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婚姻，也是與對的人做對的事。有什麼不可以？」

天下 05-26

「目前在醫學上同性戀是正常的人也是對的人，婚姻是正常的事也是對的事，對的人要做對的事為什麼不可以？」祁家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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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4日的台灣，是彩虹色的。

當天下午四點，台灣「司法院」大法官公布亞洲首宗同性婚姻釋憲案結果，宣告「民法」不允許同性建立「親密、排他、永久關係」的相關規定違憲，要求「立法機關」在2年內「依解釋意旨完成相關法律之修正或制定。」

簡單說，這意味著台灣同性婚姻合法化將更進一步，甚至將成為亞洲首個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地區。

大法官話音剛落，台北市青島東路「立法院」外，彩虹旗飛揚。

5月24日，台北，支持同婚合法化的群眾歡呼遊行。（網路圖）

「法律沒問題之後，就是（自己）錢的問題了。」中學老師 Yes Man（化名），同許多支持同性婚姻的民眾，當天很早就聚集到「立法院」外等待結果，「我本來就對今天的結果保持樂觀，但沒想到最後會是這麼的超出預期。」

少數派的鬥爭

風起於青萍之末。走到今天，台灣地區LGBT（女同性戀者Lesbians、男同性戀者Gays、雙性戀者Bisexuals與跨性別者Transgender）性少數人群幾十年來奮鬥爭取到的成果。

去年12月，在台北凱達格蘭大道舉辦的婚姻平權音樂會，一共有25萬人參加。台灣媒體說，這是延續幾十年、從1個人到25萬人的長跑。

先回顧一下釋憲案的起因：2013年3月，台灣男同性戀者祁家威與男伴申請登記結婚被駁回，經行政訴訟以他敗訴定讞。此後，祁家威與台北市政府共同提出釋憲。

兩個月前，3月24日，台「司法院」開庭對此案進行言詞辯論。

3月24日，台北，祁家威出席同性婚姻釋憲案言詞辯論，被大批媒體包圍。（Getty 圖）

「我等這天等了41年6個月24天。」辯論庭上，59歲的祁家威說。

事實上，1975年就已經在全校師生面前公開出櫃的祁家威，第一次申請與同性伴侶結婚，是在1986年。當時，被公證處拒絕後，他轉向「立法院」請願，「立法院」以正式公文回應：「同性戀者為少數之變態，純為滿足情慾者，違背社會善良風俗」為由拒絕——台灣在1985年就將同性性行為除罪化。

1986年，是台灣地區同性運動的關鍵時間節點。彼時，台灣LGBT群體剛剛被社會注意到，卻是因為艾滋病的出現而捆綁亮相，在還處在政治戒嚴階段的島內，堪稱「洪水猛獸」。

請願過後幾個月，8月15日，祁家威突被逮捕，未經審判就非法扣押在了警總保安處地下室，後來又輾轉被押到土城台北看守所，受的是政治犯待遇，接受「管理教化」，變成「正常人」。島內報道稱，當時有高層人士下令說至少要關他五年，後來此事被蔣經國知道了，有點不悅地說了句：「這樣辦不好吧。」司法單位於是在次年1月23日將祁家威釋放。

出獄後他算了一下，自己前後一共失去了162天的自由。

3月24日，台北，同性婚姻釋憲案言詞辯論開庭，支持及反對同性婚姻人士皆有到場集會。（攝：G.E.Wang）

但也是在1986年，根據白先勇同性戀小說改編的電影《孽子》，艱難通過審查，得以在全台上映——片中多句台詞，至今還在使用，比如「玻璃」、「零號」、「一號」。

恰在1987年，台灣當局解除「戒嚴令」，政治風向為之一變，放鬆思想管制。入圍國外多項影展，比如在第一屆「洛杉磯同性戀影展」成為開幕片的《孽子》影響下，開啟了此後台灣電影的同性題材風潮。《喜宴》、《夜奔》、《藍色大門》、《盛夏光年》等，不論是在大眾中普及同性戀的存在，還是宣揚寬容和理解，這批同性電影起到極其重要的作用。

《孽子》《喜宴》《藍色大門》海報（從左至右）。

而並沒有被「教化」成「正常人」的祁家威，也「我行我素」，屢敗屢戰，一次次在台當局各個部門奔走疾呼，一次次為性少數群體的權益吶喊發聲，最終爭來5月24日的結果。

不過，將性別平等、多元婚姻等觀念普及，也有人甚至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2000年4月，15歲的初三少年葉永鋕在課間消失無蹤，後來被發現倒在廁所的血泊之中，至今死因都未得查明。進一步的調查顯示，因為從小就氣質陰柔，葉永鋕生前被同學歧視「娘娘腔」，長期受到肉體和精神上的欺辱和恐嚇。

經媒體報道，此案震驚了全島，也推動了「性別平等教育法」於2004年開始在台灣地區各中小學推行——在青少年心智啟蒙之時給予關於性別、歧視、平等的引導。也自2004年起，台灣校園裡再也不允許出現「娘娘腔」、「死gay」、「男人婆」這樣的侮辱性辭彙，學生不能因為性傾向而被區別對待。

敏感的時間點

十餘年過去，「性別平等教育法」的潛移默化作用，對台灣地區社會影響極其巨大。

根據台灣「中央研究院」社會學研究所展開的社會調查：十年前，反對同性婚姻者達到55.3%，贊成者只有24.64%；十年後，贊成同性婚姻者升至52.76%，並且28.62%被調查者是由反對或棄權態度轉變為贊成。

調查還顯示，20-29歲的年輕人、高等學歷者，對同性婚姻合法化抱有更正面支持的態度。

2016年11月28日，台北，同性婚姻支持者舉行大規模集會。（CFP 圖）

而這一族群，恰恰曾經是最挺蔡英文的那一部分。

儘管不願陰謀論，但任何政策一定是政治妥協後的結果，而台灣當局此次釋憲案，時機也著實過於敏感。

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支持、推動同性戀平權，是民進黨爭取選票的重要一環。1996年11月10日，華人性學家、作家及自立晚報主編許佑生與烏拉圭籍的葛瑞（Gray），公開舉行台灣地區首場同性婚禮，成為台灣同性婚姻法制化的標誌性事件——時任台北市市長的陳水扁原允諾出席證婚，當晚卻以養病為由缺席，委由台北市新聞處處長羅文嘉出席代讀講稿。

陳水扁成為台灣最高領導人之後，台灣地區同性戀婚姻開始進入法制化階段。2001年，「法務部」擬定草案中，第一次將同性婚姻與子女收養歸為基本人權。2006年，民進黨「立法委員」蕭美琴提出「同性婚姻法」草案，但最終沒能排入「立法院」議事程序。

到2016年台灣「總統」選戰，蔡英文不單頻頻公開發聲力挺LGBT群體，還錄製視頻，正式表態自己是同性戀的支持者。這一切，使她贏得不少LGBT及年輕選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