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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本:紅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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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劉宏宇,常用筆名:毛穎、荊泓,實力派小說家、資深編劇,北京作協會員。著有《管的著嗎你》《往事如煙》《紅月亮》等多部長篇小說。主筆、主創多部影視劇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諜戰劇)、《危機迷霧》(38集諜戰劇)已在央視、北京大台播出,《婚姻變奏曲》(30集情感劇)、《阿佤兄弟》(電影)已拍攝完成。

劇本:紅姑(2)

第二集

黔山朱家朱世南(朱家老爺)書房·夜·內

布置的很「八股氣」,朱子楨胡亂翻看線裝書,朱世南焦躁踱步。

朱子楨:早跟你說了,我的親事,我自己做主……

朱世南:放肆!婚姻大事,自古以來都是長輩做主!

朱子楨啪地撂下書起身:都什麼年月了!跟你說不通!(要走)

朱世南:給老子站到!

朱子楨站住,看父親氣得臉上痙攣,軟下來:木家有什麼好,不就有幾個錢嗎!咱家缺錢嗎?

朱世南:怎麼說你才能明白啊?!論財帛田畝,他木家未必抵得上咱!可古語有云,創業難,守業更艱!時下,世道紛亂,綱常毀壞,要想守住祖業……

朱子楨:行了,說來說去還不是那套,我都背下來了——我們家是大明朝國姓公,我是五世嫡系單傳,光宗耀祖,責無旁貸……

朱世南:既明白,還犯混?

朱子楨:別國姓公國姓公了的行不行?!別說大明朝,大清朝都亡了十幾二十年了,貝勒貝子們都不曉得什麼模樣呢,咱這大明朝國姓公之後,有今天這家業,算不錯了。還想怎樣?

朱世南:混賬!糊塗!你出去看看,看看牌坊街,看看大門——何其不堪?!

朱子楨:堪不堪也沒我的事兒啊!

朱世南:你……哎!

朱子楨:別老看我不順眼。如今,我這年歲的人里,我就算孝順的了!大老遠東洋苦學幾年,什麼都沒幹就回鄉守業,守老父,還不就是因為這五世單傳……

朱世南:什麼都沒幹?你倒想干!你能幹什麼?就憑你,學問學問一團糊塗,氣力手藝更別說,你倒是想不回來吃家裡呢!

朱子楨不快:這麼講可沒意思了啊!要不是你死催活催,我早跟同學去闖世界了!他們行,我未必就不行?!別人不說,就我那個同窗學長李林青,那年到咱家來過那個,記得吧?

朱世南:記得?怎麼?

朱子楨:他比我強哪兒了?人家就臉一抹舍了家離了高堂,去革命了!我這……

朱世南:狗屁革命!那叫忤逆!

朱子楨:你看——不回來,就是忤逆,回來,就是不爭氣,倒要讓我怎麼著?

朱世南:踏踏實實照我安排成親!延續香火,振興家業!

朱子楨:成親行!延續香火也行!振興祖業我會用心!可就一樣,跟木家的親事……

朱世南:木家是新貴,咱們是望族,珠聯璧合!

朱子楨:木家小姐長得跟猴子一樣!你就不怕娶回來,咱家變成花果山?

朱世南:胡說!木家小姐賢淑端莊!就是人瘦小了點兒。那不是還小嗎!女孩子家,小的時候都不中看,越長越可人!你不懂!

朱子楨:那等她長出人模樣再說!著什麼急啊!

朱世南:你……(氣結)

羅七鏢局羅七爺柳枝卧室·夜·內

卧室簡樸,燈光如豆。

孟采紅已醒來,一副痴然。

趙劍給采紅把脈,柳枝在旁,一臉關切,不敢出聲,不時看半開的門外。

鏢局後堂·夜·內(本場對話均低聲)

強子顯然已接受過治療,靠在一旁。

龍虎的槍傷已包紮,赤著上身,羅七爺正給他正骨擦藥:步雲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龍虎:都怪我……

羅七爺:沒怪你!我就想知道,步雲怎麼樣了!

龍虎:他……

強子:他們應該先遇上的那股土匪,我們都只顧逃命了,沒……

羅七爺瞪他:沒問你!(對龍虎)到底怎麼回事兒?給我詳詳細細講清楚!

羅七爺柳枝卧室·夜·內(本場對話均低聲)

趙劍拿油燈在采紅面前晃,采紅眼光散亂,眼珠緩緩轉動,顯然跟不上燈光。

柳枝:這什麼病啊?

趙劍:想是震傷了腦子,聚不起神。靜養幾天,許就緩過來了。

柳枝:不會痴了吧?

趙劍微笑:放心,這妹子命大,又遇貴人相助,想必有大福氣……(湊近采紅,小心翼翼地)小妹妹,肚子餓不餓?

采紅迷茫地緩緩轉動眼珠看趙劍,嘴動了動,沒出來聲。

朱家朱世南書房·夜·內

朱世南關上門,對不耐煩的朱子楨:你說的不全錯——論人品、相貌、家底,木家小姐算不得頂尖……

朱子楨:那你還那麼上勁?

朱世南:聽我說嗎!其實,按理,當初是該放你出去歷練歷練。可實在是世道太亂,萬一你有個閃失,我怎麼跟列祖列宗交代?

朱子楨:你老想著你怎麼你怎麼,怎麼不為我想想?

朱世南:你個混賬東西!老子做這些,還不都為你,為這個家!(湊近)你可曉得,這木家雖說只是一般大戶,可人家偏偏祖墳冒青煙,出了領兵的人!

朱子楨:領兵?

朱世南:要麼怎麼說造化弄人呢!咱們……不說咱們了!說木家——早先誤打誤撞下了筆本錢,聽說起初還不情願,可不知怎麼就跟黔軍攀上了!木家小姐的親舅父,在黔軍當著團長,手下一千多人槍!聽說領兵打仗有一套,日後說不得還得步步高升……

朱子楨:噢……敢情,給我說親是假,找人看家護院是真哪!

朱世南:子楨!你不小了,還留過洋,通情達理四個字,不用為父再教了吧?你想想,如今世道,遠了不說,就城外大山裡那幾十個山頭的匪幫,早年還有朝廷,真假是個震懾。如今,誰有槍杆子,誰就說了算,咱家的萬畝良田,幾萬莊戶,那麼多鋪子、存銀,誰不眼氣?老大的肥肉,誰不想咬幾口?別說你我都是讀書人,就算都是猛張飛,不也一身難敵四手嗎?土匪真要發難,今天你咬一口,明日他咬一口,咱受的了嗎?這還是小的,再什麼張大帥李大帥的走馬燈起來,沒個硬臂膀幫襯著,我不說你也想的出來吧……

朱子楨:那你使錢啊!什麼團長營長的,不也都認識錢嗎?何必拿我的親事計較!

