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他人而活，還是為自己而活？

文：鄭慶友｜壹心理專欄作者
責任編輯：Spencer 林立洲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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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金名著《家》中主角「高覺新」的形象向來引人關注、發人深思。

高覺新是「五四」前後一個行崩潰的封建仕宦家族的長房長孫，從小接受傳統思想和禮教的熏陶，對長輩一貫地恭順、聽話。為了履行大家族長房長孫的職責，維護他接受多年的宗法禮教秩序，他一次次違背和壓抑自己內心的真實意願和需求，上演了一幕幕人生悲劇。

在長輩的意志下，覺新放棄了出國深造的願望，無可奈何地接受了家族的安排，到一家公司庸庸碌碌地上班。

他與梅表妹青梅竹馬，希望娶她為妻，但又走不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束縛，順從了長輩的意願，懷著痛苦萬分的心情與一位素不相識的姑娘瑞珏成婚。

婚後，覺新逐漸對賢惠、善良的妻子產生了感情，但幸福的生活不久又因禮教秩序的威逼和他的懦弱而斷送。因高老太爺辦喪事，家中長者以「避血光之災」為由，把即將臨盆的瑞珏趕到郊外生產，覺新雖心疼妻子，但不敢違抗長輩之命，以致妻子因長途跋涉，身體虛弱，難產而死。覺新再次遭受了沉重的打擊，從此一蹶不振。

覺新雖是文學作品中的形象，卻不禁讓人聯想到現實生活中的一些人，W是其中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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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尋求心理幫助的原因是感覺「活得很累」。身為家中長子，他從小就被父母教導要在兄弟姐妹中負起絕大部分贍養父母的責任，還要以「長兄為父」要求自己，無條件地照顧好弟妹。出身農村，家境貧寒的他，原本學業優良，懷著考取大學的夢想，但為了承擔家中生計，為了供四個弟妹們繼續學業，高中未畢業就到老家周邊的城市打工。經過多年打拚，他成為一家工廠的高管。

幾年前，單位有一個到北方城市學習三年的機會，這是升遷的前奏，很多員工都爭這個名額，而單位領導意屬於他。然而父母以「年事已高」、「父母在，不遠行」加以勸阻，使他錯失了機會，以致在公司一直未獲提拔。那四個辛苦賺錢供讀的弟妹，近年陸續以「不是讀書的料」為由，初中未畢業就跑到城市打工。身為長兄，他只得到處求人托關係為弟妹們找工作。

近期，在同學開的餐館做服務員的弟弟，因被懷疑偷竊而遭辭退。W感到很沒面子，聲稱不想管這個弟弟了，然而父母卻再次向他施壓，要他無論如何都得幫弟弟再找一份工作。W感到身心精力被家人耗竭，非常疲憊，又只能無可奈何地接受。他說：「誰讓我是長子呢，為家人付出更多是應該的。」

這位求助者與高覺新一樣，認為家長的意志必須遵從、身為長子的責任特別重，一直壓抑內心的痛苦，一再曲從、逆來順受。這並非單純地出於懼怕傳統禮教或長輩的壓力，而是他們對自己身份和所背負責任的認同。從小生活的家庭環境、教養方式、家族尊奉的觀念、長輩的要求和期望，已使他們把這些價值觀念內化為自己的價值觀和行為準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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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本主義心理學大師羅傑斯曾提出「價值條件化」理論。他認為，每個人都有兩種「價值評價過程」。一種是個體自身的、內心深處認同的、能使自己產生滿足感、有利於自身成長和發展的價值評價過程。另一種就是「價值的條件化」，即建立在他人評價基礎上的價值評價過程。

在「價值條件化」的作用下，個體的價值感和自尊的獲得建立在他人和社會的好評和讚賞基礎上。這些他人和社會的價值觀念，如父母、師長的期望、要求，傳統的社會文化、習俗等，並不一定符合個體自身的真實需要。

個體一旦把這些價值觀念當作自己的價值觀，內化為自我概念時，他的行為就受到他人價值觀念的支配。當內化了的他人價值觀念與內心真實意願相矛盾時，個體會不惜違背內心的真實意願以獲得他人的好評，導致自我概念扭曲，從而產生抑鬱、焦慮等情緒。

高覺新與求助者W唯長輩之命是從，壓抑自己靈魂深處的呼喚，竭力維護「長子」的「榮譽」與責任，使自己無法施展抱負，無法實現理想，無法自主決定命運，導致情緒抑鬱、低落，身心耗竭。這正是深陷「價值條件化」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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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的現實生活中，有不少人像他們那樣，陷入了「價值條件化」中而無法自拔。有些人處處為他人著想，為了討他人歡心，為了獲得他人認同，而壓制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致使自己心力憔悴、痛苦不堪。有些人對社會的價值排序過於看重，工作要收入高、名聲好，而不管是否符合自己的興趣。

結婚要找「高富帥」、「白富美」，而不論是否有內心的交流。生活要有房有車，而忽視了是否感到真正的幸福和愉悅。還有些人，背負起實現父母「夢想」和未竟心愿與慾望的責任，只按父母的要求和標準來選擇專業、職業，甚至選擇人生伴侶。

這些人均因「價值條件化」的影響，過於看重他人的眼光及世俗的評價，壓制內心的聲音，不去觸及、思考內心的真實需求。有一句俗語：「寧在賓士車內哭，不在自行車上笑」，這正是陷入「價值條件化」當中的人只圖在別人讚賞的目光中享受一時滿足與虛榮，而不在乎是否感到真正的、長久的開心與幸福的內心寫照。

事實上，陷入價值條件化的人，長此以往會因內在的價值感無法體現而感到痛苦不堪，甚至會引發嚴重的心理問題。如果你是另一位「高覺新」或上述的求助者W，那麼你該好好思考一下你的人生到底是誰的，你是要為他人的觀念和評價而活，還是要為自己的心而活。如果你想深入地了解自己，除了內省，一個很好的渠道就是尋求心理諮詢師的專業幫助。

作者簡介：鄭慶友，壹心理專欄作者，心理諮詢專家，和你一同面對生活困境帶來的心理痛苦，伴你走過一段坎坷的心路歷程，助你獲得心靈的成長與人格的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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