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可不知的六種漢宮樂舞

漢高祖劉邦能作《大風歌》，漢代的后妃戚夫人、李夫人「妙麗善舞」，漢成帝的皇后趙飛燕舞技尤為出眾，竟能在「掌上起舞」。是什麼造成漢朝上至帝王，下至百姓，人人能歌善舞的局面？漢代流行的歌舞有哪些種類？漢畫是一部漢代生活的百科全書，或許我們可以透過漢畫，去一探究竟。

文/王洪震

相傳，伏羲、神農以來，就已經有了樂舞，黃帝時曾經命伶倫造律呂，以別十二律。我們根據《史記·樂書》的記載，再結合《周禮·春官宗伯》中《大司樂》的相關記載，可以發現一些西周以前的樂舞之名。

其中有相傳為黃帝時代的《雲門》，堯帝時代的《大咸》（一名《咸池》），舜帝時代的《大韶》、《南風》，夏禹時代的《大夏》，商湯時代的《大濩》等。

這些樂舞累代相傳，而且都在各自不同的場合專門使用。譬如，《雲門》專以祀天神，《咸池》專以祭地祗，《大韶》專以祀四望，《大夏》專以祭山川，《大濩》專以享先妣。

漢畫像石拓片：撫琴長袖其一。

短命的秦王朝忙於兼并統一大業，樂舞方面無暇顧及，乏善可陳，資料匱乏。而在21世紀的今天，在全國出土的已經公諸於世的漢畫像石中，我們可以看到無數沒有留下名字的平民藝術家對於漢家樂舞的藝術寫真。既可與文獻記載相互印證，又彌補了文字資料的不足。

漢代樂舞是在楚樂舞與中原樂舞、中原樂舞與西域樂舞的互相影響下發展形成的。它一改先秦以縱向承襲為主的舊格局，開創了縱橫吸收交流、結合發展的新局面。由於西域、西南少數民族樂舞、雜技、幻術的傳入，加之樂府建立，對民間樂舞的廣泛採集，出現了第一個樂舞藝術高峰。

豐富多採的舞種

長袖舞

漢代最流行的長袖舞顯著的特點是舞人無所持，憑藉長袖交橫飛舞的千姿百態來表達各種複雜的思想感情。

漢代長袖舞形象很多，舞容有柔婉、健朗、詼諧多種；表演多表現對稱和變換之美。

漢畫像石拓片：撫琴長袖其二。

長袖舞是男女皆宜的舞蹈，在廣場、庭院、殿堂均可表演。既可單人獨舞、雙人對舞，也可多人群舞。二人對舞在此類舞蹈中十分常見，漢代的對舞包括女子長袖對舞、男女長袖對舞、男子博袖長袍的對舞、男子常服小袖對舞以及男女折袖對舞，其形式呈多樣化態勢。

表演者寬衣長袖，腰如束素，兩雙特長的衣袖隨著舞者變換動作飄繞纏綿，飛動搖曳的舞姿，婀娜多姿的神態，給人以輕鬆舒適之感。

長袖舞這一特色的形成，自與楚人崇尚浪漫多所幻想的審美觀念和社會風尚有密切關聯。「楚王好細腰」，楚人也無不以小腰秀頸、長袖拂面作為判斷美女的標準。漢代畫像石上的長袖舞圖像正顯示了源於楚人的這種審美趣味。

巾舞

巾舞是漢代著名「雜舞」之一，也稱公莫舞，突出的特徵是舞巾。舞巾有長短兩種，長的約兩丈有餘，短的僅二三尺左右。

漢畫像石拓片：巾舞。

巾舞的形象在出土的漢代畫像石中比較多見，如四川揚子山出土的漢代樂舞百戲畫像磚上，一個舞巾少女，穿著紋飾鑲邊的寬口袖衣褲，梳著雙髻，雙手各執一條長巾，上身向前，像正快步騰躍，雙臂一高一低，使巾上下飛揚，像波浪一樣。張衡《觀舞賦》曾用「香散飛巾，交流轉玉」來描述巾舞者的舞姿。

除巾舞外，漢代以服飾或舞具為名稱的「雜舞」還有拂、鐸等舞。它們常常與巾舞作為一組舞蹈同場演出。拂舞又名白符舞，舞時所執的拂，可能即近世的拂塵，用獸尾毛製成，它上承遠古執牛尾而舞及旄舞的傳統，下及今日流行於許多地區的秧歌舞領舞者執拂而舞並指揮舞隊的遺風。鐸舞所執形如大鈴一般的樂器，也是軍中傳令用的響器。

建鼓舞

建鼓舞也叫楹鼓、懸鼓。它源於商代，「建鼓，商人柱貫之，謂之楹鼓。近代相承，植而貫之，謂之建鼓」（高承《事物紀原》）。

漢畫像石上所見建鼓一般鼓形較大，橫置，以一柱貫通鼓腔，樹立在鼓座上。建鼓又稱楹鼓，它的得名與其形制有關，「建」猶樹也，「楹」為柱也。其義為和柱貫通、樹立的鼓。

漢畫像石拓片：建鼓舞其一。

1978年在湖北隨縣擂鼓墩出土的戰國時期的青銅座建鼓，底座上插有一根立柱，柱的中央是鼓，鼓身長形，木製，類似今天的腰鼓。

在漢代，建鼓舞是盛行於宮廷和民間的一種雙人舞蹈。建鼓舞的舞者多為兩個男子（也有兩個女子的舞蹈，但不常見），他們既是樂人，又是舞者，均身穿長袖舞衣，分立於鼓之兩側，對稱地擊鼓而舞。

