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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鳳蘭:話說母親

作者簡介:

扶鳳蘭,70後文學愛好者,工作之餘筆耕不輟,喜歡在低層生活圈裡挖掘文學的題材,注重把身邊的人事升華成文學的篇章。

話說母親(散文)

湖南 扶鳳蘭

昨晚寫文章寫到深夜,因為我想做個公眾號,想攢點文章放到那裡。做公號為什麼要攢文章呢,因為我只讀了初中,一個八十年代的初中生要做公號可見我心裡是多麼沒底。確切地說我也不會用電腦,要先在白紙上打好草稿再一個字一個字弄到手機上去,很費時費力。於是我心裡又有些怪罪起母親來,剛才在晾衣服的時候記起今天是母親節,母親,我突然迫不及待地想趁這個機會把我們幾十年來的恩怨糾葛捋一捋。

真搞不懂在那個飯都吃不飽的年代生育怎麼那麼繁榮昌盛。母親雷打不動三年一個,從十六歲生到四十二歲,參差不齊生出我們七個兄弟姐妹來。母親您是真不懂優生優育啊!別人家的孩子三天能有一個雞蛋吃,我們家十天半個月也輪不上,雞太少人太多,從雞屁股里摳也摳不出來。隔壁家的男孩子一聽他家的老母雞「咯咯」叫就爬到雞窩裡去扒拉出雞蛋來,隨便在哪個木柱子上一磕,一仰脖子就把黃澄澄的透明狀的東西吞進了肚裡。而我們撿到雞蛋要把它放到米糠里去整整齊齊排好,小小年紀的胃翻江倒海地痙攣,然後不斷地流涎水,直到變得冰冷。母親對什麼時候吃一次雞蛋是有嚴格規定的,我們也是因為有母親這些嚴謹的計劃才度過了那段難熬的日子,但無疑我心裡是記恨母親的。

我在上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有了平生第一雙涼鞋。三姐比我大三歲,那她穿第一雙涼鞋的年紀已經是小學要畢業了。青石板上的太陽總是特別灼熱,我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抬著一雙稚嫩的小腳,選擇著泥土路上下雨天牲畜走過留下的蓄著青汪汪水的小坑走。大哥要到縣裡去高中考試,他以前穿的那條褲子找不到了,母親就要大哥穿她那條春毛絨褲子,那時的女褲是在一側分叉的,大哥死活不肯穿,母親就用那種要干不幹的藤條抽大哥,一鞭一條印子。大哥跑到考場的時候別人都進去了,監考老師看著大哥哭紅的眼睛和滿臉的傷痕動了惻隱之心才讓他進了教室。而大哥終究是沒考上大學,在這件事上我同情大哥,母親就是劉文采蔣介石,我深惡痛絕。

儘管總是缺吃少穿賒欠學費,用母親的話說,讀到沒地方收你們了就別讀了。連大姐也是讀了幾年完全小學的。有比我們條件好得多的人家他們的子女早早就輟學了,我看見他們看著我每天早上背著母親縫製的花書包興沖衝去上學的羨慕的眼神,心裡就想有個這樣的母親或許也是不錯的,慢慢地對她的不滿就少一些,再少一些。我初中讀完報了冷江師範,就是那時的中專,是通過層層篩考才得到的一個名額,但我沒考上,這就等於我求學的路就堵死了。我知道家裡是再拿不出多餘的錢讓我讀高中了,但我沒有半點埋怨母親,我已經能體貼母親的難處了。

值得一提的是母親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想為我走後門,帶我去見一個遠房舅舅。捉了家裡唯一一隻報曉的公雞,到城裡又想想不夠,幾乎是咬著牙齒買了兩條「笑梅」煙。舅舅說我差的分數他可以找一家單位弄一個委培指標,但要交給單位六千塊錢委培費。我看著母親失神的眼睛,第一次在心裡和母親和解了。我安慰母親說媽我不讀了,我幫家裡幹活,真的不讀了。

我務農的日子還是魂不守舍地想讀書。有給村裡送報紙的郵遞員從家門前經過我就忙不迭地給人家搬凳子,倒水。利用人家歇腳的工夫如饑似渴地看一會兒報紙雜誌。母親實在看不下去了,就用買稻穀種的錢給我訂了半年的《中國青年報》。後來三姐都罵我說你個自私鬼虧你下得去手,那是買谷種的錢啊。但是母親沒有猶豫,母親一直覺得她沒有能力拿出那六千塊錢把我耽誤了。不,母親,我們是一世的母女,貧窮從來都不是改變親情的理由。

在惠州打工的時候我們幾個好朋友沿著西湖清涼的林蔭道散步,因為都年紀小走著走著就想家了,於是提議每人說一件小時候家裡的事。有人說得到了一條花裙子高興了一個夏天,夏人說養了一隻兔子長大了都時時夢到。我說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家裡養的兩隻小豬崽死了,那是要養大了賣了錢蓋房子的,土磚房快蹋了!母親哭了,我們兄弟姐妹都哭了。大家一下就沉默了,苦難的日子總是不期而遇地撞擊我的心靈,很痛很痛。

我的人生里隨處都有母親的影子,在意別人的感受和評說。我九歲的時候去叫一個赤腳醫生給奶奶看病,看見一戶人家在收稻穀就放下書包給人割谷穗去,緣由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我們在他家借了一擔穀子,我小小的年紀總是想著回報,感恩,結果自己的人生傷痕纍纍。我的婚姻很不順利而我拖了很多年才離婚,原因是我怕給家裡人臉上抹黑而忽略了自己的幸福。

我在紹興生小孩的時候母親千里迢迢去看我,那是母親第一次坐火車出遠門。我帶著母親在明牌銀樓挑了一個金戒指,母親雖然推辭著但看得出心裡很欣慰。我們去解放路吃肯德基,母親說粥是比自己熬的好喝,但是太貴了。母親,兒女也像您一樣,恨不得給您最好的,您開心,所有陽光都燦爛。

父親臨死的那段日子特別地溫和。他總是在全家人都圍著火爐烤火的時候叫我的名字,讓我給他撓背。我捲起袖子用一雙溫暖的小手給父親撓叫撓,指甲里裹著一層白白的乾燥的皮屑,父親感激地看著他的女兒,而我的心裡也是感激的,感激父親給我表達愛他的機會。如今母親八十歲了,每次我和小兒子回去都要和母親一起睡,母親羞怯地拒絕說被窩有點臟但心裡也是高興的,她屈著手指數我去年回家的日子,去年我回去了十多次了。母親已經不稀罕任何山珍海味,潑天富貴了,只是盼著她的兒女和她一起說說話。和母親的緣分也是說結束就結束的事,我們無能為力,只想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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