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北京女孩有個約會

我跟北京女孩有個約會

你不知道的台灣

文余敏儒（台北市）

因為一次兩岸大學合辦學習營隊的機緣，我認識了這位北京清華大學的女孩。在舉辦營隊前，我們為了工作上許多細節必須經常聯絡，透過微信，傳達許多公務訊息，她比我小兩屆，因此與她相互以學長學妹相稱。

經過兩個多月的前置作業時間，我們除了平時處理公事聯絡，也經常會對對方所處的環境、兩岸的關係有所討論，再慢慢的，聊到彼此的生活、興趣，例如平常讀什麼樣的書、看哪一種類型的電影，聽什麼曲風的音樂……等等。

很巧合的是，我們在討論許多話題時，不需要特別解釋說明，只要提個開頭，對方就馬上能夠接上話，意外地發現在各種喜好的事情上，我們有著高度重合的領域。就這樣，我逐漸發現，我開始對這個素未謀面，只看過生活照片的女孩有了一份好奇，更多的是，好感。

原先，我們只透過文字對話，後來，在一次需要緊急聯絡的情況下，我撥打了微信的語音通話給她，她接起來的第一句話，從話筒那端傳來的聲音，讓我覺得有些目眩神迷，因為那聲音溫婉柔順，與我想像中，大陸北方的女漢子那種直率豪邁的感情有若干差距。這應該是南方人吧？我心裡這麼想。

在講完公事之後，我跟她道謝，原本馬上要掛掉電話，結果她突然說：「呃……等一下，你們台灣男生的聲音，都這麼溫柔好聽的嗎？」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一整個「黑人問號」臉都出來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的聲音呢，而且還是女孩子，當下心裡的小鹿都不知道撞牆昏倒了幾次。於是我有點難為情地說：「也沒有吧，還是你其實不認識台灣的男生？」她的聲音突然之間更微弱也細小：「嗯……是啊，你是我認識的第一個台灣男生，我以前都沒有認識其他台灣人，所以……嗯……」

那次的對話是以什麼作結，我已記不清楚了，但只知道，後來，我們便常常在晚上講微信語音電話，聊考研究所、聊專業學習內容、聊未來對自己工作和生活的想像……甚至，我們還約定了，要跟彼此說早安、晚安。

好像有一種微妙而說不出來的感覺，在我們之間流動、蔓延，雖然微信上，我們看得到彼此的生活片刻，看得到大頭貼、日常照片，但我們也不知道哪來的默契，明明微信也有視訊通話功能，但從來一次也沒有按下去那個按鈕。

雖然沒有明說，但我想，我們都希望第一次見到對方，是在現實生活中，是那種下一秒就可以站在對方身邊，親口說出：「嗨，你好，是我，對，我來了。」這樣的有點笨、有點愚蠢，但卻是帶著隔了一道海峽的問候，帶了滿滿的期待與念想，出現在對方身邊。

去年九月，正是盛夏之際，我們一行人風塵僕僕到了北京，在出境大廳看到一群來接待我們的清華大學師生，遠遠就看到這位女孩本尊，她就那樣安安靜靜的穿著一身明亮的綠，低頭滑著手機，我心下想著：「終於。」

由於是一行人的接待，於是在終於打照面的時候，我們反而顯得有些尷尬局促，客氣而羞澀的向對方問好。一時之間，竟有著那麼短暫又漫長的沉默隔在我們之間，我望著她，她望著我，兩人都像是要說些什麼話，卻怎麼樣也說不出來。等到要說了，又幾乎同時說：「我……」、「你……」。弄得彼此大笑不已，這才化解了那莫名的障礙，回到我們一直以來熟悉的對話熟悉感當中。

在那次學術活動中，我們彼此都很忙，我跟著教授，帶著學弟妹，她則是研討會的秘書處工作人員，平常我們沒怎麼能說上話，但一旦白天的會議結束了，晚上的各種聚餐，我們往往都只吃了一點就逃走，然後整個北京城，就是我們散步約會的好地方。

那五天，好像我們彼此有說不完的話，雖然白天的事務總是忙累不已，但到了晚上，我們卻仍然把所有的時間放在對方身上，總希望時間永遠過不完。終於到了要回台灣的那天，她來送機，我們在機場大廳坐著，這次，卻沉默了很久。

一直到我必須起身走入出境的那道門，她送我到門口，然後說：「下次，我會想辦法申請去台灣交換的。這樣就可以跟你碰面了。」接著飛快的親了我的臉頰一下，然後跑開十公尺，轉身向我大喊：「我會想你的，你要等我！」然後轉身逃開。

我當場傻了，摸摸自己火紅的臉，心想，好的，此仇不報非君子，來日方長，我，我也會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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