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羅拉多河之行的思索
「科羅拉多河」系列文章歷經三期的娓娓講述，迎來完結篇，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前文，請在文末尋找相關鏈接。
本文將繼續為您介紹河流下游的水資源利用與治理情況，即科羅拉多河引水渠、中部亞利桑那調水工程以及全美渠灌區。在曠日持久的行走和閱讀中，您有怎樣的反思和體悟？
峰航/攝影
黃淵/攝影
科羅拉多河在通過哈瓦蘇湖和帕克大壩後，河水的流量大幅度減少，下遊河水緩慢又蜿蜒地穿行。沿著河流驅車而下，慢慢就進入了開闊的河谷平原，公路兩旁都是大片綠色的農地和縱橫的灌溉溝渠。從哈瓦蘇湖驅車200餘公里就到達了尤馬縣城，在這裡有一段河道是美國與墨西哥的國界。
雖然科羅拉多河在上游被反覆控制，已經淪為一頭被馴服的猛龍，但是它仍像一個母親一樣無私地奉獻著自己的乳汁，哺育著大地和生靈。當我們來到被修建成濕地公園的河邊時，看著已不寬闊的河道與流動緩慢的河水，與洶湧奔騰的上游簡直判若兩者。儘管如此，人們仍然對它加以最大化的利用。河道兩岸風景優美的地區被建設成水上遊樂園、高爾夫球場、濕地公園等，河道中的水資源則通過引水渠道引入農田，進行灌溉。在這裡，農業依舊是主要的產業。因此，只要走出不大的城市圈子，放眼四顧皆是綠意盎然的農田以及配套完善的灌溉系統。
科羅拉多河流域的7個州在分配用水上已達成協議，使得河流的下游地區不至於缺水，同時合理保障了全流域的農業用水。
棲在沙漠里的游蛇
兩大引水、調水工程壯舉
科羅拉多河水資源開發的工程壯舉不僅體現在大壩建設上，也體現在大規模的引水渠建設上。它們是美國當代最重要的調水工程，也是開發利用科羅拉多河水資源的重要舉措。
科羅拉多河引水渠（Colorado River Diversion Canal）長389公里，從哈瓦蘇湖提水、調水，跨越科羅拉多沙漠到南加利福尼亞地區，由加利福尼亞州城市供水局運營。這條引水渠修建於南部經濟大蕭條時期，先後僱傭3萬人，歷時８年，是一項巨大的工程。引水渠系統包括了2座水庫、5座提水站、100公里長的地面渠道、148公里長的地下隧道、135公里長的地下管道和虹吸管，每年平均調水量超過15億立方米。這一條引水渠的修建，極大地改善了南加利福尼亞地區的城市供水，支撐著當地城市的發展。
尤馬境內的灌溉渠 鄭曉雲/攝影
中部亞利桑那調水工程（CAP，Central Arizona Project)是通過哈瓦蘇湖的提水站，引科羅拉多河水，向亞利桑那中部和南部地區供水的工程，是美國迄今為止最大和最昂貴的引水項目。
全長541公里，包括提水站、輸水渠、水庫、分水站、農業排灌和城市供水設施等。這個工程項目主要是為了改善亞利桑那中部和南部地區的農業灌溉和城市供水，可滿足4050平方公里農田的灌溉需要，同時保障鳳凰城（又譯：菲尼克斯）和圖桑兩大城市的供水。根據規劃，這個工程將延伸到新墨西哥州的一些城市，但是由於這些城市對水資源的需求量和支付能力都很有限，因此項目的延伸建設還有待推進。1968年，時任美國總統的林頓·約翰遜就已經簽署、批准了該工程，但是直到1973年調水工程才真正動工，哈瓦蘇湖岸旁的提水站方才吹響建設的號角。1980年，所有非印第安人保護區之外的農業灌溉分水系統和城市供水系統建成，而完成包括印第安人保護區在內的全部分支系統推後了10年。1993年，位於圖桑市西南部的引水渠終點站竣工，由此，工程的一系列建設終於畫下句點。從2016年開始，亞利桑那州每年可使用的水量達1.2億立方米，極大地改變了傳統的依靠地下水支撐經濟發展和日常生活的狀態。要知道在20世紀80年代以前，這些地區90%的日常用水均取自地下水。
被馴服的猛龍
科羅拉多河下游的水資源開發
科羅拉多河在流進墨西哥之前，為美國西南部的開發作出了最後，也是最重要的貢獻——加利福尼亞南部地區的水資源供給。
仙人掌為叢生肉質灌木，喜強烈光照，耐炎熱、乾旱、瘠薄，生命力極頑強，是沙漠的代表性植物。帝王谷曾是世界上最乾旱的地區之一，但因全美灌渠的穿行，而漸漸向綠洲城市發展、靠攏，沙漠之花在此競相綻放。 鄭曉雲/攝影
因皮里爾河谷市，也稱帝王谷市，曾經是世界上最乾旱的地區之一。而今，早已成為美國農業灌溉發達、擁有15萬人口且風景壯美的城市，這得益於科羅拉多河離開美國之前最後的哺育，這條被馴服的猛龍殷殷地獻出自己的乳汁。
全美渠灌區(All—American Canal Irrigation District)是由因皮里爾(Imperial)灌區、考契拉(Coachella)灌區和尤馬(Yuma)灌區等3個相對獨立的灌區組成的灌溉體系，並以全美灌渠為灌溉總乾渠。在沙漠中蜿蜒穿梭的灌渠，好似一條輕盈爬行的小白蛇。 鄭曉雲/攝影
