故事：憨子相親

雷德元是名赤腳醫生，他兒子雷小明是半吊水，人送綽號：雷憨子。

人們都說，聰明的人容易出傻子，這話不無道理。像雷德元真是個聰明人，沒有上過正規的學校，高中畢業自學成才，醫術好，就連鎮衛生院的醫生也沒法和他比。本來萬事完美，卻想不到出了個憨子。

雷憨子已經二十三歲了，來提親的倒是不少，但姑娘都有缺點。雷德元沒有答應，他希望兒子能討個四肢健全，頭腦靈活點的姑娘做老婆。如果兒子、兒媳都不咋的，生出來的後代肯定不咋的。

任家村有個姑娘叫任愛蓮，個頭雖說不高，但身材勻稱，皮膚白，雷德元相當滿意。他託人去試了一下口氣，人家願意，只是要求彩禮錢比別人家要翻一倍，同意就來談一談。

錢不是問題，雷德元有錢，只要這門親事能成，別說翻一倍，就是翻兩倍也無所謂。

媒婆在中間左跑右跑，反正什麼事都是明擺著的，就是約定什麼時候去女方家過個彩。

好日子請算命先生挑好了，準備出發。出發前雷德元瞅著兒子看了好一會兒，說：「小明，你打扮一下還挺上眼的，但是，這是頭一回去丈母娘家，你千萬不能亂說話。一亂說話這事肯定成不了，知道么？」

「我不說話可以么？」雷憨子早就見過任愛蓮，很喜歡她，也怕有閃失。

「說話可以說，但不能亂說。我一起去，有什麼事我會做主，你最好不要吱聲。」

雷德元交待好之後，和兒子一起趕往了任愛蓮家。

到了任愛蓮家，雷憨子幾次想開口說話，都被雷德元用眼色壓住了。

這次主要也就是談彩禮錢，任愛蓮的父母並沒有真的要雙倍彩禮錢，只要二十萬而已。雷德元趕緊點了頭，沒有多說一句話。

雷憨子在一旁忍不住了，說：「只要二十萬，你傻哦，我看見我爸存摺上有五十萬。他留著幹什麼？買棺材還早了點。」

話音還沒落地，雷德元用腳使勁踩了兒子一下。雷憨子疼得嗷嗷叫，見父親用眼橫著自己，知道說錯話了，不再吱聲。

「棺材棺材，升官發財，嘿嘿。」媒婆嘴巴就是厲害，急忙打哈哈。

任愛蓮的父母明知雷小明是個憨子，怎麼就樂意把女人許給他呢？說白了，不是嫁他這個人，是嫁他這個家。憨子不會說假話，雷德元的存摺上有五十萬，女兒嫁過去還有什麼可愁的呢？因此，雷憨子說錯了話他們不但不難過，還挺高興，心想，雷德元只有這一個兒子，那些錢遲早歸我女兒管。

酒桌上，雷德元來時有交待，不許雷憨子喝酒，怕他喝了酒封不住嘴。雷憨子挺聽父親的，不喝酒。

任愛蓮的父母就是想從雷憨子嘴裡多摳出點實情來，一定要讓他喝點酒。

「小明平時就不沾酒，不要勉強，心意領了。」雷德元不讓。

雷憨子看著酒就直流口水，說：「爸，你不要睜眼說瞎話好不好？我哪天不喝酒？白酒我喝半斤絕對不亂說話。」

媒婆笑了笑，說：「那就讓小明喝點，都是一家人了，有什麼好顧忌的呢？」

酒一喝，雷憨子嘴巴就痒痒，很想說話。雷德元就怕他亂說話，但眼色不起作用，用腳不停地踩他的腳。雷憨子喝了酒，膽子也大了，被父親踩出了火，說：「爸，你總是踩我的腳幹什麼？你再踩我踩死你哦！」

「哎，雷醫師，小明大家都知道的，你也不要太拘束，放開點。都成了一家人，對不？」媒婆又打起了圓場。

此時，任愛蓮的母親開口了：「雷醫師啊，說句不該說的話，我家愛蓮左一個看不上眼，右一個看不上眼，為什麼偏偏看上了你家的孩子？我想你是知道原因的，也就是看在你是個知書達理的人上，成了你家的人有好日子過，以後還請你多包涵、多照顧點哦。」

雷德元被說得很有面子又很沒面子似的，臉一紅，說：「親家母說得……唉，也算對吧。我家小明就是個實誠的人，不會說話，以後呢，保準兒媳不會受委屈。」

媒婆鼓起掌來：「多好啊，多好啊，雙方都是通情達理的人，這以後的日子真是比蜜甜哦，真是會把我們這些人羨慕煞了。」

雷憨子咧開嘴笑了，說：「我第一眼見到愛蓮就非常喜歡她，我爸說她不一定看得上我，不然，早就來相親了，還用等到今天么？」

「小明啊，你是命里有福啊，今後一定要好好待愛蓮，知道么？」媒婆笑眯眯地說。

雷憨子一聽來勁了，正式開始發憨相：「可以這樣說，愛蓮嫁給我是選對了人。我爸是醫生，以後，不管是她患了病，還是我丈母娘或丈義老子患了病，到我爸那裡治，都不會收錢。如果一定要給錢，也只會收本錢。本錢你們知道多少么？我爸說了，一塊錢的葯最少要賣十塊，九塊錢都不賣。如果你治病要四十塊錢，那麼，我爸最多只會收你四塊錢。你本來要打一個禮拜的針，我爸念在親家的份上下重點葯，三天包你好。你說，嫁給我不是占足了便宜么？」

首先無法忍受的當然是雷德元，他想踩兒子的腳還踩不到，兒子把腳懸起來了。任愛蓮的父母表情有點複雜，不知心裡是怎麼想的。任愛蓮本人估計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跑進了房間。

考驗媒婆的關鍵時刻到了，看她怎麼把這個場給圓了。如果圓不了，這戲就此散場，她也拿不到一分錢媒人錢。

「小明啊，你今天非常高興，是嗎？」媒婆問。

雷憨子嘿嘿一笑：「能不高興嗎？我太高興了。」

「大家看，這人一高興就喜歡開玩笑取樂，還有，酒桌上不這樣也搞不出氣氛來。愛蓮和小明結合，我可以說就是最完美的結合，是天衣無縫的結合，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結合。大家都活躍起來吧，把氣氛推向高潮！」媒婆為了兩個媒人錢，使出了渾身解數。

還不等大家響應媒婆的號召呢，任愛蓮從房間里探出個頭來，大聲地說：「這事不成！」說完把頭又縮回去了，隨即房門一關。

雷德元心裡涼透了，知道好事全壞在兒子的嘴上。

一直沒開口的任愛蓮的父親對雷德元一拱手：「雷醫師，有些事情父母真的不能勉強，只能做個參考，不好意思。」

雷憨子也知道怎麼回事了，傷心地流下了眼淚，沖著任愛蓮的房間說：「愛蓮，我不會說話，你要原諒。我爸叫我不要亂說話，我又不知道哪句該說，哪句不該說。我是怎麼想的就怎麼說而已。如果你喜歡聽假話，那以後你教我就可以了，為什麼要說不成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這事下一步該怎麼走呢？就這樣散了吧，雙方其實心裡都不願意。現在，就看任愛蓮如何表態了。

任愛蓮並沒有探出頭來表態，她母親走進了她的房間。

過了好一會兒，任愛蓮的母親從房間里出來了，沖雷德元父子說：「你們先回去吧，我現在也拿不定主意了。」

這門婚事能不能成，一時還真難說。大家說說心裡話，是希望他們成還是不希望他們成？

作者：江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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