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消暑詩詞選：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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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雍正行樂圖》

小滿有三候：一候苦菜秀，二候靡草死，三候小暑至。今年的5月21號，小滿剛過，全國各地都漸次進入了夏季。

《黃帝內經·四氣調神大論》言：夏三月，此謂番秀。天地氣交，萬物華實；夜卧早起，無厭於日；使志無怒，使華英成秀，使氣得泄，若有愛在外，此夏氣之應，養長之道也。逆之則傷心，秋為瘧疾，奉收者少，冬至重病。

圖｜元·劉貫道 《消夏圖》,「借冰消暑」在這裡可見一斑——榻旁不遠處一個三彎腿帶束腰的四足小几，几上置冰盤，冰盤裡夏果數枚，依稀可辨。

圖｜元·劉貫道 《消夏圖》（局部）。

「無厭於日」，也就是不要抗拒火熱的太陽。中醫五行裡面有兩套系統，一個是制熱，一個是製冷。肝心主制熱，肺腎主製冷。夏季，健康人的腎水開始工作，會微微地出點毛毛汗，心情也會過於焦躁。人的生理髮育，跟自然是同步的，如果光有了秋收，冬藏，春生，沒有夏天的熱烈，很多人的生理功能就會受到影響。而很多現代人不是憑藉自己的腎水，腎經去平抑自己的心火，反而是喝冰飲、拿空調降火，違背了養生之道。

圖｜《山雨欲來圖》，明·張路，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有什麼方式可以自然地消暑降火呢？

南方的夏季頗為任性，其中最具特點的便是驟雨，來得急，來得烈，來得清涼，可謂消暑神器，一洗夏日的鬱悶與燥熱。歷代詩詞中的夏雨，雖不如實地看雨、聽雨來得親切、清涼，卻也是別有一番趣味。

01

夏夜新晴星校少，雨收殘水入天河。

檐前熟著衣裳坐，風冷渾無撲火蛾。

——王建《新晴》

王建（約767－約830年），唐代詩人。字仲初，潁川（今河南許昌）人，享年約六十七歲。門第衰微，「從軍走馬十三年」，居鄉則「終日憂衣食」，四十歲以後，「白髮初為吏」，沉淪於下僚，任縣丞、司馬之類。這首小詩讓人不由想起一把蒲扇，檐前獨坐的情境。而可惜，這夏雨的余涼把飛蛾都嚇走了，這清涼都歸我，更添幾分寒意。

02

林斷山明竹隱牆，亂蟬衰草小池塘。

翻空白鳥時時見，照水紅蕖細細香。

村舍外，古城旁，杖藜徐步轉斜陽。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涼。

——蘇軾《鷓鴣天·林斷山明竹隱牆》

宋代借夏雨以消暑的文人，首推蘇軾。此詞作於宋神宗元豐六年（1083），時蘇軾謫居黃州（治所在今湖北黃岡）已經三年，政治打擊和仕途挫折使他的心情不免時感悲涼，而他寫的卻不是「悲」，而是「涼」，是需要「殷勤（有感謝之意）」的洗滌浮世凡塵的「涼」。入仕如登山，退隱如就水。即使夏季的炎熱使人更深刻地體會到「浮世」之變幻之短促，而這上天賦予的一日清涼已足以讓人暢想「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了。

03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

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

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蔣捷《虞美人·聽雨》

如果說如蘇軾這樣子的北宋文人尚有乘桴浮海的志願，到了南宋，偏安江南，文人士子多不再嚮往遠方，而是返顧三尺之地，庭間花草，感風景不殊，山河有異。「悲歡離合」都難再勾起思緒，又何況這夏季的區區燥熱呢。

04

狂風驟雨暗江千，蕭籟山中夏亦寒。

獨有牧童牛背隱，歸來一笠帶淪煙。

——唐寅《夏雨歸牧圖》

這是一首題畫詩，為正德三年，唐寅三十九時所作。畫中近處岩岸平坡作柳，雜樹四株，隨風左傾。近岩有一水榭，高士垂簾而坐，又有老農及牧童騎牛歸來。正是一副「蕭籟山中夏亦寒」的清新景象。唐寅也即唐伯虎，三十歲時進京會試，涉會試泄題案而被革黜，妻子改嫁，一生坎坷，靠賣字畫為生。他曾作《言志》詩：不煉金丹不坐禪，不為商賈不耕田。閑來寫就青山賣，不使人間造孽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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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石濤《黃山八勝圖》（局部）。

另附幾首意境「清涼」的小詩：

僧舍清涼竹樹新，初經一雨洗諸塵。微風忽起吹蓮葉，青玉盤中瀉水銀。

——《夏雨後題青荷蘭若》（唐·施肩吾）

積雨荒池水欲平，軒窗長夏有餘清。公餘一枕滄浪夢，卧聽風荷受雨聲。

——《水閣二首》 其一（宋·張耒）

晚潮常帶月，夏雨不過田。身世江湖裡，人家水木邊。

——《初夏八首》 其八（明·陸深）

電掣雷轟雨覆盆，晚來枕簟頗宜人。小溝一夜水三尺，便有蛙聲喧四鄰。

——《夏雨》（金·祝簡）

夏雨洗湖田，夕陽蓮粲然。荷風誰領略，公子木蘭船。

——《後湖四時曲四首》 其二（近現代·吳妍因）

附古人消暑神奇三寶

冰鑒

圖｜戰國-青銅冰鑒，國家博物館藏，青銅冰鑒是我國戰國時代就已發明的原始冰箱。青銅冰鑒1977年出土於湖北隨縣曾侯乙墓中，由銅鑒、銅缶組合而成，缶套置於鑒內。冰鑒的工作原理，是依靠裝在鑒內的缶四周的冰塊，使缶中的酒降溫的。

瓷枕

圖｜定窯孩兒枕，台北故宮博物院藏，據稱，瓷枕最早出現於隋代，一開始並不是消夏納涼的，發展到後來卻以納涼之用居多。宋代女詞人李清照在《醉花陰》中有「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的詞句，其中的「玉枕」即是青白釉枕，這也印證了瓷枕是夏季納涼的極佳寢具。一直到明清時期，有了其他材料的出現，瓷枕才漸漸退出歷史舞台。

竹夫人

圖｜竹夫人是古代消暑用具，也被稱為青奴、竹奴。製作時用打磨光滑的竹條編製，形成圓柱型。因為整體都是鏤空編製的，天氣熱時放置在床上抱著入眠非常愜意。

-The end-

撰文曉 寒編輯 王 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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