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與沙》：特朗普，你應該看看這部VR影片

影片的每一秒，都挑戰著每一句為反移民辯護的花言巧語。

正在舉辦的第70屆戛納國際電影節上，曾執導《荒野獵人》和《鳥人》的奧斯卡最佳導演Alejandro G. I?árritu帶來了戛納首部VR影片《肉與沙》（CARNE y ARENA）。該影片由導演I?árritu與老搭檔Emmanuel Lubezki，聯手ILMxLAB、傳奇影業以及普拉達基金會共同打造。

正如《火車進站》標誌著電影的誕生一樣，《肉與沙》註定將留下VR電影史上具有決定性的一筆，邁向VR電影的極具意義的第一步。這一論斷，不只是基於它是戛納史上首次VR技術與電影藝術的融合，還在於這部影片背後關乎世界，關乎VR本身的意義。

槍口下的沙漠隊伍

據悉，該影片的展映地點位於戛納附近的一處倉庫內。大概是出於場地因素，在電影節的十天里，每一天能觀看這部電影的人不超過100人。

觀眾在體驗前會被要求將鞋和襪子脫掉，隨後進入到一個黑暗的空間中，地上鋪滿沙子。有幸親身體驗該影片的Joe Utichi描述道：

「我踏進一間填滿沙子的黑房間，一名技術員和兩名觀察員正等待著幫我戴上頭顯、耳機和背包。房間的邊緣有一些小石頭，以防止觀眾撞到牆壁上。」

與過去的VR作品不同的是，《肉與沙》的觀影地點空間廣闊，觀眾背起背包和頭顯就可以在場景中自由走動。而地上的沙子更是連接觀眾和虛擬世界的重要元素。

《肉與沙》讓觀眾化身為沙漠中的一個嘗試跨越美國與墨西哥邊境的移民隊伍的一員。絕望與渴望，都刻畫在身旁的每一張臉上：

「男人、女人和孩子，在黑暗中摸索著，憧憬著新生活。眼前的每一個人都如此真實，每一個人的故事都被記錄於鏡頭裡。我看到一名老婦人，她的腿已經無力支撐虛弱的身體，一下子倒在地上；一名男子正打著電話，示意隊伍已經到達會面的地方。」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轟鳴聲。一架直升飛機從頭上划過，狂風四起。車燈閃過我的雙眼，隨後車上跑下來一群邊境衛兵。指向我們的，是一排準備就緒的突擊步槍。我被命令跪在地上，舉起雙手。現實中的我並沒有受到任何實際的威脅，但那一刻，我相信，稍有差錯，命懸一線。」

「衛兵開始圍捕移民。一名移民說著流利的英語，告訴衛兵他是一名律師。一個小男孩抬頭看著眼前的衛兵。他問小男孩：『你幾歲了？』但小男孩一聲不吭——他最多10歲。一名婦人把手中的奶瓶遞給一名坐在地上的男人，那時候我才注意到，她懷裡抱著一個被混亂嚇得驚魂未定的嬰兒。」

影片的每一秒，都挑戰著每一句為反移民辯護的花言巧語

《肉與沙》根據真實事件改編，講述墨西哥移民的故事。

四年前，唐納德·特朗普還沒有點燃反移民的怒火，以助他入主白宮。當時的美國人，甚至全世界，都感覺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還遠在未來。

而正是那一年，I?árritu開創了這個今天看來頗有預見色彩項目：

「過去四年時間，這個項目在我腦海里逐漸成型。我採訪了墨西哥和美國中部的一些難民。他們的故事，我難以釋懷，於是邀請他們和我一起完成這個項目。」

四年後，難民危機逐步把歐洲震動得支離破碎，移民問題成為美國的一個政治熱點，而《肉與沙》嘗試把觀眾帶到難民尋找光明生活的途中所遇到的種種危險場景。

「黑幫暴力已經使墨西哥成為世界上致死率最高的第二大國家，僅次於敘利亞。」 I?árritu說，「人們需要知道的是，這些難民中，60%-65%的人是兒童和婦女。他們是來逃命的，而不是單純為了美元。」

而針對特朗普在競選期間把墨西哥人稱為「強姦犯」和「殺人犯」，I?árritu說：「稱他們為『強姦犯』和『罪犯』是非常殘忍的。他把脆弱的難民當作自己的敵人」

Alejandro G. I?árritu

影片中有一個特別的設定：當觀眾走近影片中的人，就能「進入」到他們的身體中，看到一顆顆跳動的心臟。

「當一名衛兵衝過我的身體，透過衛兵的胸部，我看到他的心臟。」Joe Utichi描述道，「雖然有點冒犯，但我還是把目光投向移民身上：每一個人都有一個跳動的心臟。」

傳奇影業的Mary Parent說，這就是I?árritu想要傳遞的核心信息：儘管我們有民族差異、邊境和分化，但實質上，我們都是一樣的。

難民問題最終揭露了一個殘酷的事實：這是一個分裂的世界。幾個月前，特朗普在全世界的注視下登上總統寶座。細看《肉與沙》的電影海報，耳邊彷彿響起他競選時對著話筒高聲立下的「建牆」承諾：邊界的一邊是「我們」（us），或者說，新總統帶領下的美國（U.S.）；另一邊，是明顯帶有區分意味的「他們」（T.H.E.M.）。

「VR本身就是一門藝術」

在近幾年的影視工業中，VR早已不再是一個新鮮詞語。許多製片人已經參與到VR與電影結合的試驗之中。這項新鮮技術也自然成為了好萊塢大片的營銷手段。然而，在解決熱點社會問題上，似乎久久不見任何起色。

正因為如此，《肉與沙》的意義才不限於「政治正確」這個熱門話題，它還讓我們認真地思考，或者說反省：VR還能做什麼？

「人們總是把VR看作為電影的一種延伸。這是一個很大的誤解。」 I?árritu說，「它還被看作一種營銷工具。VR被貶低了。它本身就是一門藝術。」

藝術的應用，如同哲學問題一樣，所處的位置可以更高、更宏觀。在一份關於《肉與沙》的聲明中，I?árritu似乎為這門藝術指出了眾多方向中的一個：「我嘗試用VR探索人類生存狀況，同時打破傳統電影框架的統治，創造出一個空間，讓觀眾能夠體驗難民的生活、感受和想法。」

Alejandro G. I?árritu與Emmanuel Lubezki

當早期的VR實驗已經開始轉向其他形式的規則和表達時，I?árritu和Lubezki仍然選擇把VR作為媒介，並給這項技術賦予了一層看似不入主流但更為深遠的意義。

戛納電影節上的《肉與沙》屬於剪輯片段，全場六分半鐘。完整影片將在今年6月登陸米蘭的Fondazione Prada。

這部深入靈魂、直擊心靈的作品，正立足於今天難民的苦難，昭示著VR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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