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喜歡你認真的樣子

第十節叢林深處的炊煙

文/朕梁棟

記得那是教師節前夕，我忙得頭昏腦脹，剛剛回到宿舍，就接到了小穎的電話。

她說她們部門明天有個野炊活動，問我去不去。我本來不想去的。忙活了一周，身心俱疲，難得好好休息，睡個懶覺什麼的。

沒想到她在電話那頭狡詐地笑著：「有好多美女哦，不去可不要後悔。」

美色誘惑，難以抗拒。我一激動，就答應了。

於是第二天，我特意打扮了一下：颳了好幾天沒修理的鬍渣子，梳了個規規矩矩的髮型，還穿上了我最愛的白襯衫。美女面前總不能太邋遢，不是嗎？

我早早地出發，八點鐘就到了小穎家匯合。小穎正在收拾野炊炊具。一個巨大的草綠色登山包里，裝滿了鍋碗瓢盆。還有各種食材。

「諾，就是這些了。」小穎笑靨如花地把登山包親自給我跨在背上。

那份沉甸甸啊，壓的我背上的肌肉一陣酸痛。不過那份親切，倒有幾份像小時候母親送我上學時給我跨上書包時的樣子。不過怎麼看都覺得小穎貌似純潔無暇的笑容中夾著一種詭異與得瑟呢。我恍然大悟：原來被當牲口使喚了啊。

出門的時候，小穎還要把一個笨重的火爐子遞到我手上。這是要搞殘我的節奏啊。我趕緊勸導她：「野炊哪用得了爐子。我的妹啊，埋鍋造飯你懂不？」

她摸摸自己額頭，若有所思地念叨：「貌似很有道理的感覺啊。「

終於沒有再帶上岸笨重的爐子，我在心裡長舒了一口氣。

我們是坐了十幾站的公交，到達一座山腳的。山下的一塊巨石上刻著剛勁有力的幾個字：「蒼龍山森林公園「。

巨石邊早站著兩個女人，看見我們就興奮地招手示意。我們走過去的時候，我偷偷打量了一眼：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女人，打扮的雍容典雅，小穎叫她張姐。還有一位纖細的小丫頭，看起來像個高中生，她們叫她莉莉。

那位叫張姐的女人笑著說：「小穎啊。你真有辦法，找了個背鍋俠。我正愁我們幾個弱女子怎麼扛的動那麼重的東西呢。「

小穎拍了怕我的肩膀，得意地說：「張姐，他呀，有的是力氣。我們儘管甩著膀子輕鬆上路。「

「背鍋俠？不就是牲口嘛！」心裡怎麼有一種被利用了的感覺呢。

但是，面兒不能丟啊。我於是拍拍胸脯憨笑著說：是呀，張姐，我能背百八十斤呢。這點東西算不得什麼呢。』』

不過，在進山的路上。趁那兩位主兒走走怕怕的空隙，我繞到小穎旁邊，悄聲問道「說好的美女呢？難道是那個上了年紀的阿姨，還是那個中學生？「

小穎得意地笑道：誰讓你那麼好色呢？我不這麼說你能來嗎？再說你身邊不是有一位嗎，你眼瞎啊。「

「切，你呀，算了吧！「我很不屑。

她瞪了我一眼，恨恨地跑到前面去了，把我一個人扔在後面。我望著前面蜿蜒的山間小道，嘆了口氣：背鍋的命啊。

走了好久，終於到達了所謂的目的地：一條小溪邊。

於是大家停下來開始張羅。

我放下背包，開始埋鍋。我用粗樹枝在離小溪不遠的山坡上挖了一個大坑，然後把一口小鐵鍋嵌了進去。然後又把周圍的土沫理了理，一個簡易的土灶就這樣搭建好了。看的旁邊三個女人目瞪口呆。

我心裡嘿嘿一笑，多簡單的事啊，我不會告訴她們：我自小就在山裡面挖土灶烤野味的事的。

灶是造好了，可是周圍沒有柴禾，也難以生活造飯。張姐開始分配工作：「小穎啊，你和比男朋友去林子里打點柴禾回來。我和莉莉（那個黃毛丫頭）在這兒淘米洗菜。怎麼樣啊？「

小穎忙不迭地點頭，然後和我往遠處樹林里去了。我在後面笑著調侃道：來，讓本男朋友關心下你。「

她躲閃著推開我不老實的手，害羞地說：「讓人看見多不好啊。「

我故作委屈地說：「看來，瞧不上哥啊。「

她朝我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少自作多情，看你表現！」然後往前小跑著遠去。留下我一個人在後面納悶：」那就是說有機會上位。不會是又騙我吧？「