朱世南:要那麼簡單就好了!使錢?頂得了一時,頂不了一世!

朱子楨:我看出來了!你鐵定了心要做成這門親!(走向門口,拉開門)

朱世南:真沒什麼不好啊……

朱子楨跨步出門:我是人,不是鎮宅物件,我也告訴你,我也鐵定了心,木家這門親,想都別想!(離去)

朱世南:嘿!你……(追到門口停下,捶胸頓足)嗨呀!這個不懂事的混賬,存心跟老子過不去啊!(悲愴仰天)怎麼養了這麼個冥頑不化的孽畜啊……

羅七鏢局後堂·夜·內(本場對話均低聲)

羅七爺驚詫地:打死四個土匪?!(看卧室方向)

龍虎:真的師父!(看強子)

強子點頭:一點兒不錯。

龍虎:要是徒弟乾的,我決不會說別人,可就是她……

羅七爺:你們倆小子就給老子講夢話吧!那才多大個娃,多大個手,拿槍?還打死四個土匪……

強子:而且彈無虛發,槍槍索命!

羅七爺:住嘴!(嚴厲地瞪二人)別以為那女娃摔痴傻了,老子就查不到實情!

龍虎:我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啊師父!

羅七爺:還嘴硬!師父平日怎麼教你們的?男子漢,敢作敢當!

龍虎:師父!

強子:師父還教我們,做人要老實!紮實做事,實在講話!

羅七爺:虧你還記得!

強子:所以,(看龍虎一眼)我們講的都是實話!

羅七爺二乎起來:真沒唬我?

二人連連點頭,又連連搖頭。

羅七爺:哎呀,說話!

羅七爺柳枝卧室·夜·內

柳枝照顧采紅睡下,采紅瞪大眼睛呆愣愣躺著。

柳枝嘆息:這可怎麼好。連個話都說不出……(憐惜地撫順采紅亂了頭髮)苦命啊……

鏢局後堂·夜·內

龍虎強子齊齊跪倒。

龍虎:師父,都怪我!貨讓土匪劫走了!

強子:不,怪我!要罰罰我!是我……

羅七爺:搶功哪?!都給老子起來!

二人不動。

柳枝走來:師父讓你們起就起!不怪你們……

羅七爺:誰說不怪?(對龍虎強子)起來!要打要罰都在後面,先講清楚。

強子起身,扶起龍虎,對羅七爺:都講了啊!

羅七爺:屁!講清楚了么?

龍虎:挺清楚的啊。

羅七爺:清楚?那我問你,那女子是哪兒的?

龍虎:孟家村的。

強子:叫孟采紅。

羅七爺柳枝聞言一驚。

柳枝:孟家村?孟采紅?她沒說她爹是誰?

龍虎搖頭。

強子想起什麼:土匪說,要拿他爹點天燈!

柳枝大駭:點天燈?!(看羅七爺)不會是……

羅七爺抬手打斷,問倆徒弟:土匪是哪個山頭的?

龍虎強子想想,搖頭。

羅七爺:嘿!

強子:不過,那個岔路口,經常過的是盤龍埡的土匪。

龍虎:對對!盤龍埡!

羅七爺皺眉:盤、龍、埡……盤、龍、埡……

忽然,後門響起敲門聲,眾人側目、警覺。

朱家大門·夜·外

朱子楨換了衣服,大搖大擺往外走。

管家婆追出:少爺,這麼晚了還出去啊?

朱子楨:要死啊你!喊什麼?!

管家婆連忙收聲,湊近:你就不怕老爺……

朱子楨:他能把我怎麼樣?

管家婆:少爺啊,你可不小了,不是我說你,真的該……

朱子楨:哎呀啰嗦!我又不出城,家裡實在太憋悶,出去散散心,舒展舒展都不行啊!

管家婆:行,行!那總得帶幾個人吧。你等著啊。(轉入)等著啊。

朱子楨:回來!

管家婆駐步。

朱子楨:幹什麼興師動眾的?本少爺連散步的自由還都沒有了?!

(OS)清朗男聲:說的好!天下路,天下人走得!

朱子楨聞聲驚看街巷,瞪大眼睛:林青學長?怎麼是你?!

一襲長衫提個皮箱的李林青走近:還認得我?小學弟?

劇本:紅姑(2)

羅七鏢局後堂·夜·內

文靜的趙劍很豪氣地喝乾一杯茶,空杯遞給柳枝:多謝!

羅七爺:多謝你才是,這麼晚了跑來報信。

趙劍:應該的。

柳枝:那幫土匪真是盤龍埡的?

趙劍點頭:我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清楚。可他們偏巧請了我師父去治傷。我方才來問病,師父他老人家還沒回來。回來就說,盤龍埡匪幫在孟家村禍害,在山上被打死幾個人,一個頭目還被打瞎一隻眼,說跟個小女子有關。我想著,八成就是屋裡那位……

柳枝:嗨呀,可不得了了!盤龍埡可是最大的山頭……

羅七爺:打嘴!什麼山頭山頭的?

柳枝:那怎麼說?

羅七爺:土匪杆子!(對趙劍)他們是這一帶最大的土匪杆子。

趙劍:我師父也這樣說。

柳枝:那快得讓孩子們躲躲!

羅七爺:糊塗!他要真咬死了,能躲的過去嗎?

柳枝:啊?!

趙劍:七爺這話在理!想躲,恐怕已經晚了!

