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洗腳水（媽媽，我也給您講小鴨子的故事）

■王玲玲

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習慣代代傳承，而對我家來說，那代代傳承的就是飽含著愛意的洗腳水。

奶奶80多歲時，從沙發上滑落，胯骨骨折，從此就不能自己走路和洗腳了。從那時候起，爸爸就開始給奶奶洗腳。奶奶從小裹腳，腳骨極度變形，腳趾都擠在一起。每次洗腳，爸爸都小心翼翼地掰開奶奶的腳趾，用手指搓裡面的死皮。每次奶奶都會癢得笑起來，爸爸也跟著笑，在旁邊看得我也跟著笑。

我生了寶寶之後，媽媽跨越3000公里，來到了西部邊陲照顧我。經過撕裂之痛，我真切體會到了媽媽曾經經歷過的艱難，我終於明白了母親的愛和偉大。

媽媽每天都在做飯和洗尿布中忙過來忙過去。看著她的背影，我總想向她表達我的感動，但那些溫柔的話語怎麼都說不出來。這時，我想起了爸爸的洗腳盆。我燒了盆熱水，把媽媽按在沙發上，正準備給媽媽洗腳時，她一下子把腳抬了起來，說：「我自己洗，孩子該鬧了，你快去照顧孩子吧。」 太久沒有表達，可能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愛和接受愛了。

有一次我的女兒感冒了，我想給她用熱水泡腳驅寒。我去拿洗腳盆的時候，婆婆的洗腳盆也在手邊。我猶豫了一下，把她的洗腳盆也注滿了溫熱的水。我肩上搭著擦腳布，小心翼翼地把洗腳盆端到了婆婆的房間里。看到我端著盆，婆婆連忙把盆接了過去，呵呵地笑著。我想給她洗個腳，她卻連忙說：「不用不用，我自己來。」我把擦腳布遞給她，說：「娘，你辛苦了。」婆婆的臉笑成了花。

我把另外一個洗腳盆端給了女兒，她剛把腳泡了進去，就趕忙叫我過來。我問她怎麼了，她說：「泡腳好舒服，媽媽快跟我一起泡。」 我把腳也放了進去，她小小的腳丫搓著我的腳，那感覺好幸福。

前幾天和媽媽手機視頻。媽媽高興地告訴我：「您姐的閨女樂樂也開始給我洗腳啦。」那天晚上，媽媽正在看電視，突然，樂樂跑到她姥姥身邊，爬在耳朵上小聲說：「姥姥，請您跟我出來一下。」還說罷就走，真有點不容置疑的味道。媽媽不知道有啥事兒，就跟著她來到了洗漱間。樂樂已經把洗腳水接好了，非要給她洗腳。我媽媽說：「這閨女小大人，真懂事。」就這樣舒舒服服地又讓晚輩洗了一次腳。樂樂才10歲，就知道給老人洗腳了，真是身教勝於言傳。

作家呼大嬸在《母親》這篇文章寫到：「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我慶幸，父母還在，我努力成長，儘管知道成長的速度遠遠趕不上二老老去的速度……我在努力成長，親愛的父親母親，等我，願時光慢些……」我也慶幸，我的四位父母還在。但時光已經在他們的臉上刻上了一道又一道的年輪，唯願一盆溫熱的洗腳水，暖他們的心懷，道我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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