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愛如花

■蘇明新

「哀哀父母，生我劬勞。」我從小就羸弱瘦黃，快三歲了，還緊緊咬住母親的乳頭嘬吸不止。生命初年的孱弱，又遭逢上世紀60年代初物質的極度匱乏，生活更是雪上加霜。一天夜裡，母親乳房裡再也擠不出半點奶水來，她只好忍痛把乳頭從我嘴裡拉出來，我哇哇直哭。母親渾濁的悲淚順著兩頰流下來，她讓姐姐哄著我，毅然頂著漆黑的夜幕，踏著細碎的星光，直奔集體的紅薯地里，扒了一小兜後急匆匆循著原路返回，趕緊用乾柴將紅薯燒好，將皮剝掉，把冒著熱氣的紅薯塞進我嘴裡，我不再啜泣。此時夜冷如浸，灰暗的土坯房，百孔千瘡，僅有的一條舊棉被，豈能阻擋砭人肌骨的朔風。突然母親將我摟進懷裡，傾盡全身的熱量，漸焐漸暖，由手腳到心房。

年齡稍長，又添了弟弟妹妹，生活更加窘迫，但母親內心依然堅強，能夠承受生命之重。無論是二爺的嘲笑，大嬸的白眼，她全然不放在心上。因為她深信，兒女們總會長大，希望在遠方，生活會給她帶來一份璀璨的前景。

歲月流淌，催我成長，長到十來歲上，我玩得瘋狂。放學路上，與玩伴們一起捉迷藏，一直鬧騰到看不見月亮的臉龐，才意猶未盡地散場。就在回家的路上，猛然覺得褲襠里冷風嗖嗖，用手一模，哎呀，撕了一條口子，好長好長。剛到家，母親第一眼就瞧見，「快，娘給你縫上，別凍壞了。」

花開花落，日子如流水般倏然而過，不覺間，我與弟弟先後都上了高中，那時學校伙食很差，每至星期天一回到家，母親不是包頓餃子給我們解解饞，就是擀一次可口的韭菜面葉，讓我們嘗嘗鮮。那一次，我記得非常清晰，我坐在鍋灶前，續添著柴禾，母親細細地擀著，一會兒筋道的韭菜面葉從母親手裡飛出，如一隻只斑斕的蝴蝶奔向沸水，化作舌尖上最鮮的美味。

精心的呵護，辛勤的培養，母親給了我們堅硬的翅膀。如今母親已近耄耋之年，霜染兩鬢髮如雪。雖歷經滄桑，閱盡人世悲涼，卻依然健康。母愛如花，母愛是花。「燦燦萱草花，羅生北堂下，南風吹起心，搖搖為誰吐？」萱草花是中國的母親花，詩人王冕用萱草花隱喻濃濃的母愛。這種母愛，盈滿人寰，讓我們淚流滿面；這種母愛，天性無私，無法別舍與磨滅；這種母愛，就像一場奼紫嫣紅的花事，讓我們在沉浸中感受溫馨如始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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