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夢裡的女人沒有好婚姻

這兩天天氣不好一直沒出門，想著今天無論怎樣都要去菜市場了。於是特地提個大包，準備多買點菜扛回來。像旋風般來到了菜場，想著儘快買完菜就回家，因為鍋上還燒著菜呢。

急切切的來到肉攤邊，稱了幾斤五花肉，買了幾根排骨。小丫頭喜歡吃紅燒土豆，喜歡喝湯，都是她的菜。轉身準備再去買條魚和羊肉，想著也得犒勞犒勞每天這麼辛苦的自己。冷不丁，好像有人拍我的肩，回頭一看是張大姐。

好久不見，自是一番熱情問候，問她可還常常去唱戲，女兒可談對象了，話匣子一打開，竟有收不住的架勢。

早晨的菜場人山人海，我那碩大的拎包被人撞來撞去，顯得不知有多礙事。張姐顯然沒看出我的狼狽，牽著我的衣袖，如她平時唱戲般不慌不忙，字正腔圓的娓娓道來。我的心裡早已著急上火，出門時爐子上用小火燒的鴨子，怕時間一長，別燒破了鍋，鍋破了事小，點著了房子可就事大了。看張姐這麼有傾訴的慾望，又不好意思拂了人家正濃的談性，只好心急如焚的聽她細數家珍。

在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中，她說得最多的就是女兒的優秀，老公的糟糕，她眼裡的老公就是一攤爛泥扶不上牆，農村男人所有的齷齪不齒，木訥沒教養他男人身上都涵蓋。她說她曾提出條件，為了孩子可以搭夥過日子，可以為他洗衣燒飯，但請別再碰她。可這厚顏無恥的男人處處食言，屢屢犯規，她對他噁心得只想吐，還說農村男人真不能嫁。

聽到此處，我這在農村長大的女人站不住了，想說：你這些清規戒律應該和廟裡的和尚談，你和男人共處一室，卻又要求不發生點什麼，這無疑不是叫貓不吃魚，狼不食肉嗎？男人的本能哪能用三五規矩破得了，你說你噁心，人家還說你毛病呢？五十歲的女人還矯情，作家編劇對三十歲以上女人的床戲都懶得寫，說沒啥看頭，我不免為這些女人悲哀了一把，包括我在內。

暗暗走神了一會兒，我還是盡量勸她少時夫妻老來伴，老了就結個伴吧。她聽我如此一說，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立刻讓男人消失在她的世界才好。我心想，壞了，這不是普通的兩口子爭吵，這似乎是夫妻感情破裂的節奏啊。正如她所說，婚姻名存實亡。

看著眼前如此苦大仇深的女人，我內心的那點同情心已泛濫成災，心想著該怎麼幫幫她呢？於是我這文藝女青年的情商再次腦殘起來。我問她這麼煎熬著過日子，幹嘛不離婚？如今女兒已工作，都是成年人了，你們離婚應該對孩子影響不大吧。她說她想離老公死活不幹，老公不同意她也沒辦法。我說有辦法的，你去法院起訴，說夫妻感情破裂，到時不離也得離。她還是不太確定，不知我說的是真是假。

我在她欲言又止閃爍其詞的言語下像是明白了點什麼，幡然醒悟，我這都出什麼損招呀，人家也許只是想倒倒苦水，日子該咋過還得咋過，只有我這蠢貨勸人離婚，人家要離不早離了，還能等到女兒工作。再說，民間還有句諺語: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一不小心，又犯了回渾。

我是在6年前認識張大姐的，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我領著孩子在公園曬太陽，看孩子在陽光下奔跑，幸福感真是前所未有的強過，內心也從來沒有過如此平靜。突然，我被一聲穿破雲霄的嘹亮歌聲吸引，音域遼闊深遠，嗓音乾淨清亮。我很好奇，是什麼樣的女人會有如此好聲音，我腦海里浮現出很多美好畫面，冰清玉潔，氣質如蘭，貌若天仙等等溢美之詞直往外冒。抱著孩子好不容易尋到了公園裡的一處涼亭，一位穿著件過時的衣服，映襯著灰白頭髮的婦女，嘴裡正吐出正腔圓的戲曲，偶爾擺弄出來的小身段，場面有一些違和，但曲調卻又那麼優美。我不敢相信這麼美妙的歌聲是如此貌不驚人的婦人唱出的，在這個看臉的時代，請允許我小小的陰暗了一回。由於共同的愛好，我們就這樣算是攀談相識了。