夏末的密林里，一片欣欣向榮，基本沒有枯枝敗葉什麼的。更讓人鬱悶的是，我們沒帶刀斧。所以打個柴也就沒那麼容易了。於是我只好帶著小穎往遠處繼續搜索。

林子面滿是荊棘，小姑娘的白色連衣裙被刺啦子勾著舉步維艱。我只好披荊斬棘，篳路藍縷地為她開路。

我得意地吟道：「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小穎在後面嗤之以鼻：「少得意，最看不慣你那份賣弄風騷的嘴臉。「

正說著，樹叢里「嗖嗖「地鑽出一條小花蛇來，小姑娘嚇得花容失色，一個趔趄，差點跌倒。我抽出一根刺條，追上去對著那條小蛇就是一頓猛抽。那蛇不一會兒便一命嗚呼，血刺呼啦的。我用樹枝把血淋淋的死蛇撅到小穎面前，嚇得小妮子捂住雙眼，不敢直視。

她幽幽地說：「你真殘忍。「

我在心裡納悶：「這女人心，海底針，真是難猜得很。明明怕的要死，為她解決了威脅，臨了，又說我殘忍。殘忍嗎，只不過血腥了點而已。「

林子深處還是有一些枯死的灌木叢和樹枝的。我們撿來那些枯樹墩子和樹枝，用藤蔓捆成捆，然後扛著返回。我背一大捆，她拎一小捆。

走在返回的路上，我笑著說：「咱倆像不像牛郎織女啊。「

說完，一時興起，我還唱起來那首經典的《天仙配》：』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帶笑顏/隨手摘下花一朵/我與娘子帶發間/從今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雙雙把家還/你耕田來我織布/我挑水來你澆園/寒窯雖破能避風雨/夫妻恩愛苦也甜……」

唱到「隨手摘下花一朵/我與娘子帶發間「一句時，我即興從林子里摘下一朵紅色的野花插到小穎頭上。

小妮子面色緋紅，趕緊拔下野花扔到地上，嘴裡罵道：「啐啐啐，真不要臉，誰要做你的娘子。」

我看著她紅彤彤的小臉蛋，像熟透的蘋果，心裡暗笑著：這丫頭害羞了。「

不過，嘴上還是故作悲愴地調侃著：「額的娘啊。娘子你怎麼恁狠心，拋棄夫君，讓哥還怎麼怎麼活下去啊。「

她嘴上自然又是不依不饒地一陣怒罵。我們就這樣嬉笑怒罵著走出小樹林。

這時候，張姐和莉莉早已經洗好菜，坐在溪邊翹首以待了。

張姐埋怨道：「你們怎麼去了這麼久？「

小穎滿小臉通紅地解釋：「林子里柴少，我們走了很多路。「

我在心裡長舒一口氣，幸虧她沒告發我欺負她。不然，就糗大了。

做菜我不在行，自然幫不上忙。於是便在旁邊生活加柴，順帶打雜。

不一會兒，裊裊炊煙便在溪畔升起。

這時候，我看見小穎從背包里掏出一個高壓鍋，正往裡面加大米。我頭都大了，這丫頭把這麼重的一個傢伙放在包里，難怪背在背上那麼沉呢。

我沒好氣地說：「妹妹呀，你為什麼不帶個鋁鍋呢，不是更輕便嗎？「

她卻一臉無辜：「家裡只有這個高壓鍋呢。再說，不是有你扛著嗎？「

我瞬間無語。

張姐果然有兩下子，洗鍋炒菜，手到擒來。所有的菜都是她做的。末了，她還在溪畔挖了一些蕨菜根，洗的乾乾淨淨的，用調料涼拌做成了一碟菜，她們叫這道菜折耳根。

山裡從來不缺食物。比如溪流里遊動的魚蝦。不過這個捕捉難度很大。我於是脫了鞋，挽了袖子，到淺一點的水灣里，搬開石頭，抓了許多螃蟹。張姐把這些蟹用醋泡了，掏了內臟，然後用油炸了，裝了一大盤。

