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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過大火、直面死亡、受人恐嚇,誰都打敗不了這個女記者

一起來歷險吧

每晚11:11

你準備好歷險了嗎

特別的話:在大都市生活,如同一場場屬於自己的城市歷險,進入不同行業,完成不同的升級打怪遊戲。「冒險家」計劃是想讓大家了解不同專業,不同職業真實的生活,如今職業訪談太多了,但沒幾篇能認真看完。我們將會一路尋找更多的行業冒險家,從更奇特的視角呈現真實的行業都市歷險。

這是冒險家職業檔案的第5個故事

關鍵詞:記者; 民生;趕稿

「我要爆料,我們隔壁一個外賣員遇到意外重傷,老闆卻跑了。」

作為一名民生調解記者,《奇葩說》第三季的董婧曾經每天都沉浸在市民的各種矛盾糾紛漩渦中,高度緊張而又脫不開身。

但比調解記者更危險的是跑一線事故現場的民生記者,發生颱風時你關緊窗戶躲在家裡睡覺,她們卻還在颱風現場,報道十級颱風捲起的2米高海浪。即使是室內新聞,有時候也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別拍,你們出去!」一個中年男子隨即將拿著話筒的Eve趕出屋子。

要不是一個男同事站在Eve前面阻擋中年男子,Eve就會被推到在地。這是Eve接到爆料後第3次來到中年男子家裡,後兩次都吃了閉門羹。

樓下的鄰居實在拿他沒有辦法,選擇了向民生熱線爆料,投訴樓上住戶養了只狗,每天晚上大叫,弄得周圍鄰居晚上都無法休息。

Eve第一次去的時候,男子還很客氣,說會注意一點。後來就不被待見了,一問才知道男子收到了恐嚇的紙條,稱如果半夜狗還叫的話,就會毒死狗。這讓男子產生了戒備心理,誰都不相信。

隔了一個多月,Eve接到當時女鄰居的電話,告訴她那個中年男子的狗在半個月前被毒死了,男子在前天搬出了小區,事情順利解決,以後再也不會有吵人的時候了。

Eve掛完電話,心裡不禁一陣難過,記得中年男子跟她提過,小狗是逝去的老伴留給他的,希望獨居時不要感到寂寞。如今這樣的結果,Eve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但這種情況,她在這入行的兩年多里,已經經歷太多,甚至有點麻木。

2015年Eve畢業,加入了當地某個民生新聞頻道,成為一名民生記者,專門跑社會新聞。在同學的眼中,Eve是個很忙碌的人,如果沒有提前一個星期預約,根本就不能好好一起聚聚。朋友們都知道記者這一行一直有種說法——「把女人當男人用,把男人當牲口用」。

讀大學時,Eve就有著非常宏大的新聞理想,羨慕一篇特稿就可以改變社會運作的記者,她很想成為用文字改變社會的人。

懷著美好憧憬的她進入民生頻道,跟另一個男同事搭檔採訪接地氣的突發社會居民事件,男的扛機器記錄,Eve負責採訪,此後他們不是在去採訪的路上,就是已經在事故現場。

Eve記得拍的第一條片子是空調不製冷,第二條片子是路人被流浪狗咬傷,第三個片子是火災。白天根據爆料匆忙趕到事發現場,晚上回到家裡寫稿,整天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為完善一篇稿子熬夜,為一個數字真實性核實幾遍,不止一次從上一個清晨忙到下一個清晨。

不到半年,Eve有點被潑了一盤冷水,她沒有寫出一篇引起社會討論的文章,在信息大爆炸的時代,她的文章早就被淹沒,常常存在這個世界還不到1分半鐘。她開始懷疑自己的工作,難道民生新聞就是一地雞毛嗎?