後來，有人把我拉入黃梅戲協會，封了個理事長的頭銜，在一次演出中，我又一次見到了這個略顯滄桑的女人。我主動說我認識她，歌唱得非常好，戲唱得也是非同尋常的棒。如有人包裝打造一下，說不定又是一個「草帽姐"。我說這些話一點沒有吹捧恭維她的意思，真覺得她就是個人才。也許是見我挺善意，或許她一肚子苦水沒處訴，那天，她和我說了許多許多家務事。從女兒上大學家裡經濟緊講起，到家裡男人如何窩囊如何沒錢，男人那農村家庭有多不可理喻結束。我只有聽沒有說的份，我清楚的知道，這是個對現實有諸多不滿和不甘的女人。白蓮花的心，苦菜花的命。她把對生活的艱辛全怪罪到家裡這個老實窩囊的男人頭上，從她的穿著打扮來看，日子也許是真的不好過。她說她早年下崗在家，只拿著點微薄的生活費，老公工人身份，收入也不高，女兒上學，處處要錢，她覺得這日子都把人逼瘋了。閑來沒事，她就出來唱唱歌唱唱戲，音樂會讓人放鬆，藝術會解脫靈魂。我能明顯的感受到她是個追求精神生活的人，也許現實太令人失望，只有精神家園才能尋得一片凈土吧，她似乎也無比的享受這樣的世界。也許是逃避的太久，也許夢做的太美，她對現實的生活處處看不順眼。她不斷的說這世上真的有既有錢又帥又有教養的男人，為什麼她就沒碰到。我也想說，我怎麼就沒遇到。試想想，你要有錢又帥又有教養，你自己可是又美又仙又冰雪聰明。我也想過這個問題，最後又全盤被自己否定了，得到一個結果，就是我只配這樣的男人，只配這樣的生活。想起每次回家，我大娘小嬸們說我不知多好命，不用種田，不用挑糞桶，不用餵豬養雞，享福得跟神仙似的，每每我都無語，因為我無法和她們聊更高層次的幸福。

當然，她們說錯了嗎？我今天的生活和從前比，不是芝麻開花節節高，處處招人羨慕嗎？和我曾經的姐妹比，她們要付出多少艱辛的勞動才能獲得應有的報酬？我夏有空調，冬有暖氣，耗費點腦細胞就有錢賺，不想幹了，也餓不著。人活一世，哪裡處處都如意，你貌美如花，必然才華缺失，你有才有貌，必然幸福感差，上天不會把所有的好都給同一個人。

婚姻也同樣如此，絕對的幸福少有，絕對的痛苦也少見。大致也都是為雞毛蒜皮孩子教育生活方式有所不同爭爭吵吵打打鬧鬧，吵過鬧過日子照過。風景總在遠方，好男人總在別人家，可把別人家的好男人真拿來和你過日子，保證同樣你也受不了。因為你是個挑剔的人，什麼人都會有毛病。所以，我想對那些張大姐，李大姐，王大姐說，人嘛！還是圖個知足常樂吧，好日子笑著過，苦日子勸著自己過，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沒有趟不過的流沙河。男人老實木訥，好歹工資一分不少的都給你，孩子不算絕對拔尖，起碼還算聽話踏實努力，你要的完美男人這個世界沒有，他在天堂，天堂再好，可沒人願意前往。這世上沒有絕對幸福的人，只有不肯快樂的心。破除執念，看淡一切，你們定會在紅塵結伴，瀟瀟洒灑，花開花謝，享受盛世繁華。

作者：嚴雲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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