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就送到這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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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七年的姑娘今天嫁人了

文/錢飯飯

1

夜跑的姑娘都很勇敢大膽，條子正，尤其是瑤瑤。愛上夜跑純屬無意，愛上瑤瑤簡直就是命中注定，因為我連續三天在同一個位置遇見她。

我在第四天路過她身邊套圈的時候，放慢腳步，用很蹩腳的方式告訴了她我的名字和我的電話，但沒有要到她的聯繫方式，因為她賊一般地逃跑了，把我當成了壞人。

第五天，她的身邊多了張左，我認識張左，校園裡的風雲人物，瑤瑤的高中校友。跑了一個月之後，全校都知道，這對來自祖國同一地方的一對老鄉捅破了窗戶紙，跑到了一起。

我感到了莫名的憂傷，一定是我的盲目告白間接加速了瑤瑤的脫單時間。

我特別痛恨漂亮女生那種沒有主見的樣子。她們憑什麼單憑外表和才能就愛上一個外表光鮮、也有內涵的風流帥少，卻對一個滿腔熱誠、油嘴滑舌的小胖視若無睹。

我曾經特別憎恨那些虛假宣傳的增高鞋和減肥藥，我伴著這兩樣東西吃了四年，卻依然改變不了我又矮又胖的現實。

瑤瑤坐在我前面的位子上，厭惡地轉過頭：「又喝葯，太難聞了，離我遠點。」這大概是每天我最想聽到的一句話，證實我的愛情還活著。

我知道，假如有一天我沒有了那點跟在瑤瑤身後跑步、嘮嗑解悶、喝減肥藥的樂趣，那我的愛情也就終結了。

我沒想到的是，這些看起來很奇怪的習慣在我身上一演就是七年，這才是最大的悲劇。

2

她的朋友們說我死皮賴臉到她們想像中的極致了，我是背著張左和瑤瑤的行李，以瑤瑤男閨蜜的身份，追隨她們來到瑤瑤家的小縣城的。

瑤瑤考取了當地的小學教師，張左在愛情的主張下，選擇回城。據八卦流傳的版本是他被逼無奈，野心與抱負被瑤瑤拿下了。

他吞了口悶氣，決定回城唱一出婦唱夫隨，然而演出在高潮的時候落幕，兩個人在扯了證沒辦婚宴的中途，鬧掰。

我，瑤瑤的千年備胎王毅，又成了這一悲劇的間接推動者。

因為我是不同意他們一畢業就結婚的，大家都很年輕都是未知數，都有無數可能的，我建議瑤瑤就算結婚，也得舉行結婚儀式。

瑤瑤說：「廢什麼話啊，誰結婚沒儀式啊，婚紗我都看好了，我發給你看哈。」

點開淘寶的我的手麻了，看到婚紗的我的眼模糊了，我說好看好看，我真的再找不到什麼合理的理由阻止兩個相愛的人結婚了。

再說，我的建議和阻攔真的好荒謬和荒唐啊，誰都能看出來說了和沒說一樣。

但是，但是，觀眾朋友你們能想像么，張左真的不準備辦婚禮。

理由是證都領了，還在乎什麼形式，酒店婚宴錢不如留給他創業。混賬理由是，反正瑤瑤有工作了，但張左還沒混出名堂呢，弱勢的一方有權任性啊，不辦儀式就是不辦。

倆人真崩了。

我跟瑤瑤說：「還真看不出在校園裡風流倜儻的張左，畢業後這麼沒用。」

瑤瑤用絕望而兇狠地眼神回復了我：「你又有用到哪裡去了呢？」

然後我聽到她嗓子里那句真切的，滾！

3

瑤瑤看了半年的心理醫生，她警告我這半年要消失，不能在她面前放一個屁。

然後我就乖乖地背著行李來到了她家隔壁的城市，辦了小公司，情場失意，賭場得意起來。

你不理我，那我就紅火給你看，還真讓我撞了小運了，錢包越來越鼓囊。

我幾乎沒什麼花錢的地方，唯一需要花的，就是去看瑤瑤，請她同調研室的幾個小媳婦們吃飯。

所以，那段時間，幾乎整個城市都知道瑤瑤的婚禮黃了，也都知道瑤瑤有一個千年不退的備胎。

瑤瑤的第一批學生要從她手中送入高年級了，聽說把學生交待給接手的新老師後，瑤瑤哭紅了眼圈兒。

看她朋友圈那麼喪的文字，我心疼得很，就想約約張左，隨便聊聊。然而心懷夢想的他，早已經離開了他的小城去了大城市打拚。

當年回小城本來就不是心甘情願的妥協，不辦婚宴或許只是借口，他只是把自己偽裝得看起來像個好人，像個愛瑤瑤的人，其實，自私到骨子裡。

而我不是，我是真心喜歡瑤瑤，她讓我消失，我就絕不出現，我有我自己的方式和途徑，愛著一個不愛我的人。

我時常安慰自己，我們還能看同一個月亮，還在同一片藍天底下，沒準我們還能在連接兩個城市的高速公路上擦肩而過呢。

挺好。

4

畢業五年之後，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瑤瑤給我發了一段長長的信息：「她們說，在低谷的時候，別忙著傷心，要四處走走，四處看看，有沒有什麼人，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愛著自己。我聽到了，不用抬頭看，我也知道，你在我身邊。你從來不說，也從來不介意我有男朋友，也從來不管我換不換男朋友，那就換成你吧。」