眾人驚看趙劍。

回憶鏡頭·羅七鏢局門外街巷·夜·外

暗處,兩個扮成短工的土匪巴望緊閉著的鏢局大門。

街市已靜,四下黑洞洞的。

趙劍匆匆而來,認清鏢局大門,抬手想敲,遲疑一下。

二土匪露頭,緊盯趙劍。

趙劍察覺,警惕地繞開。

二土匪走出隱身處,試圖追蹤,趙劍卻很老道地藏在暗處,避過。

(OS)趙劍:聽師父說了孟家村的事,我就趕忙想過來告訴一聲。可慚愧的很,初來乍到,道路不熟,剛剛羅夫人帶的路沒記住,就徑直跑到前門。還沒敲門,就發現,外面有不三不四的人蹲著。我有點兒害怕,急忙躲了。

回憶鏡頭·羅七鏢局附近街巷·夜·外(續前)

盯梢土匪左右找不到趙劍,放棄,返往鏢局正門方向。

趙劍暗自現身,密切注意他們。

遠處跑來另兩個土匪,跟這兩個低語,趙劍急忙躲起來。

四個土匪徑直走來,從趙劍眼前經過,趙劍閃出,偷偷跟他們到了鏢局後門。

四個土匪跟後門盯梢的兩個同伴會合,說著什麼。

趙劍暗地靠近傾聽,同時發現了這裡就是鏢局後門。

(OS)趙劍:誰知沒有片刻,就從外邊來了兩個同夥,幾個人急火火說了什麼,一起奔了后街。我擔心哪,就偷偷跟著,發現后街也有兩個他們的同夥!別說,要不是他們,我還找不著咱們鏢局後門哪!我聽他們說,好像山寨里出了什麼變故,匪首吩咐讓趕緊回去……

(疊畫)

六個土匪匆匆離去,再次從隱藏著的趙劍面前經過,趙劍等他們走遠,機警去敲鏢局後門。

(OS)趙劍:等他們走了,我看看沒有回來的意思,這才敲門……

鏢局後堂·夜·內

羅七爹皺眉:山寨出事?

趙劍:聽他們的意思,像是讓別的匪幫,趁他們出來,給襲擾了。

龍虎:一定是貓兒山!我聽說,貓兒山新二當家的不買李莽的賬,非要破破規矩,時常找盤龍埡的晦氣……

羅七爺:住口!(狠狠瞪他)

龍虎住口,不解。

強子湊近,噓聲:虎哥,你可仔細著,剛剛那些話,說的活象個土匪,師父他老人家當然不高興了。

龍虎:我土匪?我……

羅七爺:嚷什麼?!你就是越來越匪氣了!自己不覺得嗎?!

龍虎:我沒有!

羅七爺:再嘴硬!

柳枝:哎呀好了!都什麼時候了,爺兒倆還拌嘴!(瞥趙劍一眼)還當著人家趙先生的面兒……

趙劍歉然一笑:這位小師傅心直口快。(對羅七爺夫婦)在我看,土匪肯定盯上鏢局了。不過,因為他們出了狀況,眼下倒是無虞。真要像這位小師傅說的,他們跟別的匪幫火併起來,對咱們,倒是好事!不妨……

羅七爺起身作揖:趙先生,多謝相告。我們夫妻師徒,來日圖報!

趙劍一愣。

羅七爺:禍是小徒闖的,事情該我這個做師父的來擔……

龍虎:師父!

羅七爺:你閉嘴!(對趙劍)你清清白白的小先生,別跟著蹚這灘渾水,那可不是懸壺濟世的人該招惹的是非……

趙劍深深施禮:多謝指教!

羅七爺:事不宜遲,土匪這會兒去了,難保不再來。餘下的事,我夫婦師徒自會排布擔待,不敢勞煩趙先生。不然,擔了什麼干係,出了什麼閃失,太沒來由不說,我羅七也沒法跟尊師喬老郎中交代……(對柳枝)看著這倆惹禍精!(對趙劍)我送送你……

趙劍:不必了吧。我已經認識路了。

羅七爺:路黑啊!還是送送好……

趙劍略想了想,一揖到地:那勞煩七爺了!

羅七爺抄起煙桿,指後門方向:請!(對龍虎強子)呆著別動!

黔山城艷春坊妓院門前·夜·外

妓院座落在街巷把角處,燈火通明,艷色招搖,與周圍的黑寂形成鮮明對照。龜公老鴇在門前殷勤迎送,樓上樓下杯盤聲夾雜著浪吟壞笑,隱約傳出。

「艷春坊」招牌在紅燈下迷離誘人。

艷春坊樓上高間·夜·內

脂粉氣很濃的房間里,茶點精緻,卻只有李林青朱子楨兩個男人對坐。

李林青:想不到,小小黔山城,還有如此繁華之地!

朱子楨打量四下:你真打算住這兒?

李林青:先對付一晚。我轉遍縣城,客棧都滿員,明天再找嘍。

朱子楨打量四下:想不到林青兄喜好這口兒。

李林青擺手:沒有的事兒!這不是沒地方去嗎。

朱子楨:林青兄要這麼說,可太見外了。家裡空房少說幾十間,遠道而來,住外面,不是罵我朱子楨嗎!

李林青:老弟此言差矣!你家是哪兒啊?俗話說,侯門深似海!豈是我這樣凡夫俗子敢去塗沓的?

朱子楨:什麼侯門?八百輩子以前的事兒了!現在是落地的鳳凰不如雞,能保住這份家業,混個溫飽不愁就是祖上顯靈了!

李林青:過謙了!你家可絕非尋常啊!相當初,在日本留學,哎,記得吧,除了你朱子楨,有哪個是帶著傭人的?

朱子楨:那事不提也罷!你以為是我擺闊氣端架子啊!還不是我那個爹,還有奶媽。在他們眼裡,我永遠都是吃奶的孩子!

李林青:可憐天下父母心哪。那也是莫大的福分!

朱子楨:福分?(氣悶搖頭)對了,你既不準備住我家,怎麼剛剛到大門口……

李林青:說來不怕你笑話,這國姓爺的府邸,我還真沒見識過。既來了,就迫不及待想瞻仰一番。誰知正巧碰上你出門,你說,能不打個招呼嗎!

朱子楨斟茶:你是真多慮了。來了,就該住我家!

李林青:就算叨擾,此時也太晚了。我是要去的,還想正式拜見令尊呢。

朱子楨:那也可以住一宿再說嗎。

李林青:不不,那不好。(四顧)這裡雖不太雅,可要暢談敘舊,這個時辰,你不覺得,比在深宅大院里自在得多嗎?

朱子楨:倒也是!(品茶,皺眉)只是這茶,實在不敢恭維!等下,鴇娘再幾次三番來問要不要姑娘,要哪個姑娘,就更……

李林青微笑:不妨!她來她的。咱聊咱的。不理就是。

朱子楨:不理?不理她老來!

李林青:我保管,她來一次就不會來二次。

朱子楨:林青兄,你可不如我曉得這裡……

李林青摸出個物件輕輕放在桌上:她看見這個,自不用咱們多說。

朱子楨放下茶杯:什麼呀有這麼大法力?(看過去,駭然)

一把漆黑的自動手槍,赫然躺在李林青手邊。

羅七鏢局後堂·夜·內

柳枝急匆匆收拾衣物,龍虎強子幫忙。

強子:師娘,咱這是要……

柳枝:惹了土匪,得躲躲。

龍虎:不!師娘,禍是我闖的,不能躲!