江蘇沛縣棲山漢畫像石上，兩個穿著長袖舞衣束腰長裙的女舞人，在一面裝飾著高架、鳥塑、采帶，格外華麗的建鼓兩側，舉桴擊鼓，身姿娉婷婀娜。最典型的是對稱性構圖，建鼓置於畫面的正中心，將畫面一分為二，增強了畫面的穩定均衡感，而鼓舞者的大幅度動作，使畫面活躍了起來，氣氛熱烈而歡快。

漢畫像石拓片：建鼓舞其二。

建鼓舞還常用於漢代祭祀活動，是一種凝聚了漢代人升仙思想，表現祈求與喜慶心理的文化符號。而建鼓升仙儀式則是漢代風俗中逐漸普及的一種溝通天地的重要渠道。

武舞

手持兵器的舞蹈為武舞，使用的武器多種多樣，有棍、刀、鉤鑲、戟、劍、盾等，並有單人舞和雙人對舞之別。這類持兵器而舞的舞蹈，既有樂曲的節奏，舞蹈的神韻，還有武術動作的優美矯健。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為劍舞。這種流行於軍旅中的舞劍、舞刀、舞戟，應屬於武術表演。「鴻門宴」的故事家喻戶曉；劉邦和項羽在鴻門會見，酒宴上，范增想除掉劉邦，讓項莊舞劍，以便乘機殺掉劉邦，於是留下「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的典故。

漢代劍舞的形式多樣，有獨舞、雙劍對舞、一人舞雙劍等。馬上皇帝劉邦，當年駐軍關中，曾命樂工將富有戰鬥性的賨人舞蹈改編成武舞，開漢唐以來武舞之先河，這就是流傳了數百年的巴渝舞。

巴渝舞來源於西南巴蜀的民間舞蹈。《後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載：劉邦曾召募了許多巴人，他們既勇敢善戰，又能歌善舞。每每征戰得勝，則歡歌狂舞以慶賀，「高祖觀之，曰：『此武王伐紂之歌也』，乃命樂人習之，所謂巴渝舞也」。

儺舞

漢畫像石中還有一種帶有面具表演的舞蹈，這種舞蹈屬原始舞蹈。《尚書·益稷》載：「鳥獸蹌蹌」，「鳳凰來儀」，「擊石拊石，百獸率舞」。所謂「鳥獸」、「鳳凰」、「百獸」皆指由人扮成的各種動物。

漢畫像石上拓片：「百熊率舞」。

儺舞這種由原始社會圖騰舞蹈發展變化而來的驅鬼逐疫面具舞，傳至春秋已有了比較明確詳細的記載。驅鬼逐疫的主角「方相氏」掌蒙熊皮，黃金四目，玄衣朱裳，執戈揚盾，帥百獸而時儺，以索室毆疫。

漢代儺舞的場面更是熱鬧，有四人扮成方相氏，另有十二人化裝成十二神獸，再有一百二十名童男童女，手舉火把在中黃門帶領下，唱驅鬼詞。方相氏與十二神獸相舞，手拿著兵器，伴粗獷、激烈的動作，把危害人們的惡魔統統趕跑。

古儺舞質樸、蒼勁，又有著驅鬼逐疫的宗教意圖，它一直保持著面具舞的特色，對後代民間舞蹈和地方戲曲乃至臉譜的形成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靈星舞

靈星舞也是一部漢代頗具特色的雅樂舞蹈。高祖八年（公元前199年），劉邦令全國各縣邑建立靈星祠，祭祀農神后稷。每年秋季舉行祭祀時，以靈星舞為儀式的主要內容。舞時用十六個男童，以寫實的手法表現農業生產的整個過程。

《後漢書·祭祀志》所載：「舞者像教田，初為芟除，次耕種、芸耨、驅雀及獲刈、舂簸之形，象其功也」，是一部模擬農人勞動動作的古老農作舞。

太平盛世的特產

順應潮流，這時的樂舞除部分保留了上古用於祭祀等的功能外，更走向民間，普遍用於社會的各種宴集，成了財富和身份的象徵，成為大小貴族奢靡生活的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

當時不僅帝王有宮廷舞伎，即使一般的官僚、地主、富商們也多蓄歌童舞女。《鹽鐵論·散不足篇》：「今富者鐘鼓五樂，歌兒數曹。中者，鳴竽調瑟，鄭舞趙謳。」

漢畫像石拓片：樂舞百戲其二。

民間也有由巫祝而組成的歌舞雜技團之類，「民間酒會，各以黨俗、彈箏、鼓缶而已」。自皇帝、貴族至平民百姓均喜以歌舞表達自己的感情：「嗟嘆之不足，故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他們的愛憎、喜怒常常以歌舞的形式表達出來。

由此我們可以說漢代樂舞是伴隨著漢代經濟繁榮、文化興盛而發展起來的表演藝術。這種興盛來源於社會相對穩定，人民相對寬裕，以及文化上世俗化的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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