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與大唐混血小獅子從古絲路上滾滾而來

絲路文明探索

古典圖案重繪

考古藝術品鑒

絲綢之路商業發展巔峰時期，

唐朝時的視覺文化吸納了

大量的地中海東岸、

伊朗高原地區多民族藝術形式的特點。

誰成想，也許我們家家戶戶門外那對兒小獅子，

也與絲路文化的傳奇融合有關。

鎏金雙獅紋銀碗

此銀碗底部的雙獅口含蔓草紋圖案，具有典型的粟特文化特徵。動物口含蔓草、綬帶等形態常見於粟特民族的絲織品圖案、工藝品圖案以及各類材料的裝飾紋樣之中。粟特文明作為控制整合東西方交往、絲路咽喉的商業霸主，其文明形態是破解中古代中外文明融合的關鍵。

如我們前文提到的這隻頭頂星月、背挎綬帶的天馬。在波斯-粟特文化中，口含或佩戴綬帶是神格的標誌。

不過，問題來了！通常在波斯-粟特的火祆教文化中，獅子除了作為娜娜女神的坐騎之外，大多作為邪神的走狗形象出現。而國王在狩獵遊戲中逐殺獅子也變成合理的對國王的讚美。可見，讓獅子佩戴綬帶，出現在對於火祆教一些文化風俗不敏感的中國工藝品中，才是有可能的。

粟特兒童絲綢外套上的圖案 / 8世紀

在上圖中的這個粟特兒童外套圖案上可以看出，綬帶不僅可以佩戴，有時也被動物當做仙草一樣含在口中。在前文【重繪世界山海經】任性宮斗？戴這個徽記的人才有資格這麼玩中我們提到過，口含仙草的波斯神獸，森木鹿首當其衝當仁不讓，而我們也發現，在波斯地區作為神獸的森木鹿形象在向東方和西方傳播過程中並沒有天馬和獅鷲那麼順利，中國人民總是試圖把森木鹿的豺狗頭換成別的動物——那麼口含蔓草的雙獅，即可能是口含仙草神獸、森木鹿的中國式喜聞樂見型變體。

據傳蔓草紋起源於兩河流域，經絲路傳至中原。我認為此說法也不完全正確。華夏民族自古使用大量雲雷紋、渦紋、雲氣紋作為圖形圖案的裝飾紋樣（「···這些紋樣與兩漢時期盛行的傳統雲氣紋樣有密切的關係,而且雲氣紋直到北魏晚期依然流行。」——《南北朝時期的植物雲氣紋樣》酒井敦子【日】2003·發表於敦煌研究）。而正如此銀碗中的唐代蔓草紋，理應是雲氣紋在兩晉之後與西來的蔓草紋結合形成的變體。而雲氣紋的表現主題多出現在與宗教、仙人、神明有關的繪畫與工藝中。

不過中國人的「一口仙氣」與波斯人的「一口仙草」在給人類續命的概念上，是默契的。

此圖為我重繪的雙獅紋口中的蔓草紋

中國自古有對「混沌」理念的認識與思考，在《莊子·內篇·應帝王第七》，有莊子敘「七竅出而渾沌死」的故事。這一點與近年流行的混沌理論不謀而合。蔓草紋的漢文化前身——雲氣紋其實表達的是「湍流」，亦即是表達未知、氣、道、混沌等哲學理念。

此圖為 直接數值模擬給出的平面混合層的展向渦量等值線圖 t=0 顯示大渦捲起——《湍流》

在當代物理學研究的最前沿，湍流理論研究是研究混沌理論的一個切入點，因為在湍流的模型中展現出了人類知識目前無法認知與破解的混沌之謎。

通過這隻銀碗我們雖然管中窺豹但卻可見一斑——漢地文明不僅通過絲綢之路吸收兼容了大量中亞、地中海沿岸的文化形式，同時在工藝美術創作中寓意了自己的哲學思想與信仰寄託，並通過絲綢之路反哺了其他地區的文明。在這些古老的圖形視覺語言中埋藏著古人哲思理念，如果與現代科學研究的碰撞，也許還可以穿越時空，反哺我們的現代文明。

混合了波斯與大唐血統的小獅子們的後裔，有可能正矗立於我們隨處可見的大街小巷的大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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