強子;是啊師娘。我們……

柳枝:你們什麼呀你們,你們都還小呢,不曉得土匪有多禍害人!

龍虎:我曉得!我家裡就是讓土匪禍害的!要不是師父……

柳枝:說對了!師父!這事兒啊,就得聽你們師父的。

(OS)有節奏的敲門聲。

三人停住,聽了聽。

柳枝:回來了。(要去開門)

強子:師娘我去!

柳枝:呆著!(看他倆)忘了他走時候說什麼了?快站好!

劇本:紅姑(2)

艷春坊樓上高間(同2-15)·夜·內

朱子楨盯著手槍:正元社?(註:「國民黨中央組織委員會黨務調查科」所屬秘密特務機關當時在南京的中心據點,對外打「正元實業社」招牌,以掩人耳目。內部以「正元社」代稱,是國民黨最早的特務機構之一。1932年,該特務組織擴編為「特工總部」,中心據點遷至南京名勝「瞻園」,內部正式稱「特工總部」,為「中統」前身)

李林青豎食指:老弟低聲!「正元社」三個字,可不是大聲宣示的!

朱子楨壓低聲音:革命的?

李林青:當然!

朱子楨:那你此行……

李林青笑:專為遊歷山川,沒有公務。不然,怕也難得造訪!

朱子楨釋然: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李林青密切觀察他。

啪,門帘掀起,老鴇進入:朱大公子和貴客就這麼閑坐著啊?

朱子楨瞥桌上手槍:怎麼是閑坐著呢,沒看見我們忙的很嗎?!

老鴇欺近:喲,這地方,兩個大男人坐著,還說忙……(看見手槍,頓時閉嘴)

李林青偷偷沖朱子楨擠眼。朱子楨忍笑。

羅七鏢局後堂·夜·內

羅七爺抽煙,柳枝收拾,龍虎強子不知所措。

羅七爺:先回鄉下。眼看到農閑了,學武堂人多,就算他們找來,也得掂量掂量。

龍虎:師父,可……

羅七爺:給我閉嘴!這會兒曉得著急了,早幹嗎去了?!

柳枝:我說老頭子,這也不能都怪孩子們……

羅七爺:你也閉嘴!(對倆徒弟)土匪打架是狗咬狗,以往都打不長,都怕傷元氣!李莽不是傻子!幾個人死在你們手上,他決不會善罷甘休!

龍虎:可他們還搶了貨呢!還……

羅七爺:他跟你算這個?!他們是土匪!照他們意思,殺人越貨,都是理所應當的。可他要是傷了人口,就跟你死纏爛打!

強子:這是哪家道理?!

羅七爺:道理?講道理還是土匪嗎?!都聽我的!馬上動身回鄉下!你倆都給我好生夾著尾巴!

柳枝:老頭子……

羅七爺:什麼?!

柳枝:那……(指卧室)女娃……

羅七爺:她痴了你也痴了?話都說不出,能丟下不管么?自然一併帶到鄉下去啊!

山道·黎明·外

強子柳枝龍虎輪番背孟采紅匆匆而行。

(OS)羅七爺:到了鄉下,就說她是我五哥的女兒紅姑……

(OS)柳枝:紅姑不是沒養活下來嗎?

(OS)羅七爺:廢話!我曉得,你曉得,五哥曉得。鄉里人不曉得啊!五哥十幾歲就出門了,出門時候還沒成親哪!

(OS)柳枝:明白了。紅姑。然後呢?

(OS)羅七爺:什麼然後?讓巧妹幫忙照顧著就是!

(OS)柳枝:我是說,萬一,她明白過來了呢?

鏡頭飛掠過幾道山樑,羅七爺擎煙桿疾行,坎坷山路,如履平地。

(OS)羅七爺:明白再說明白了的。到時候自有辦法!等我辦完這邊的事兒就回去。

(OS)柳枝:你真要……

(OS)羅七爺:先找步雲!這孩子雖不爭氣,也是我徒弟!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丟了!

羅家坳·日·外

柳枝汲水回來,強子緊跟著搶著挑,柳枝不讓。

鄰里鄉親紛紛跟他們打招呼,他們熱情回應,腳步輕快。

(OS)柳枝:步雲機靈,丟不了!想是嚇壞了。

(OS)羅七爺:他沒你想的那麼膽小!三個孩子里,就數他主意大!我看不錯的!

羅家學武堂門前·日·外

「學武堂」漆字匾額跟草廬土院很配。在不大的村子裡很顯眼。

柳枝強子遠遠走來。

(OS)柳枝:那鏢局……

黔山羅七鏢局門前·日·外

羅七爺一身疲憊歸來,傷感地看著鏢局招牌。

(OS)羅七爺:話說下了,就得做!真招牌在人心裡,不在眼裡!

朱家牌坊街附近·日·外

羅七爺反剪煙桿,有些頹然地走來。

(OS)羅七爺:一塊木頭牌子不算啥。行俠仗義的徒弟,比木頭牌子寶貝!

他停在牌坊前,仰望「敕建國姓驍武公坊」幾個字,挺直腰板!

盤龍埡匪巢遠景·日·外

險峻異常的埡口以里,茅廬、木板房、勾欄式竹屋雜亂交錯,其間還有個類似碉樓的石質建築。

這裡顯然遭了襲擊,碉樓上滿是新彈痕,兩座勾欄竹屋歪倒,幾間木板房焦黑倒塌,還冒著煙。

土匪們四下收拾殘局。

鏡頭到茅廬和完好的兩座勾欄竹屋後身的禿石丘,越過石丘,到一座比較大的石頭屋前。

(OS)年輕男聲:大哥,再想想吧。這事兒不知是盧永海自作主張,還是他們大當家的意思。真就這麼殺過去,萬一打大了……

(OS)李莽:怕了?

(OS)年輕男聲:不是!大哥說打到哪兒,小弟就打到哪兒!只是不想為一個盧永海,傷了兩家和氣……

(OS)李莽:你睜眼看看,這吊樣兒,還有和氣嗎?!

盤龍埡匪巢大廳·日·內

鏡頭進入大石屋,裡面也亂糟糟的,嘍啰們正收拾。

中間光滑規則的橢圓形石案上,擺著各式洋貨:鐘錶、八音盒、水晶首飾、西式長笛、西式女皮鞋、西式女式手包、西洋玻璃器皿、成盒的雪茄、咖啡器具、洋酒……還有幾個扣著的小皮箱。

李莽舉起一個細長的高腳香檳酒杯對光端詳:這都什麼玩意兒啊!(隨手丟開,酒杯清脆粉碎)沒一樣有用的!

