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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爾梅羅二世事件簿》Case.雙貌塔伊澤路瑪下序章

wenzhang

右起

斯芬·古拉雪特

弗拉特·埃斯卡爾德斯

卡莉娜

蕾吉娜

蒼崎橙子

麥奧·布里西桑·克萊涅爾斯

伊斯洛·瑟布南

阿特拉姆·加里阿斯塔

「Pallida mors(失色之死啊).」

或許這就是少年的咒文。

斯芬的頭髮騷動了起來。頭髮本身彷彿變成了一種生物一般蠢動著。

——自1

「……你是覺得,人是會成長的嗎?」

那是如同祈禱一般的話語。

明明只從字面上來看的話,反而有著傲慢——凡人無論何時都是凡人——而冷漠的含義,但是說出這句話的人是那樣真摯,我甚至彷彿能聽到飽含在那裡面的無可替代的祈願。

或許,和當時的舞台也很相配。

在古老而又冷清的教會裡,被染成黑色的瑪利亞像俯視著我們。雖然實際上那並不是瑪利亞像這麼溫和的東西,但至少對附近的民眾是這樣宣傳的。

然後,他問道。

「通過不斷的學習,我變得擅長計算了。也能背誦歷史了。在這種意義上或許確實有所長進。我的學生里也有不少人,只要稍稍給一點與個性和資質相符的細微建議,就會展現出驚人的進步。但是從本質上來說,這些真的可以稱為人的成長嗎?」

在我的人生中,這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直白地提問。

啊啊。或許和平時不一樣吧。回想起來,光是被人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件事本身,從我記事起就幾乎沒有經歷過。我在集團之中一直是特別(孤獨)的,一直被重視著(視為外人),因此會好好和我說話的就只有賦予了人格的魔術禮裝而已。

我一直都蜷縮在教會那過於寬闊的領地里。那是被眾人所期待著,卻一事無成,只是移開自己的視線的人生。

——這個世界,為什麼沒有顏色呢。

我總是這樣想著。

不,其實我知道真正的原因不在世界。自己那映照著世界的眼瞳是渾濁的,所以不管逃到哪裡,自己也無法逃出這個黑白的世界。

灰色的(Gray)。

陰鬱的(Gray)。

不明不暗(Gray)。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無論逃到哪裡,自己都是這樣。相比較而言,埋葬於大地之下的人們是多麼誠實啊。他們不用再說謊,從各種虛榮和慾望之中解放了出來,是那樣的自由。悲慘又不像樣的我和他們之間的距離甚至比雲泥還遙遠。

……而那個人的到來,是在我不斷地放棄,就連蜷縮都讓我感到精疲力盡的時候。

我記得那時的他像平時一樣叼著雪茄。

身著漆黑的西服,背對著從彩繪玻璃的方向斜射過來的陽光。在逆光中,本該是堅定而出色的成人的他的表情,不知為何看上去有幾分少年的影子。

「但是……。」

我說道。

「您……不是時鐘塔中最成功的人之一嗎?」

對當時的我而言,那是非常少見的——深入到他人領域的台詞。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過,我產生了想要問問他的念頭。就算和我一貫的作風稍稍有些不同,我也想問問他的事。

聽到我的話,他十分勉強地點了點頭。

「……是啊,我在這九年多的時間中確實得到了一些地位。」

那是和得到地位這樣的詞語不相匹配的,充滿嘆息和遺憾的聲音。

伴隨著破舊的齒輪在轉動一般低沉的呻吟聲,他攤開了手掌。接著,被黑色手套包裹著的手指交織在一起,他再度開口說道。

「我的魔術用得比以前要好了。也學會了無聊的策略和交涉的方法。在魔術上的造詣也可以說多少有些提升吧。……但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連我都能察覺到,那是拼上性命累積而來的時間。

想必那一定是彷彿連骨肉都被粉碎一般的時間。雖然我很笨,也不是很了解他所在的那個時鐘塔,但卻完全能夠想像到他是經過了怎樣的鑽研和克己,才到達了現在的地位。

而現在,他在否定著這一切。

「……以前,我在遠東參加過某次戰鬥。」

他這樣說道。

我因為這突然改變的話題而感到不知所措,但他並沒有顧及我的感受,繼續說著。

「在那場戰鬥中,有著眾多的英靈和Master。英靈自不必說,定下契約的Master們也凈是些現在的我也無法與他們相提並論的高人和殺手。要問在這之中,比現在還要不成熟得多的我是如何活下來的,答案就只有幸運。因為過於稚嫩,所以誰都沒有對我有太多的關注。啊啊,如果是現在的我的話大概就會被他們所警惕,然後輕易被殺死吧。」