有一天午餐,在聊起民生記者新聞的未來時,Eve的搭檔說:「多半民生新聞的層次不是很深,我們接觸的人也很平民化。若想陞官,恐怕在人脈積累上幫不了大忙,若想做出有深度的好新聞,題材不容易出彩,不常有有深度的題材。」

再過2個月,Eve的搭檔離開了團隊,去了企業做公關。她重新跟另一個男同事搭檔,不甘心於就這麼離開記者行業,卻又看不到方向,帶著隨時逃走的心態繼續走在民生新聞路上。

「離老百姓的生活更加近一點。」Eve的新聞稿再次被領導給斃了,她愣是想不明白這個距離究竟差別在哪裡,差點決定下一次提交的不是新聞稿而是辭職信。

直到有一天,她接到了一個選題:一個女大學生計劃在死後捐贈自己的器官。女孩叫圓圓,因為出去旅遊時遭遇交通意外腦死亡,只能靠呼吸機維持生命。後來家長經過漫長的煎熬後,決定拔掉呼吸機,捐贈器官。

Eve以為這只是一個簡單的通稿新聞,無需過多的關注,但在接觸了這一家人之後,她決定要去認真記錄這個過程,去了解他們的真實。

經過家屬的同意,在器官捐贈的當天,Eve和搭檔全程陪同。早上9點,父母來到女兒分病房裡,握著女兒的手跟她說了很多小時候的回憶,紅紅的眼眶沒有落淚。醫生進來關掉呼吸機,到把女孩推進手術室。在整個過程中,父親表現的非常冷靜。

女孩摘取器官手術的時候,父親坐在門外,握著手機,一遍又一遍地翻看女兒的照片,裡面有一家四口的全家福,還有一段錄音,是女兒唱的梔子花開,當音樂響起,再次聽到女兒的聲音時,父親再也忍不住,埋頭痛哭,停不下來地痛哭。

Eve親眼看到了這一切,親身經歷了整個時刻才明白,作為一個父親,他做出拔掉女兒呼吸機,捐贈器官,內心是極為煎熬和艱難,也不忍心看著女兒受苦。現場真實的感同身受,Eve也哭了起來,這種對生命的敬畏,是一個發布會,一個通稿,遠遠無法企及的。

深夜回到家後,Eve開始明白什麼是離百姓的生活近一點,開始反思入行大半年來的經歷。一則民生新聞,不僅僅是新聞事實,更重要的是人。Eve發現用心去關注新聞背後的人的時候,民生新聞就不再是一地雞毛,而是源於生活,最真實、最有溫度的故事。如果沒有溫度,她再好的文筆都顯得冷冰冰。

當對待生活的態度發生轉變的時候,人生也會跟著翻轉。Eve更加積極地參與一線現場,尋找真相。凌晨3點到暗訪早市佔道經營、周末遇突發火災、「化裝」進入工地調查塔吊垮塌事件、暴雨中采寫堤壩垮塌搶險救援......曾被曝光對象的威脅,被受訪者的趕出家門,這些都是家常便飯。

我問Eve現在是什麼力量讓她堅持下來?她笑著說:「看著一個個民生事件經過報道後被圓滿處理時,在word文檔划上最後一個句號時,在接到採訪對象的反饋電話時,在下班回家路上不經意看到路邊小店正在播放著自己采寫的新聞時,我好像找回了曾經立下新聞壯志的自己,所有這些細小而平常的片段,都在實實在在地幫助更多人。我不再是為了報道而報道,而成為記錄屬於這個時代歷史的一份力量。」

一年多以來,從一次採訪、兩次採訪到上百次採訪,從一篇新聞、兩篇新聞到上百篇新聞。Eve的初心越走越清晰,從初出茅廬的小女孩,變成更加成熟的新聞工作者。如今的她會自信地跟朋友說她是一名記者,專門負責接地氣的民生。

上個月,Eve恰好碰到早期第一位跟他搭檔的男同事,聊天得知從離開團隊後,已經連續換了3份工作了,還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後悔當時太任性地離開了。Eve聽完一陣唏噓,幸虧自己當時沒有做逃兵,不然去到哪裡都可能會有逃兵的心態。

深夜,Eve仍在修改明天要發布的新聞,她發現手中的筆桿越來越沉重,心情卻越來越輕鬆。(應採訪對象的要求,人物均為化名)

你曾經嚮往過記者這個職業嗎?

記者這一行表面看起來光鮮,其實飽含了很多心酸苦辣,也許你不知道去完成一個採訪,會跋涉很遠的路程,換乘很多交通工具,四處奔波,時常受傷。也許你不知道為了一個稿子會加班加點到深夜,為一次大型採訪連續加班吃泡麵,經歷三番五次的修改、調整、修改、調整、再修改。

但又有那一份工作是不勞累的呢?應該沒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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