舒大雁/攝影
引科羅拉多河灌溉的因皮里爾河谷市農田
在這個過程中作出了關鍵貢獻的，就是著名的全美灌渠（All—American Canal）。灌渠總長132公里，寬46～210米，深度2～15米，從帝王大壩引科羅拉多河水，流量可達740. 6立方米每秒。它不僅是帝王谷市唯一的水資源來源，同時也為其他9個城市供水，是加利福尼亞南部最重要的供水設施。由於這條引水渠完全穿行在沙漠之中，因此施工十分艱難。全美灌渠作為和上游胡佛大壩配套的水利工程項目，與胡佛大壩同時獲得美國國會批准，從1930年開始規劃，到1942年建成。全美灌渠是世界上最大規模的灌溉引水渠，當其建成後，加利福尼亞南部乾旱地區得到了迅速開發，建成了25萬公頃有良好灌溉條件、可種植高質量農作物的耕地。在全美灌渠的主渠道上，還利用落差修建了多座水電站，直接為周邊的城市和農村居民供電。因此，修建全美灌渠，不僅促進了農業的發展，更助力了城市的繁榮，使綠洲星羅棋布地走入這片曾經格外乾旱的土地。
全美灌渠地處美國和墨西哥交界地區，甚至還扮演了邊境哨兵的角色。由於其水流湍急，很多墨西哥非法移民在跨越這條引水渠的時候都喪失了生命，自1997年以來已有超過500人喪生於此。
科羅拉多河離開亞利桑那州，並沒有直接流入墨西哥，而是流經加利福尼亞後才抵達墨西哥。它對美國的西南部開發作出了巨大貢獻，但對墨西哥境內的流域地區來說就沒有那麼幸運了。美國境內對河水的控制與利用，導致了這裡的水量大大減少。不僅使農業生產受到影響，更導致了生態危機，其中最嚴重的就是水位下降導致的海水倒灌及土地鹽鹼化。例如在胡佛大壩建設完工後，當米德湖達到滿庫容時，則完全沒有水抵達河的出海口。科羅拉多河出海口水位的下降，形成了長達60公里的淡水和鹽水混合帶，造成了持續多年的生態災難。近年來，由於美國和墨西哥之間展開合作，對水資源的管理和鹽鹼化的治理，取得了初步成效。
沙漠水資源的化繭成蝶
科羅拉多河上的工程思考
Denny Zeng/攝影
胡佛大壩 tosky/攝影
通過對科羅拉多河水歷史的探訪，尤其是對「美國時代」的水利發展的考察，我們對水在美國西部發展中所扮演的角色有了全面的了解。在不足一百年的歷史中，美國政府在科羅拉多河上實施了一系列重大的標誌性工程，包括29座主要的大壩及近千公里長的引水渠，不僅工程成就輝煌，而且對美國西南部的開發也起到了關鍵性作用。
科羅拉多河地處美國西南部，這些地區過去人煙稀少，且以沙漠為主，峽谷眾多，因此在科羅拉多河上修建大型水利工程相對而言付出的社會代價較低，包括淹沒固有的農田和居民區、建設移民等問題都較少。相反，科羅拉多河水利工程的建設，還帶來了一系列良性的社會經濟效果。其一，它為流域地區農業提供了水資源的保障，使得流域的很多地區的農業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展，例如尤馬、因皮里爾河谷地區都已成為美國農業生產力發展較高的地區之一。其二，促進了流域地區城市的發展，例如佩吉、拉斯維加斯、哈瓦蘇湖等城市都是水資源開發建設的直接結果，至今仍受科羅拉多河的滋養而繁榮。其三，科羅拉多河水資源的開發為當地社會發展提供驅動力，就業機會吸引著大量外來移民到這裡生活，同時為這個流域內的近4000萬人提供生活和生產用水，也就是說目前有近4000萬人直接依靠科羅拉多河的水資源而生存。因此從這一角度來說，科羅拉多河水資源在美國西部和西南部的開發過程中扮演了關鍵的角色：沒有科羅拉多河成功的水資源開發，就沒有今天的美國西部和西南部的繁榮。
科羅拉多河水利工程建設和開發總體上是成功的，是人類水資源利用歷史上的壯舉，不僅創造了諸多世界第一和美國第一，而且克服了乾旱沙漠地區水利建設中諸多的技術難題，兼具多功能性和長久性。這裡擁有當時世界上最大的混凝土大壩胡佛大壩，世界上最深的混凝土大壩帕克大壩，西半球最大的人工湖鮑威爾湖、米德湖，世界上最大的引水灌溉系統全美灌渠，美國最大的調水工程中部亞利桑那調水工程等。
科羅拉多河不僅是世界上工程化程度較高的河流之一，同時也是制度化管理程度較高、法律衝突較大的河流之一。在對河流實施工程開發和治理的過程中，美國也十分注重通過法律和制度的手段對河流水資源進行分配和管理，科羅拉多河點點滴滴的水都被分配和保護起來，至少在美國境內，其水資源的使用是十分有序的。當然，科羅拉多河的水資源開發也不可避免地引起了諸多的環境和社會衝突，也帶來了水利工程和水資源可持續利用的問題。如何使得流域末端的墨西哥也享受到科羅拉多河的饋贈，又如何使得工程建設師法自然，這些都是需要正視並值得思考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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