那天既不是情人節也不是愚人節，那天太普通了，普通到收到那樣一條信息，我反而以為太陽從西邊出來，黑白顛倒了。

白富美姑娘真的迴轉身愛上窮矮搓么，不會，因為那時候的我至少也是青蛙王子了吧。矮胖的我被西裝拉高了視線，膚白的我被領導襯托得還多了那麼幾分氣質。

說白了，我也沒有多不起眼。再或者，多年的夜跑、減肥藥和增高鞋，終於回報我了。

都不重要。

我發了無數次確認簡訊：「你玩真的？」「你確定？」「不改了吧？」

最後，瑤瑤在半睡半醒間發給我她家的地址，我才肯相信，我真的是熬出頭了，我真愛的老天爺，我信了你的邪，天道酬勤啊！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將只有兩個人的小公司遷到了瑤瑤的城市，開著那輛剛發家時就買好的馬自達，接送瑤瑤上下班，吃飯，看電影，聊天，發獃……就是感覺缺了點啥。

瑤瑤比剛離婚那會兒精神多了，氣色也好了，離婚這個詞兒不好聽，但是確是事實，這也是瑤瑤最難走出來的關鍵。

如果沒有那張證書，她和張左就是性格不合分個手而已，但是年輕時候一衝動領的那個破證，讓她很難理解和接受自己。

瑤瑤會給我做好早餐放到車裡，會給我買所有我缺少的東西，真的是個特別懂事、值得珍惜的女朋友。

我在慢慢地接近我這幾年心中不變的夢想，我的女神。

這大概是我七年來最幸福的半年時光吧。

5

然而好景不長，就在我覺得我們之間總是缺少點什麼、打算提起抗議的時候，瑤瑤主動留宿在我家。

是夜，我們沒有喝酒，不敢醉，喝茶，把自己喝得無比清醒。

瑤瑤說：「王毅，你還喝減肥藥么。」我說：「不喝了。」瑤瑤說：「王毅，你還穿增高鞋么。」我說：「不穿了。」瑤瑤說：「王毅，你還夜跑么。」

跑啊，自從認識你，我更愛夜跑了，想你的時候跑，見不到你的時候跑，你戀愛的時候跑，你失戀的時候還跑，一直跑啊跑，停不下來了。

瑤瑤哭了，說：「可是我怎麼覺得味全變了，我還是喜歡做朋友時嫌棄你打擊你的那種感覺啊，你為什麼變了，不喝減肥藥了，怪味沒了……我和你得畢恭畢敬的了，不舒服啊，你有感覺么？」

我何嘗沒有呢，在一起半年了，瑤瑤沒生過我的一次氣，沒吼過我一次，沒主動抱過我一次，這不是愛，不是她的愛。

當然，也不是我想要的愛情。雖然人是對的，但感覺是錯的啊，呵呵。

我答應了瑤瑤的建議，分手後離開她在的城市。說開始的人是她，說要結束的人也是她，深愛著的人卻是我，這不公平。

瑤瑤伸開雙臂想抱我，她說：「王毅……」

我說：「你的王毅要走了，再見。」

我收拾行李，把車留給了那個不願意跟我走的員工，帶著我依舊只剩兩個人的小公司到南方打拚。

感謝祖國，給我那麼多可以去的地方，感謝合伙人，陪著我一路拍著屁股灰地換地方。

我唯一恨的，是自己的執念，和唯一的愛。

6

一年後，她要結婚的消息，從她閨蜜的朋友圈泄露了。

我點完贊後的手不停地顫抖，背對著窗外那輪碩大的太陽，想起那句應景的嘲諷：好大一輪備胎啊。

她要結婚啊，嫁給一個既不是張左也不是王五、李四的、我根本就不認識的、她父母為她相親介紹的男人。

我想起八年前酷熱的夏天，那個筆尖上立著香汗的姑娘，眉眼彎彎地朝我笑。

青春如剎那煙火，點亮了我一個人的漫長歲月，往後，我再也找不到屬於我的那盞燈塔了。

我奮鬥過、愛過、恨過、掙扎過、思念過……，都該結束了。

我起身來到樓下，進行了我人生中最痛苦最漫長的一次夜跑，我想我就要戒掉這個習慣了，戒掉帶給我這個好習慣的好姑娘了。

那晚的月色很美，映襯得我格外傻逼，我在千里之外的南方深夜裡，牽掛北方的待嫁新娘。

有時候，汗流浹背比淚流滿面更痛苦，然而沒人能懂。

我飛到北方那座熟悉的小城，在瑤瑤家樓下坐在車裡等，看著婚車隊停在她家樓下，看著她的新郎一伙人去樓上接她，她穿著雪白的婚紗一路笑著被抱出來。

她穿婚紗的樣子真的很美，她笑得很開心很開心，車隊開了，我不自覺地跟在後面還想多看一眼。

手機響了，她發的：

就送到這裡吧，對不起，你要幸福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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