年輕白凈、別駁殼槍的匪首湊近:許是洋貨,想必值不少錢呢!

李莽冷哼:中看不中用!(背手走開)買的時候可能花了不少錢,可要賣出去……哼!

年輕匪首羞愧地退開,低頭:大哥,是小弟守寨不力……

李莽:我沒怪你!(回頭看對方)老六啊,大哥說中看不中用,可不是說你啊!

老六更低頭:小弟知道。小弟不中用,也……不中看……

李莽哈哈大笑,老六噤若寒蟬。

李莽走近他,笑容仍在:老六功夫是差了點兒,可這不怪你。你太年輕了……

老六:盧永海也不老……

李莽:他二十,你十七,差著呢!要怪怪我,不該帶那麼多人下去,不該下去那麼久!要不是……那個什麼孟采紅!媽的,哪兒來這麼個東西!要不為她,早點兒完事兒早點兒回,盧永海未必敢來,三刀也……嘿!三刀真他媽虧啊!

老六:大哥,我知道你心裡憋屈。可越這樣,我覺著越得沉一沉。說不得,盧永海這會兒正等著咱去找他呢!

李莽踱步,點頭:老六功夫不濟,腦袋瓜兒可是最靈的!(回頭看老六)聽你的。沉一沉!

老六低頭。

李莽:你,下去走走!上天入地,也給我把那個孟采紅抓回來!

老六:是!

黔山街市·日·外

一隊黔軍耀武揚威而來,佩上校軍銜的主官驅馬其中,趾高氣揚。

行人小販紛紛避讓,驚恐地看隊伍經過。

朱家正堂·日·內

形制豪闊,傢具貴氣而陳舊,稍顯陰暗、陳腐。

換了中山裝的李林青要對朱世南下跪,朱世南急攙:這可使不得!

李林青不堅持,任由扶起。

朱世南端詳:少年才俊!才俊少年啊!請坐!

李林青拱手:謝老伯!(謹慎落座)

朱世南:變樣了!老朽都認不出了!

李林青:世道艱難,不敢不變啊!老伯也變了。

朱世南:哦?我怎麼變了?你說說看——

李林青:要我說,老伯比前些年更精神了!一定有養生絕學!

朱世南哈哈大笑。

管家婆進來,沖李林青草草行禮,湊近朱世南耳語。

朱世南皺眉:他來幹什麼?哄出去!

李林青端茶低頭打茶,若無其事。朱子楨卻盯著父親和管家婆。

管家婆低聲:說是木家那批貨的事兒。

朱世南:我曉得。沒忘!你沒看見我正忙著哪!讓他先回去,等我空了再說!

朱子楨:貨是不是真丟了?

管家婆:不曉得。

朱世南:你是不是就盼著丟呢?

朱子楨:沒有啊!丟了,還不得咱家賠!

朱世南虛點他,沒好意思說什麼,對管家婆低聲交代。

朱子楨跟李林青耳語:就是昨晚我跟你說的那事兒,包辦婚姻!

李林青:哦……(點頭,沖朱子楨壞笑)夠你頭疼的哈!

朱子楨輕輕擺手,一臉苦惱。

羅七鏢局門前·日·外

黔軍行來,馬上軍官注意到鏢局字型大小,抬起馬鞭。

傳令兵:停!

隊伍應聲而停,隊形整齊。

軍官端詳鏢局字型大小:鐵煙桿羅七,又看見這招牌了!(下馬走近鏢局大門)怎麼大白天關著門啊?來人!

小軍官跑近:在!

軍官馬鞭指鏢局門:敲!

小軍官:是!(走近掄拳要捶門)

軍官:慢著!

小軍官拳頭凝在半空。

軍官撥開他:我來!(禮貌地敲門)有人在嗎?羅七爺……(用力砸門)羅老七!

朱家大門外·日·外

管家婆跟羅七爺說著什麼。

羅七爺點頭:那好!煩請轉告朱老爺,我對不住他。我羅七說話算話,勞動他晌午去趟鏢局子。

管家婆:我說羅老七,曉得自己幾斤幾兩嗎?支使起我們老爺來了!

羅七爺:你就這樣告訴他。他曉得怎麼回事情!拜託!(草草拱手,轉身健步離開)

管家婆看他背影,叨咕:真有不曉得天高地厚的!

羅家學武堂庭院·日·外

寬敞庭院,邊上擺放兵器架,兵器和架子都很破舊,一個樸素少女正踩著竹凳擦拭刃部,被擦過的刃部鋥亮。

柳枝背柴回來,喊少女:巧妹,怎麼不在屋裡看著紅姑姐姐?

巧妹:睡著哪!

柳枝放下柴:醒了又睡了,還是……

巧妹:沒醒過。

柳枝擔心起來:一直沒醒過?

巧妹:沒。連個身都沒翻過。

柳枝:啊?(忽然臉上籠起陰雲)糟了!(疾奔裡面)

巧妹:怎麼了娘?

柳枝不回頭,疾入:你沒看看還有沒有氣兒啊?!

巧妹:有……沒有氣兒?哎!娘!(急忙下竹凳)

羅家學武堂內室·日·內

紅姑僵卧,沉睡如死。

柳枝衝進來:孩子!(疾近探鼻息,鬆口氣)嚇死我了!

巧妹奔入:怎麼了娘?

柳枝:沒事沒事。

巧妹看紅姑:她怎麼了?

柳枝:我怎麼曉得。就是這樣子。

巧妹:她真是五伯的女兒?

柳枝一驚:怎麼這麼問?

巧妹:我怎麼記得你們說,五伯家的紅姑姐姐早就沒有了啊?

柳枝噓一聲,攏住女兒,低聲:別胡說!(指紅姑)這樣子,跟沒有差多少?

巧妹看紅姑,想了想,點頭。

柳枝:那都是大人們擔心,說的喪氣話,當不得真!你爹說,紅姑姐姐說不得能好起來呢!這才接來調養。好生照顧著!快十三了,大孩子了,幫著娘啊!

巧妹:娘你放心吧!我什麼都會做!

柳枝:乖女兒!(忽然想起什麼)哎,你兩個師哥呢?

巧妹:不曉得。去了一陣了。

柳枝:沒問問?

巧妹:問有啥用,我又去不了。

溪邊·日·外

溪流清澈湍急,淺而寬。岸邊石子間,隱約有人踩出來的路徑。

龍虎掛著傷臂,步履有些蹣跚,強子稍好些,也走的不很利落。

強子:這是要上哪兒啊?

龍虎:說了你別跟著。

強子:你這樣子,我怎麼能放心啊!

