淫人妻女，妻女必為人所淫——明朝人奇特的「隔壁老王」觀

有關隔壁老王的故事一直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在《水滸傳》里隔壁老王的下場通常都十分凄慘，西門慶就是被武大郎的弟弟武松直接殺死；而潘巧雲家的「老王」裴如海，則死在了楊雄的結義兄弟石秀手上。然而馮夢龍在《喻世明言》里，卻講了另一個隔壁老王的故事，讓我們了解到明朝人究竟怎麼看隔壁老王。

這個故事名字叫做《蔣興哥重會珍珠衫》，說的是在明朝襄陽有一個商人名叫蔣興哥，成年以後娶了當地王公的女兒三巧兒為妻。由於家道中落，蔣興哥不得不將自己的老婆放在家裡，自己拿了一點盤纏外出討債，順道做點生意。在外出前，蔣興哥將自己祖傳的一件「珍珠衫」交給自己的老婆三巧兒，希望妻子睹物思人。

和潘金蓮的故事一樣，蔣興哥外出後，三巧兒有一天因為無聊，在窗戶上看風景，沒想到樓下看風景的商人陳商也在看三巧兒。從此陳商茶不思飯不想，只希望能和三巧兒做一點電視台不讓播的事情。

在這種時候，又怎麼少得了王婆呢？於是陳商找到了三巧兒的鄰居薛婆，奉上金銀珠寶，希望在薛婆的帶領下，陳商能夠和三巧兒在一起。

薛婆的處理手段比王婆差了不止一個檔次，首先她同三巧兒建立聯繫以後，便經常給三巧兒講黃段子，希望勾起三巧兒思春：

婆子一頭吃，口裡不住的說甗說皂道：「大娘幾歲上嫁的？」

三巧兒道：「十七歲。」

婆子道：「破得身遲，還不吃虧；我是十三歲上就破了身。」

三巧兒道：「嫁得恁般早？」

婆子道：「論起嫁，到是十八歲了。不瞞大娘說，因是在間壁人家學針指，被他家小官人調誘，一時間貪他生得俊俏，就應承與他偷了。初時好不疼痛，兩三遍後，就曉得快活。大娘你可也是這般么？」

三巧兒只是笑。

婆子又道：「那話兒到是不曉得滋味的到好，嘗過的便丟不下，心坎里時時發癢。日里還好，夜間好難過哩。」

就這樣，三巧兒逐步進入薛婆子的圈套，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三巧兒和陳商發生了關係，當然因為陳商活兒好，二人很快勾搭在一起，三巧兒將蔣興哥給她的珍珠衫送給陳商，作為二人定情信物。當然，陳商也非常領情，天天將這件珍珠衫穿在身上，就連睡覺也要摟著才能睡著。

當然，陳商也是商人一枚，與三巧兒勾搭了幾個月自己也就外出做生意去了，臨行前二人約定等陳商賺了錢就回來娶三巧兒為妻。

（2）

用我們今天的話講，明朝時期資本主義萌芽已經在中國開始出現，出門做生意的男人越來越多，但出門在外帶著老婆又十分不方便，所以外出的男人們總是會擔心隔壁老王會不會禍害自己的媳婦。

但是對商人來說，他們沒有辦法像石秀、武松那樣直接把隔壁老王打死，畢竟石秀、武松一輩子才能賺多少錢？而像蔣興哥這樣的人來說，出門賺的是玩命的錢，自然對命也特別在乎。於是這個故事的後續就很值得我們玩味了。

說回上面的故事，蔣興哥有一天坐船遇到了陳商，二人邊聊天邊喝酒，陳商就覺得熱了，於是將外套脫掉露出了那件珍珠衫。蔣興哥見到後發現「卧槽，這不是我家那件嗎？」於是便和陳商打聽。陳商當然對自己和三巧兒的事情十分驕傲，就將這件事和盤托出，臨了還托蔣興哥給他媳婦三巧兒帶一封書信，一件簪子和汗巾，表現陳商對三巧兒的思念之情。蔣興哥不動聲色接了，隨後淚如雨下。

這或許是「三言二拍」和《水滸傳》最大的不同，在《水滸傳》里，媳婦偷漢子是要直接被殺頭的，但蔣興哥知道有隔壁老王后，反應居然是「當初夫妻何等恩愛，只為我貪著蠅頭微利，撇他少年守寡，弄出這場丑來，如今悔之何及！」

產生這種神奇的念頭後的蔣興哥回到家就將三巧兒休了，當然蔣興哥並沒有在休書上寫明三巧兒通姦的事情，只是簡單的說夫妻二人情感破裂，離婚就是了。甚至在分割財產方面，蔣興哥將名下的財產裝在了十六個箱子里送給三巧兒做陪嫁之用。

當然，薛婆子就沒那麼好運了，蔣興哥帶人直接拆了她的店面，逼得薛婆子到外地自謀生路。

（4）

如果故事講到這裡完了，似乎馮夢龍的「喻世」的作用也就達不到了。

我們說回外出做生意的陳商，有一天他忽然打聽到原來三巧兒的前夫正是當日和自己在一起喝酒的蔣興哥，陳商大驚下居然病了， 「這病又是鬱症，又是相思症，也帶些怯症，又有些驚症，床上卧了兩個多月，翻翻覆覆只是不愈」 。陳商無奈，只好寫了一封家書回家，告訴妻子平氏，自己在外面被搶劫了，希望妻子前往探視，不料沒等到老婆，陳商就死了。

平氏自然就接管了陳商的遺產，裝了許多箱子，其中就包括那件珍珠衫。但畢竟平氏婦道人家，手邊只有珠寶沒有錢財，自己也不懂經商的門道，最終決定破罐子破摔，在當地人張七嫂的勸說下，賣身葬夫，嫁給了蔣興哥。

成親後有一天，蔣興哥忽然發現，平氏的衣箱里居然有一件和自己祖傳的一模一樣的珍珠衫，夫妻二人對了詞，才知道事件的始末。於是蔣興哥說：

「這件珍珠衫，原是我家舊物。你丈夫奸騙了我的妻子，得此衫為表記。我在蘇州相會，見了此衫，始知其情，回來把王氏休了。誰知你丈夫客死。我今續弦，但聞是徽州陳客之妻，誰知就是陳商！卻不是一報還一報？」平氏聽罷，毛骨竦然。從此恩情愈篤。

有趣的是馮夢龍還在文末寫了首打油詩：

天理昭昭不可欺，兩妻交易孰便宜？分明欠債償他利，百歲姻緣暫換時。

（5）

這就是明朝人對隔壁老王的看法，淫人妻女者，妻女必定被人所淫。在明朝因果報應思想極為普遍的明代，不論是陳商還是蔣興哥，自己出外做生意，妻子總有機會紅杏出牆。這或許也代表了明朝人對於老婆偷漢子這樣行為的無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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