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外交活動拾趣：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

唐朝是中國歷史上最強盛、最開放的時期。在對外交往中，唐朝政府表現得極為大度。唐太宗曾說：「自古皆貴中華，賤夷狄，朕獨愛之如一。」正是這種遠見卓識，開創唐朝「四海咸服，萬國來朝」的昌盛局面。據唐朝政書記載，從唐初到玄宗開元年間，與大唐建立過外交關係的「四蕃之國」有近四百個，因「自相誅絕及有罪見滅者」三百餘國，至開元年間尚存七十國。詩人王維對唐朝這一繁榮景象曾有詩言：「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儀仗圖》）

「千里送鵝毛」的典故

在頻繁的外交活動中，留下了不少有趣的故事。唐太宗貞觀年間，南詔國王派使者緬伯高入唐朝貢。在這批貢物中，有一隻珍貴的白天鵝。由於天氣熱，緬伯高怕天鵝熱死，路過沔陽河邊時，便給天鵝洗了個澡。不料一鬆手，天鵝突然騰空而起，展翅高飛。緬伯高伸手去抓，只拔下幾根羽毛，眼睜睜地望著天鵝飛得無影無蹤。緬伯高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心急如焚。不過，思前想後，緬伯高決定繼續前往長安。他拿出一塊潔白的綢子，小心翼翼把鵝毛包好，然後在綢子上題了一首詩：「天鵝貢唐朝，山高路更遙，沔陽河失寶，倒地哭號啕。上奉唐天子，請饒緬伯高，禮輕情意重，千里送鵝毛。」緬伯高到達長安後，向唐太宗獻上物與詩。唐太宗看了那首詩，問明原委，非但沒有怪罪他，反而安慰他不要太自責，並厚加賞賜。這就是「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的典故。

這個故事在正史中並無記載，真實性不敢保證，但故事所反映的唐朝善待外國使者，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外國使者入唐後，不僅會受到熱情接待，還會根據路途遠近發給「程糧」。唐朝收到各國貢物後，也會根據貢物的價值回賜相應的禮物。

（「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

難以看懂的國書

外交活動中經常會遇到語言障礙。有些遠邦小國的語言，必須用其鄰國語言「重譯」方能溝通，有時甚至需要多次「重譯」。如《新唐書·南蠻傳下》中載記載，南蠻中的烏蠻部落，「其語四譯乃與中國通」。

唐玄宗天寶年間，一外國使者來到唐朝, 隨行未攜帶任何貢物, 卻帶來一封國書。國書的文字「非草非隸非篆，跡異形奇體變。便教子云難識，除非倉頡能辨」，朝中百官竟無一人能看懂這封蕃書的內容。玄宗皇帝龍顏大怒：「堂堂天朝，竟無人識得蕃書一字，豈不被人恥笑！」下旨立即尋找能夠辨識此蕃書的人才。第二天, 大臣賀知章向玄宗舉薦李白入朝。只見李白手捧蕃書，宣誦如流。玄宗大喜，讓李白再用蕃文寫一封回信。生性狂放的李白提出了兩個「苛刻」條件：一是讓丞相李林甫為其磨墨，二是要太尉高力士為其脫靴。玄宗滿足了他的要求。李白於是奮筆疾書，用蕃文一氣呵成寫就一封詔書，同時抄送一份漢文副本呈交玄宗。李白因此聲名大噪。

這個故事出自明代馮夢龍小說集《警世通言·李謫仙醉草嚇蠻書》，情節可能有些誇張，但李白草擬《答和藩書》在歷史上卻確有其事。《李翰林別集序》、《唐故翰林學士李君碣記》、《唐左拾遺翰林學士李公新墓碑並序》等史料中均有記述。不過，這封蕃書究竟來自哪個蕃國，一直以來眾說紛紜，莫衷一是。

（李白草擬《答和藩書》）

最執著的朝貢國

與唐朝建立朝貢關係的蕃國，被分為羈縻府州、有貢有封之國、有貢無封之國等不同層次，以區別其關係的緊密程度。有些蕃國對唐朝忠誠度非常高，交往十分密切。如朝鮮半島上的新羅，每年都遣使朝貢，有時甚至一年朝貢兩三次，並且充當使節的多為其王族成員。新羅每一位新王登位，都要請求唐朝皇帝加以冊封。

唐朝安史之亂爆發後，唐玄宗倉皇逃往成都避難，新羅仍一如既往遣使入唐。至德元年（756年），由於長安、洛陽兩京均已失陷，新羅使節便繞道荊州，溯長江而上到達成都，最終完成了這次朝貢。新羅大概算得上是最執著的朝貢國了。玄宗見到新羅使節十分感激，立即賦五言詩一首，贈予新羅王。詩的最後兩句「益重青青志，風霜恆不渝」，稱讚新羅王的忠誠猶如松柏長青。

值得一提的是，唐玄宗贈予新羅王的那首詩，到了宋朝的時候，朝鮮半島上的高麗使者入宋訪問時，曾攜帶玄宗手書之刻本，請求宋朝大學士李邴辨別真偽。李邴將刻本進呈宋徽宗，徽宗召集諸大學士觀摩鑒定，最後證實確系唐玄宗手跡。

（《客使圖》）

入唐使者的禮節之爭

外交活動歷來都非常講究禮節，爭禮的現象也就在所難免。唐朝時期，每年正月皇帝都會在長安接受各國使節的朝賀，俗稱「賀正」。唐玄宗天寶十二年（753年）正月，日本第十一次遣唐使正好在唐訪問，自然也要出席朝賀活動。但是，在排列各國使節座席時，日本使節提出了異議。日本遣唐大使藤原清河被安排在宮殿西側吐蕃使節之後的第二席，而新羅使節的席位則在宮殿東側第一位。藤原清河覺得很委屈：新羅既向唐朝進貢，也向日本進貢，怎能居於日本之上？經過一番交涉，唐朝方面後來將日本和新羅的席位進行了對調，從而保全了日本使節的顏面。

由於來唐的外國使者較多，還發生過為搶先入宮朝覲引起爭執的趣事。唐肅宗乾元元年五月壬申（758年6月11日），回紇使者多亥阿波八十人、黑衣大食酋長閣之等六人正準備入朝謁見。可是，兩國使節在誰先入宮的問題上發生了爭執，相持不下。回紇與黑衣大食此前都曾出兵助唐平定安史之亂，有功於唐，自然兩方都不能得罪。幸好朝中有位官員腦瓜子比較靈活，找到了一個兩全之策，建議皇帝一同接見兩國使者。於是，唐肅宗專門發布了一道詔令，讓兩國使臣分別經由左、右門同時進宮，才皆大歡喜。（文/謝志東）

（《樂舞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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