龍虎:願意跟就跟著吧。去孟家村。

強子:孟家村?

盤龍埡埡口·日·外

老六帶幾個嘍啰扮成村民模樣下山,囑咐眾人:衣服攏好,別把傢伙露出來!

匪甲:我說六爺,咱是匪,不是賊,幹嗎偷偷摸摸的?

匪乙:是啊!這不成了……

老六:你們懂什麼?咱這趟是去找人。人家曉得咱是哪兒的,還不早嚇跑了,還找個屁啊!

匪丙:還是孟家村?

老六:那女子的爹都被啃完了,她還敢留在孟家村啊?去城裡!羅七鏢局!

匪丁:羅七鏢局?

老六:怎麼了?怕?

匪丁:羅老七的煙杆子,據說一下打死過一頭花豹子哪!

匪甲:屁!你腰裡傢伙是假的?

老六:哎哎哎——別動不動就傢伙傢伙的!辦事兒要用腦子,誰讓你去挨鐵煙桿了?!

匪乙:可不是!跟著六爺吧就!六爺腦子靈,吃不了虧!

溪邊·日·外

強子:她爹?

龍虎:這妹子要真是沒了爹,從此就怕是咱們一家人了。你沒聽師父都讓她叫親侄女的名字了?

強子:聽見了啊,那又怎麼?

龍虎:想想咱們,我是家破人亡,你是舉目無親,步雲更慘,就記得名字,別的啥都不曉得,師父都當兒子收養著,教武藝,教做人,那弱女娃,師父還不更得護著?

強子:這我明白。可咱去孟家村……

龍虎:看看她爹啊!活著,給師父報個信兒。沒了,那紅姑十有八九就成咱妹子了,做哥哥的,不得給她爹收斂安葬了啊?

強子點頭:嗯!還是虎哥周到!

龍虎:我周到?我周到個屁!我要周到,貨也丟不了,老二也丟不了!

強子:那不能怪你。

龍虎:去完孟家村,就去找步雲。貨沒就沒了,人可不能沒!

強子:真是的。別看平日老嫌他犯壞捉弄我,這一分開,他影子老在我眼前晃!

龍虎:我也是!所以,不管怎麼說,也得找著!活見人,死見屍!

強子:別講的那麼嚇人!二哥命大著呢!死不了!

黔山羅七鏢局門前·日·外

上校軍官坐在鏢局斜對麵茶坊篷子下喝茶,小軍官跑來報告:前後都搜了,確實沒人!

軍官:這個羅老七,鏢局子不開了?!

(OS)羅七爺:誰說不開了?

眾人望去。

軍官哐啷啷撂下茶杯起身:羅老七?

羅七爺走近端詳:魯營長吧?

小軍官糾正:魯團長!

羅七爺:喲,又高升了?!

魯團長:高什麼升啊!還不是拿命換的!

羅七爺:拿手底下人的命換的吧?

魯團長虛點他:你個羅老七啊,就是嘴臭!

羅七爺:脾氣更臭!

魯團長:嗨,我說,本團長途經貴寶地,念往日搭救之恩,來看看你,不請我進去坐坐?

羅七爺:坐個屁!這招牌……(看日頭)等到正晌午,我親手砸了它!鏢局子也關門大吉了,你還坐個什麼勁兒?

魯團長一驚:砸招牌,關門?你沒吃錯東西吧?

羅七爺:吃錯東西?哼!哎,你這回來,又打算禍害誰啊?

魯團長:這話說的,好像我就……

羅七爺:你不是講我嘴臭嗎!

魯團長:這回真是正事兒!

羅七爺:正事兒?你還能有正事兒?

魯團長:你!(指鏢局大門)要聽我說就開開門,進去說!

羅七爺:進去?幹嗎非進去說?

魯團長:廢話!軍機大事!能在大街上說嗎?(馬鞭指鏢局)你開不開?不開我馬上讓人砸!用不著等到正晌午!

羅七爺:砸!我還省事了呢!

魯團長:你說的啊!來人!把門給我砸開!

小軍官:是!

魯團長回身對驚恐的茶坊老闆:門砸開了,把茶給我擺進去!

茶坊老闆:是是是……

朱家朱世南書房·日·內

朱世南向李林青展示線裝書和字畫,李林青一臉讚賞神色。

朱子楨不耐煩地跟著。

李林青:不愧是侯門之後,光這一屋子收藏,我看就價值連城了!

朱世南高興地又打開一個柜子:這算什麼呀,真東西在這兒呢!

李林青:哦?老伯捨得讓晚生開眼?

他要跟過去,朱子楨拽住他,低聲:你不煩哪?

李林青低聲:說真的,我不懂,這不是哄老人家高興嗎?

朱子楨:真有你的!

李林青擺手,跟去。

管家婆疾入:老爺!

朱世南:沒規矩!沒看見客人在嗎?

管家婆:哦……(翻李林青一眼,退出)

朱世南:什麼事?(轉身向門口張望)

管家婆招呼他過來。

朱世南:哎呀,別細細簌簌的,有話就說,林青賢侄不是外人!

管家婆:啊,也沒什麼,就是告訴您一聲,魯團長帶兵來了。

李林青眉頭輕輕動了動。

朱世南:魯團長?在哪兒?

管家婆:停在羅七鏢局了。

朱世南:羅七鏢局?(疾出,忽停下,對李林青)賢侄稍坐,我去應對片刻!

李林青:老伯請便!

朱世南疾去,朱子楨湊近李林青。

李林青:魯團長?(看朱子楨)認識么?

朱子楨:黔軍的。我也是昨晚才知道,我爹說死說活要做那門鬼親事,就因為這個姓魯的手裡有兵。

李林青:姓魯的?我怎麼記得,你說親家姓木啊?

朱子楨:什麼親家親家的!姓魯的是那個木家小姐的舅舅!她娘姓魯!

李林青:原來如此。那你爹可是找了個好親家啊!朱子楨:跟你講了,別親家親家的。我抵死不答應這門親!

李林青:未必!

朱子楨:什麼?

李林青:老弟,我把話放在這兒,除非你有我這股子不要命的混勁兒,敢舍了這萬貫家財,橫下心,寧可終身不娶,也不要包辦婚姻。不然,早晚,你胳膊擰不過大腿,還是得乖乖娶人家!

朱子楨:那可未必。

李林青:走著瞧!

羅七鏢局正堂·日·內

茶坊老闆匆匆鋪擺,門並沒被打壞,規矩敞開著。

魯團長羅七爺對坐。

魯團長:看,到底還是得給我開門吧!