他的話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雖然他加上了【大概】,但我能感到那之中成百上千次縝密地腦內模擬的分量。在那些模擬之中,他究竟死過多少次了呢。

在教會冰冷的空氣中,他說道。

「這樣的話,難道說以前的我比現在的我更優秀嗎?」

「……就像您剛才說的那樣,是因為幸運吧。」

我吞吞吐吐地反駁道。

因為我感覺自己必須要反駁。

然而,

「是啊,就是這樣。所以,將那些因為幸運和偶然就能顛覆的東西稱為成長真的可以嗎?」

「……」

回到了最初的問題。

他並不是在進行誘導。只是從一開始就沒有改變話題。雖然他的話很多,但並不是因為擅長辯論,只是在執著到近乎愚蠢地對一個問題不斷進行追究,看來這就是他的做法。

他那認真的態度實在是過於笨拙,甚至讓人露出了苦笑。

或許其他人也無法招架住這樣的他。

「人生的分歧會因為小小的幸運和偶然就被決定。既然如此,在真正的意義上,人真的會成長嗎?難道不是每個人都一直是幼童,都在期待著追隨某個更加偉大的……天生的王者之類的人嗎?」

聽他的口氣,好像已經無可奈何地接受了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的事實,但同時又在向某個人吶喊著怎麼能一直這樣下去。

到底是向著誰呢。

就像在瞪視著某些盤踞在地獄裡事物一樣,他滔滔不絕道。

「我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成長。從那個時候起就完全沒有變化。離我想要成為的自己一步也沒有靠近。」

這段話語中滲出了鮮血。

靈魂上的傷口完全沒有癒合,現在也在流淌著赤紅的血液。不,就像在拒絕著傷口的癒合一般,他抓撓著自己。因為正是這刺傷了靈魂的疼痛,讓他回想起自己的初衷。

「我想要改變。」

他應該已經年近三十了吧。

在這個年齡,而且是在讓同一領域的人們驚訝程度的出人頭地之後的人,為什麼會說自己想要改變呢。而且,他的契機絕對不是什麼耀眼的東西。並非是像手握星星的天才所說的那樣的,永無止境的上進心。

(……厭惡。)

我這樣想道。

那是非常熟悉的感情。是像污泥一般,堆積在我的皮膚內里的感情。

(……啊啊……)

這個時候,我明白了。

故鄉的人們說我應該要改變自己。說我應該活用自己難得的資質。說有才能的人不為世界作出貢獻是難以饒恕的罪惡。

而那些偶爾會流傳到我們這鄉下的書中,得意洋洋地說著要原樣接受自己這樣的話。教唆著無論是無趣的自己還是不像樣的自己都應該原樣接受這樣不負責的甜言蜜語,有時也會讓我皺起眉頭。

而這個人,和那些都不一樣。

就算不看那刻在他眉間的皺紋,不看那緊緊繃住的嘴唇,這一點也明確地傳達給了我。無論是輕易的改變,還是怠惰的不變,他都在拒絕著。

「不過……不,因此,我才希望你能過來。」

他說道。

「這只是我的任性。我無法向你保證給你能滿意的報酬和未來。不如說反倒會將你置於危險之中吧。就是撕開我的嘴我也無法要求你來保護我。因為如果你來保護我的話,最後很有可能只有我一個人能活下來。」

他誠懇地說道。

其實他本可以對這些害處絕口不提的,但我想這就是他的性格吧。

因為他的誠懇,我又看清了另一個事實。

就像話語中滲出的鮮血一樣,就像刺痛靈魂的傷口一樣,這個人現在也在痛苦著。在為過去的選擇,現在的生存方式,將來可能到來的可能性而懊惱著,彷彿肺腑被穿刺一般的痛苦著。

所以,並非是道理,而是他的話語本身感染了我。

「即便如此……我也希望你能過來。」

這樣也可以吧,我想道。

如果能一起煩惱的話。

如果能一起痛苦的話。

如果能一起受傷的話。

那一定會比最高明的賢者的話語更能為我指明方向……我這樣想道。

「……您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希望您能……一直討厭我的臉。」

他那慌張的表情,我到現在也還記得。

既然會因為第一眼看到我時的恐慌而愧疚,我想他應該是個好人吧。

即便如此,幾秒鐘之後,他還是扶住嘴裡的雪茄,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答應你。」

君主?埃爾梅羅Ⅱ世——我的師父這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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