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築師，你在出賣時間還是知識？

設計 05-18

你對「準時上班、彈性下班」的潛規則有意見嗎？

中國設計行業究竟是不是一個注重效率的行業呢？

本文來自公眾號

「 LINartisan（ID:LIN-artisan），建築師林磊的原創木作品牌，作者LIN」

前幾天跟一個畢業3年，在滬上一家頗有知名度的設計公司當主創建築師的學弟聊天，偶然談到他們公司的管理制度：

「……每天極端嚴格的按照時間計考勤，晚按指紋（打卡機）一分鐘也算遲到，要扣半天工資，晚到1小時就要算曠工。另外加班不調休也就算了，加到晚上10點後第二天才允許晚到15分鐘。我感覺自己就像富士康流水線上的工人，有必要把時間管理得那麼死嗎？」

我們都知道管理是必須的，但如此嚴苛的管理顯然也不對。

無奈的是，建築設計行業內早已集體達成了「沒有加班工資」的默契，大家也都情願或不情願的默認了這點。因此

「工作時間」

這個原本清晰的概念開始變得模糊，模糊到大多數人甚至都不把它當一回事去思考其背後的意義。

應該管人還是管事？

建築設計屬於輕資產型的行業，可以說成本里最大的一塊就是「人」的開支。對人才資源的培養和爭奪，現在很激烈，將來只會更激烈。

「那我只要把手下的每一個人都管理好，立好行為準則和獎懲機制，不就OK了嗎？」

這句話聽上去似乎沒什麼毛病，關鍵詞是

「管人」

。那些在管理方式上傾向於管人的公司，往往認為只要把每一個具體的人管理好了，就能間接的把人做的事也管理好。

因此他們的關注點是如何給人制定各種規章制度

。

如果你剛進入一家設計公司，HR小妹遞給你一本厚厚的員工手冊，翻開后里面事無巨細的列了n多條公司的各種規章。那麼恭喜你，你將會被很好的照（jian）顧（kong）起來。

建議拿出你在上學時做閱讀理解題的精氣神來，逐條研究消化，然後再側面向老員工打聽一下政策實際執行的情況，就不至於莫名其妙踩了雷區。

相反，你還會發現有一些公司管理得比較鬆散。他們雖然立有規章制度，但彈性巨大，只要是合情合理的事都會被包容和允許。

相對於「管人」，他們更傾向於「管事」。

在管理方式上傾向於管事的公司，會認為

人只是獲得事情結果的執行者，關注的重點在於事情本身，而不會對人有過多的限制。

考勤的目的是？

如果搞一個「建築設計公司槽點排行榜」，那估計「考勤」和「分配」這兩項會無懸念的位居榜單前兩名。

就我個人經歷過的幾家不同類型的公司來說，有些考勤制度不但有違情理，而且還荒唐可笑。我經常在想，拍腦袋制定這些規章的人想要達到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舉個例子。

我曾經的一個老東家，有段時間為了加強管理，制定出了滿滿三頁紙的考勤規定。其條文之細令人嘆服，就差規定上廁所的時間了。其中對於下班後加班的規定是這樣的：

「……從5:30下班一直到晚上8點不計入加班時間，8點開始憑小組長簽字的加班單才能算作有效加班……」

規定一出，大家對於8點後才算加班這個時間點的選定表示費解。後來有好事者打聽到的解釋，竟然是因為「有的人下班後會悠閑的吃上一個多小時的飯，然後再閑聊上一個小時才開始加班，所以不能把加班的時間點設置得太早，防止被鑽空子！」

我只能說，制定這個規章的人在認識上犯了一個大錯誤。

首先，假定了每一個人都是見空子就鑽見便宜就占的小人。接著，再以不讓這類小人佔便宜作為出發點來給所有人制定規範。這樣做表面上似乎杜絕了少數耍小聰明鑽空子的現象，但實際上卻在變相「鼓勵」大家都按小人的方式做事，否則是划不來的。

這個規定最終執行的效果如何呢？

不出所料，那些喜歡做事拖拖拉拉的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吃上一個多小時的晚飯，再閑聊晃蕩一陣子才開始加班；而那些原本效率高的人，也不得不被迫加入了前面的隊伍，拖拖拉拉到8點後才開始幹活。

這讓我想起了一句話——好的法律能讓壞人變好，而糟糕的法律則會把好人都變壞。講的就是這個道理。

考勤的目的不是想方設法去「堵」住漏洞，而是通過巧妙的制度設計來把人「疏流「到正確的方向上。

出賣時間還是知識？

一個人出來工作，本質就是在出賣自己擁有的各種資源。

我們把這些資源統一打包成套餐，推銷給各個公司（求職），有公司開價錢收買了這些資源（錄用），然後在內部進行資源整合（團隊），最後利用這些整合後的資源來創造更多的價值（盈利）。

那我們可供出賣的自身資源都會包含哪些？

至少每天8小時的黃金時間

在學校十幾年所學的基本功

積累了n多年的從業經驗

各種人脈關係

各位同學請注意，這些資源里只有第一項

「每天的工作時間」

是所有人都擁有的。不管是工地上綁紮鋼筋的工人，還是設計院里苦逼的畫圖狗，甚至是跨國巨頭CEO，每人每天能夠用來出賣的時間上限完全相同。

換句話說，「時間」這個資源是有天花板的。

一般人8小時工作，8小時睡覺，剩下8小時吃飯休閑打豆豆。就算一個人偶得武林秘籍，練成之後可以不睡覺不吃飯，

每天也就最多工作24小時

，這就是天花板。

某工地上的泥工小A，工頭給他的工資是每天300元，工作8小時，那麼他的時薪就是每小時37.5元。小A最近手頭緊，就跟工頭商量說我每天給你干24小時的活吧，豁出去了。那麼他一天的收入天花板就是900元。想再多？總不可能一天工作36個小時吧～

某設計院的建築師小B，公司給他的薪水平均下來每天600元。最近做方案投標連續一個月每天加班到晚上10點。但由於種種原因最後沒中標，而標底費又少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小B找到領導，說自己每天工作超過12個小時，多出來的4個小時也應該按時薪來支付加班費。領導聽罷，語重心長的「教育」小B說，建築設計這行比較特殊，是萬萬不能這樣算工資的。

建築師小B出賣的是知識，而泥工小A出賣的是時間。

出賣知識，其特點是無法計算單位時間的產值，一切只以結果論成敗。如果最終沒有由量變達到質變，那麼之前所有的量變積累就都沒有意義。

前面的例子里小B雖然每天加班多出來4小時（量變積累），但因為最後沒有中標（沒有產生質變），所以加班費的事情自然免談了。

出賣時間，單位時間內的產值是可計算的，多勞多得少勞少得。量變的積累本身就是目的，至於是否達到質變並不重要。

泥工小A多干1小時的活能多鋪幾平米的瓷磚是可以估算的，所以他向工頭提出用額外的時間換工資，就顯得合情合理。

尷尬的建築師……

前面講了這麼多，又是管人管事，又是考勤，又是時間知識，現在讓我們來把這些零散的珠子串起來吧。

傾向於「管人」風格的公司，本質就是在管理每個人所出賣的「時間」。這也就不難理解那些精確到分鐘的奇葩考勤制度是如何被制定出來的。

傾向於「管事」風格的公司，本質是在管理每個人出賣的「知識」。只要每個人的時間安排不至於影響團隊協作，最後也能把事情辦成，那就OK了。

而如今大多數建築師的尷尬之處，在於明明做著出賣知識的事情，卻往往在被出賣時間的方式管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