羅七爺:好好的門,憑什麼讓你砸啊!

魯團長:不是說不開了么,你還管那個!

羅七爺:局子有錯,羅七有過,這房子門窗沒罪過啊!

魯團長:哎,到底怎麼回事兒啊?好好的鏢局,說不開就不開了?

羅七爺:哼!一兩句說不清!

孟家村壩子邊緣崖底(同1-33)·日·外

一個清瘦身影正在打理一座新墳,長衫翻卷系在腰間。

龍虎強子蹣跚跑來,氣喘吁吁。

清瘦身影聞聲起身,回看他倆,他是趙劍。

龍虎強子都驚訝,齊聲:趙先生?

劇本:紅姑(2)

羅七鏢局正堂·日·內

羅七爺:剿匪?

魯團長點頭。

羅七爺:哼,說剿匪,還不是尋個茬口管百姓要錢!

魯團長:那是過去!這次,上面真下決心了!不光不要百姓一分錢,還說要除惡務盡!我整一個團都在城外駐紮著。

羅七爺:城外?城外又沒土匪!土匪在山上!

魯團長:那還不得先跟士紳們打個招呼啊?百姓的錢是不征了,他們可不能一毛不拔!

羅七爺:那還不是一樣!你們管他們要,他們轉頭就管窮困人要。還要更多呢!

魯團長:那我就管不著了。

朱世南忽然出現:魯團長!

魯團長羅七爺齊看過去。

朱世南疾入:哎呀,大駕光臨,怎麼也不事先知會一聲!

魯團長起身:朱老先生一向可好?

朱世南:好什麼呀!正好你來了,(指羅七爺)幫我好好問問這個刁民,蝕了我的洋貨,還賴賬!

羅七爺霍然起身:朱世南,你這話可是血口噴人了!貨是丟了,可我姓羅的從不賴賬!

孟家村壩子邊緣崖底·日·外

趙劍龍虎強子一起給新墳填土。

趙劍:我師父說,那個被土匪綁著的人死了。還說他是條好漢!

龍虎:我聽師父師娘話里意思,像是跟這位孟老大還有點兒淵源。

趙劍:能為窮困人出頭,敢捨出命去斗的人,在我心裡,都值得敬重!都像有淵源……

強子:怎麼葬這兒了?他們村子沒墳地嗎?

趙劍:這不是為躲土匪嗎。葬在村子墳地里,萬一土匪搗亂呢!

龍虎:混蛋!

強子:這幫不是人的東西!

趙劍跟他們說著什麼,小弟兄倆義憤填膺的樣子。

旁白:不能告訴這兩個淳樸憨直的小夥子,村裡人根本不讓把孟老大安葬在公共墳地里。不能讓他們知道,村民因為害怕土匪報復,甚至不敢給死去的孟老大收屍。土匪在那些村民心裡留下的恐怖烙印太深了,在這偏僻的大山深處,要想喚醒大多數人的鬥爭意志,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未來鏡頭·孟家村壩子邊緣崖底·日·外

同樣地方,疊畫:趙劍龍虎強子都不見了,墳塋上長滿了蒿草,輪廓變得十分模糊。

兩個年輕女子矗立墳前。高佻婀娜者一身英武中式武者裝扮,紅綢大圍巾遮住大半張臉,臂彎里搭著猩紅的絲絨斗篷,腰間巴掌寬的硃紅色絲綢帶上綴滿精美的流蘇,帶子甩頭很長,幾乎拖地,隨風輕舞,霸氣十足。腰間別兩把駁殼槍、皮鞘匕首和帶皮套的自動手槍。她是長大後的孟采紅。另一女子稍矮些,一身寬大樸素村婦服裝遮掩了身材,面容姣好。她是長大後的羅巧妹。

旁白:很多年後,孟采紅才知道父親墳塋所在。

孟采紅:立個碑,刻上我爹的名字。

巧妹:好!

采紅轉身,抹去淚水走開。

巧妹:姐,你不……

采紅站住,想回身,卻又凝住,背對巧妹:旁邊再修個墳,立塊碑,刻上孟采紅的名字!

巧妹:啊?刻……姐……你這……

采紅走開:孟采紅早死了!讓她就睡在爹旁邊!

孟家村壩子邊緣崖底·日·外

鏡頭疊畫回現實,趙劍領著龍虎強子祭拜。

趙劍:咱們都記住這個地方,早晚得讓那個小妹妹來拜的。

(疊畫)

他們走遠。

(OS)龍虎:趙先生,你可真是個大好人!

(OS)趙劍:我不想做什麼大好人。我更想做你們的好朋友。

(OS)龍虎:朋友?啥意思?

(OS)強子:就是兄弟伙吧?

(OS)趙劍:對!兄弟伙!

(OS)強子:我願意!

(OS)龍虎:我也願意!

(OS)趙劍:那咱們說好了!

(OS)龍虎:要不,咱這就結拜吧?

(OS)趙劍:那倒用不著。真正的好朋友,只要心裡互相想著,有事互相幫著,用不著非行個什麼禮。你們說呢……

羅七鏢局正堂·日·內

羅七爺:我羅七說到做到!貨折了,我砸招牌!

魯團長:哎我說,沒那麼認真吧。就一單貨嗎。(對朱世南)朱先生,說句話!

朱世南無奈地:要不就算了!算我倒霉還不行嗎!

羅七爺:不!貨的事,就是我羅七鏢局失了手!不能就這麼算了!

魯團長:我說你行了吧!人家貨主都說不追究了……

羅七爺:他不追是人情。我講的是道理!兩回事!(闊步而出)

魯團長起身:嗨!這個擰種!(跟出)

朱世南疾跟。

鏢局門前·日·外

羅七爺站到街心,仰望匾額。

魯團長跟出:我說……

羅七爺呼地一揮煙桿:沒什麼可講的!正好,你魯團長給做個見證!(環視眾人,又看日頭)喝茶聊天,過了點兒了!好在還不晚!

很多人圍攏著看,士兵們持槍向外警戒。

朱子楨李林青擠過來。

李林青:這什麼架勢?

朱子楨:鬼知道!這羅老頭瘋了,像是真要砸自家招牌呢!

盤龍埡老六帶眾匪趕來,看見士兵把守鏢局,驚恐駐步,急忙指揮手下散開混入觀望人群。

羅七爺沖魯團長和眾人抱拳:魯團長,眾位街坊鄰里。我羅七行鏢二十多年,靠的就是個信字!托老天爺的福,仰仗大家照顧,多年來沒失過手!可頭前,運氣不好,遭了土匪,折了細貨。我跟事主說下話,貨在人在。人在貨丟了,就砸了鏢局招牌,從此不幹鏢行!(沖朱世南抱拳)對不住了,朱老爺!