一直折騰到十一點多鐘，才算大功告成。我們攤開一張塑料桌布，把菜碟都擺上，有十多盤，算得上豐盛了。

我忙活一上午，耗費了那麼多體力，早就餓了，於是便毫不客氣地拿著筷子就開始風捲殘雲了。真心說，菜做的真不錯，比小穎的手藝好。簡單的青菜、豆腐都能做的那麼美味，即使就地取材熬的一碗蕨菜湯，也是那樣鮮美。兩個小丫頭當然也是對這廚藝讚不絕口了。

張姐果然豪爽。她從雙肩包里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小瓶茅台，就要拼酒。兩個小丫頭喝了幾盅就小臉緋紅，不勝酒力了。我陪著張姐又豪飲幾杯。一瓶四十五度的貴州茅台只剩半瓶，而張姐仍舊面不改色。但我是實在是不敢奉陪了。

酒足飯飽，大家盤坐溪邊閑聊了一會兒。從閑談中，我知道了張姐是她們的頭兒，一個資深會計師。而那個莉莉和小穎都是張姐手下的出納。張姐屬於那種很堅強的女人，在幾年前踹了遊手好閒又一事無成的窩囊丈夫，一個人帶著6歲的女兒生活。果然有魄力。莉莉則是剛從學校畢業的小丫頭，屬於那種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喝了酒的張姐在那裡講的興起，我悄悄伏在小穎耳邊調侃：假如我將來一事無成，你會不會拋棄我啊。「

小穎咬牙切齒地說：「窩囊的男人當然要踹了。「

不一會兒，她才後知後覺地瞪著我說：「你占我便宜。你一事無成跟我有毛線關係。」

我們是在下午兩點多鐘的時候啟程下山的。那些盆盆罐罐免不了又是我來背。

我有心要逗逗那丫頭，於是在一段山道邊，假裝跌倒，大叫一聲。為了逼真，還抹了一臉泥。小穎趕緊跑過來，關切地問：「怎麼啦?」

我假裝痛苦地說：摔了一跤，腳扭傷了。「

她趕緊伸手來揉，我怕露陷，趕忙裝堅強地說，「沒事，我接著背我的鍋。「

小穎趕忙接過背包，扛在背上。我看見她咬著嘴唇沿著山道亦步亦趨往下挪動。腦海里突然湧現出了上回她扛著大米在街上挪動的場景。也是這樣子堅強。那倔強的樣子看了讓人心疼。

我趕緊招招手，「好了，包給我來背。只是關節有點移位，接上了。「

她還一臉的不信，看我大步流星地往山下走去，才釋然。

在往山下的路上，我悄悄地對小穎說：「你看我像不像你忠心的奴僕啊。「

沒想到這丫頭嘴上毫不留情：「你呀，充其量是一匹馬。「

我調戲她道：「是不是stallion（*馬）啊「

她回過神來，小臉通紅地罵道：「呸呸，真不要臉哩。「然後，小跑著往前去追趕張姐她們。

我看見她往下飛奔的時候，裙裾飛揚，像一隻蝴蝶一樣輕盈飛過。這時候，我腦海里突然閃出《洛神賦》中幾句話來：「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那是三國曹植描繪巫山神女的詩句。

到了山下的時候，大家在此分道揚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而我則背著巨大的登山包，陪小穎先回家。到了小穎家的時候，我喝了好幾杯白開水，歇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果然是上山容易下山難，很費體力呢。

小穎堅持要留我吃晚飯，可是才剛剛四點鐘，燭光晚宴畢竟有點早。再說，做了一天的馬夫，折騰得夠累，也想早點回去洗洗睡。於是我堅持要走，小穎拗不過，只得作罷。

走的時候，我故意挑逗小穎：「那個叫莉莉的姑娘其實長的還可以，就是小了點。「

「都20歲了，哪裡小啊？「

「胸啊。」

「也不害臊。少打人家的主意。」小穎嘟噥著嘴，一臉不高興。

我望著她生氣的樣子，心想：小妮子是不是吃醋了呢？「

但是我嘴上卻還是說著：「好啊，那就打你主意呀。「

「少羅嗦，快走你的吧。「小妮子把我一把推出門，然後關上門。

我於是在心裡呵呵笑著下樓去了。

不過，當我走到樓下空地上回過頭的時候，看見小妮子正站在窗戶邊注視著我。她朝我揮揮手，「慢走，我就不下樓送你了。「

我於是揮揮手，然後大步走向公交站台。

「你今天表現不錯哦！我很滿意。「她突然在樓上喊道。

我沒有回話。豈止是不錯，哥都做牛做馬了。還要怎樣。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