魯團長低聲對朱世南:這招牌一砸,全城人都知道羅七仗義,你不饒人!

朱世南忽然醒悟:羅七爺!不要!

羅七爺:我剛講了,你講不要,是人情。我砸招牌,是道理!

說話間,鐵煙桿在手裡舞動起來,頓時虎虎生風,飛砂走石。

朱世南:不要啊!

羅七爺手下不停,鐵煙桿旋風般轉動,視線里竟然成了輪狀,突然凌空旋轉飛出,直撲匾額。

朱世南「不要」的口形。

老六瞳仁里森然的士兵。

李林青瞳仁里飛轉的煙桿。

啪!

鐵煙桿擊中匾額,匾額支離破碎,碎片四飛。

鐵煙桿竟又旋轉而回,穩穩落在羅七爺手裡。

匾額碎片和懸在一起的銅煙桿紛紛落地。

山道·日·外

龍虎強子相攜而行。

龍虎駐步看天色,強子跟著停下:累了吧虎哥?

龍虎:不累!(看強子)你累了是真的。

強子:我也不累!龍虎:鬼扯!你什麼模樣我還看不出來!(看山下)你先回去吧。

強子:不!要走一起走,要回一起回!

龍虎:你先回去,也好給師娘報個信兒。孟家村的事兒。

強子:一起吧。

龍虎:我再找找老二。

強子:我跟你一起!

龍虎:怎麼這麼擰啊!聽我的!

強子:虎哥!

龍虎:討打啊?!

強子:我……

龍虎: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我可不想餓死!

強子:可你這傷……

龍虎:沒事兒!回吧!不然師娘和巧妹該著急了!

強子:那……那……

龍虎:啰嗦!快走啊!

強子:那你小心啊!(走開,回頭看)快點兒回來啊!

龍虎:走你的吧!那麼多話!

強子:你……(不敢再說,緩緩走遠)

龍虎:強子!

強子站住,回頭:什麼?

龍虎沉吟一下:沒啥……好好照顧那個妹子!

強子:知道!(轉身離去)

黔山街巷·日·外

老六跟幾個手下會合,急匆匆走著。

匪甲:這羅老七唱的哪出啊?

老六:哪出不管,我就看明白,他跟那個帶兵的官兒認識。

匪乙:那是不是還不好辦了?

老六把眾人聚攏到一角落:湊湊乾糧,(指甲乙)給他倆。

眾匪動作。

老六對甲乙:你倆留下,多則三天,少則一天,就有人來接應。

甲:留下盯著鏢局?

老六:盯鏢局一個人就夠了。另一個想法打探一下,這幫當兵的是過路還是怎麼。不過路,來幹什麼。過路,從哪兒過……

乙:這麼多,怎麼打探啊?

老六:沒說讓你全探到啊!我覺得苗頭不對。鏢局子是小事,萬一這幫傢伙要進山剿匪,咱不得有個防備嗎!

朱家正堂·日·外

朱世南焦躁轉圈:這個羅老七啊,真是個擰種!

魯團長:算了算了。他願意砸,是他自己討不痛快,你就別……

朱世南:你說的對啊!這要傳出去,好像我逼的似的!

魯團長:逼就逼了唄。你又不是沒逼過人。

朱世南:這什麼話?哎對了,敢問,魯團長跟羅老七……

魯團長:早年,還沒從軍的時候,跟人一起出去跑買賣,遭了劫匪,幸虧他路過,鐵煙桿打了個稀哩嘩啦!事後還不受酬謝!是條漢子!後來走動過幾個來回,也算有點兒交情。

朱世南:原來如此……

魯團長:不說他了!我這次來,還要仰仗朱先生大力幫忙呢!

朱世南:魯團長言重了!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就是了,何必……

魯團長:好!痛快!那我可直說了啊!

羅七鏢局正堂·日·內

門大敞,外面還有些人在觀望。

羅七爺收揀物品,傷感地看著一切。

李林青來到門前,拱手施禮:羅七爺!

羅七爺一驚:這位是……

李林青進入:在下李林青,外鄉人。剛見七爺砸招牌,深為感佩……

羅七爺:感佩?你喜歡看人砸招牌?

李林青:那當然不是。我是佩服羅七爺豪俠爽利!

羅七爺:過獎!被逼無奈罷了!

李林青湊近:晚輩雖不算江湖中人,可也走了不少地方,見識過不少人。像羅七爺這樣的俠義之士,真是少見。

羅七爺:外鄉後生。你的好意,老漢領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

李林青:晚生有一不請之請,想討羅七爺一個主意。

羅七爺:討我的主意?我們不認識,我能……

李林青:我們現在已經認識了。晚生實在不忍看這麼豪俠的招牌就此隕落。想幫七爺重振雄風!

羅七爺:我羅七說到做到。從此再不走鏢!

李林青苦笑:這個……(沉吟一下)羅七爺俠骨豪氣,晚生不敢違拗,只是這地方,就這麼空著,太可惜了。

羅七爺猶疑地看他。

李林青湊近,低聲:七爺肯收個房客嗎?

羅七爺:房客?(打量李林青)你?

李林青點頭。

羅七爺:這地方……(四下打量)你一個外鄉人,租來有啥用場?

李林青:我要說,想租下這裡,做點兒正經生意,會冒犯七爺嗎?

羅七爺:正經生意?

李林青:比如,鏢局……

羅七爺一臉疑惑。

山道·黃昏·外

盤龍埡遙遙在望,老六領幾個手下匆匆而行。

隱約有槍聲。

老六皺眉:是咱們寨子嗎?

匪丙:聽著像!

一隊嘍啰急匆匆跑來:是六爺嗎?

老六:是我,怎麼了?

來匪跑近,小頭目:還好,一下來就碰著了!

老六:寨子里又出什麼事兒了?

小頭目:別提了。盧永海狗日的又來了!

老六:又來了?!他他媽是不是吃錯藥了?!(拔槍)走!

山坳·黃昏·外

遠處隱隱傳來槍聲,龍虎走得焦渴,顧不上辨別槍聲方向。

槍聲稍歇,忽然傳來隱約的淙淙水聲。

龍虎駐步,興奮搜尋,添著乾涸的嘴唇。

草叢裡,忽然伸出個髒兮兮的腦袋:師兄!

龍虎嚇一跳,循聲看去,驚訝地瞪大眼睛:步雲?!

第二集完

劇本:紅姑(2)

(圖片來自於網路)

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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