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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熟了,南宋的「吃貨詩人」坐不住了!

我一直覺得,用「雍唐雅宋」這個詞來概括唐宋兩代的生活最為適宜。唐人之「雍」,自不必贅言。而宋人之「雅」,著實令人著迷。

說到宋人的清嘉風致,焉能不提插花、飲茶、焚香、掛畫這四件雅事?元人張貞居曾作散曲《水仙子》,將這「宋人四雅」集於一堂:

歸來重整舊生涯,瀟洒柴桑處士家。

草庵兒不用高和大,會清標豈在繁華?

紙糊窗,柏木榻。

掛一幅單條畫,供一枝得意花,自燒香童子煎茶。

其實,除卻這四樁雅士,宋人亦喜簪花。只看一部《水滸傳》,即便不是名流雅士,都把山花插滿頭。男人頭上花簪之繁,有如茱萸、木槿花、薔薇、梅花、杏花、棠梨、茉莉、牡丹、菊花,就連女子都不禁艷羨。

雅,遍佈於宋人生活的角角落落。以日常飲食為例,宋人毫無吃喝無度的饕餮之態。他談吃,偏重自然之素淡,因而即使是微不足道的食材,也能披拂一層理想主義的色彩。譬如,玉帶羹、銀絲供、神仙餅、筍蕨兜、藍田玉、雪霞湯、傍林鮮……

看這些雅到了極致的食名兒,似非吃煙火食人語。非腹中無一點塵俗氣,孰能至此?

四月小滿,萬物盈滿,枇杷新熟,我不知不覺地想到了宋人。枇杷熟了,哪一個宋人不動了幾分凡情雅意?

於是,遍翻古來枇杷詩,宋人愛枇杷之心令我驚愕,尤其是南宋的「四大詩人」,竟有三位詩人都是枇杷的忠實愛好者。

陸遊·老來為枇杷痴狂

都知道北宋蘇東坡是美食名家,平平常常的豬肉和白蘿蔔,都能被他的慢火燉成了「人間至味」。南宋陸放翁的烹飪技藝,比蘇東坡更高几籌。他老人家一生為食而忙,寫過上百首飲食詩作。拎勺下廚,足可令食客們吃得「捫腹便便」。得益於對飲食的講究,他活到了八十五歲,在據說平均壽命只有三十歲的宋朝,可謂是「神仙中人「了。

晚年的陸遊,開闢菜園,親自下地種上他平素愛食的蔬果,枇杷便是其中的一味。陸遊曾在山園種下一株可愛的枇杷樹,初夏結實後,戲作一詩:

楊梅空有樹團團,卻是枇杷解滿盤。

難學權門堆火齊,且從公子拾金丸。

枝頭不怕風搖落,地上惟憂鳥啄殘。

清曉呼僮乘露摘,任教半熟雜甘酸。

滿園的樹,只有枇杷果實累累。枇杷雖好,卻容易在黃熟時落地,最終被鳥獸蟲蟻叼啄。於是,陸遊便吩咐家僮趁著晨露未去,在清曉時摘下黃涔涔的枇杷果,不管它是否熟透了。讀到此句,笑不能止。

《本經逢原》中記載:「枇杷必極熟,乃有止渴下氣潤五臟之功。若帶生味酸,力能助肝伐脾,食之令人中滿泄瀉。」身為醫藥學家的陸遊焉能不知這個道理呢?只是他老來為枇杷痴狂,不惜與鳥蟲奪食,才有了這樁讓人哭笑不得的「枇杷樂事」。

不僅如此,愛食枇杷的陸遊還培育出了一種「無核枇杷」,且還接種成功了。真是天下難事萬般,都終難不倒一個真心熱愛美食的吃貨。枇杷熟了,陸遊一杯熱醪酒,一丸金枇杷,吃罷喝足,飽醉高眠在軟榻之上,真是此生事業,盡在今宵了。

楊萬里·枇杷一熟,便取消所有約會

楊萬里甚愛飲茶,人所共知,而他愛枇杷之心,絕不遜於茶。在南宋文人中,楊萬里算得一個花果愛好者。他曾以白糖嚼梅花,鵝梨佐春酒,在古代飲食界留下了一樁又一樁的雅事。

一入夏,楊萬里這位吃貨詩人更坐不住了,他連做夢,都想著「大葉聳長耳,一梢堪滿盤。荔枝多與核,金橘卻無酸。雨壓低枝重,漿流冰齒寒。長卿今在否,莫遣作園官。」你道這詩在寫什麼?不是荔枝,不是金橘,而是讓楊萬里這位「老饞」滿口流涎的枇杷果!

枇杷的葉子如「長長聳起的耳朵」,枇杷的果子綴滿了梢頭,枇杷的漿液繞喉冰甜涼沁,讓人內熱頓消。楊萬里看在眼裡,甜在心裡,末了還調笑戲問:司馬相如如果還在,是否願作管枇杷園之人呢?(司馬相如在《上林賦》中列出了枇杷,是中國最早提及枇杷的文獻)

輾轉各地的為官經歷讓楊萬里曾嘗遍了天下美食,但枇杷的味道,讓見慣了世面的他甘願放棄宴會之歡盛,一個人獨自坐在家裡,曾寫詩云:

肩輿唑睡茶力短,野堠無文山路長。

鴉鵲聲歡人不會,枇杷一樹十分黃。

在日長深院里,獨守著金黃的枇杷一樹,拈幾顆「果木中獨備四時之氣者」的嘉果,對楊萬里來說,是人間世上最有情調的事情。

范成大·鹽漬枇杷第一人

范成大有詩句「朱門肉食無風味,只作尋常菜把供」,看來也是一位崇尚清簡素淡飲食的人。作為官二代,范成大的基因里種著對飲食的講究與苛刻。他從出生到去世,都過著無比精緻的生活。尋常小百姓家的飲食,入不了范成大的法眼。

即便是在嶺南為官時,范成大見到了當地人混吃檳郎、蔞藤和蠣灰,也不由得皺眉連聲說:「可厭!」。據說,有擇食癖的他不吃大蒜,稱其「臭不可近」。不過,在「南宋四大詩人」中,范成大吃的水果最多,只因為他曾「南至桂廣,北使幽燕,西入巴蜀,東薄鄞海」。

范成大遍吃天下水果之後,寫了一本《桂海虞衡志》,專門記載了南方人所食用的五十多種水果,枇杷即是其中的一種。他吃枇杷,不同於常人,剝皮就吃,而獨追求一種風致。

早起,一個人親自到灢西的果園裡挑選稱心的枇杷果,將那半青半黃的枇杷買上幾斤,日午後再到街上買鹽、沽酒,家去自做「鹽漬枇杷」。

新城果園連灢西,枇杷壓枝杏子肥。

半青半黃朝出賣,日午買鹽沽酒歸。

除卻這三位,還有幾位吃貨,不得不提。

莫看辛棄疾是一副死心如鐵的男兒模樣,也同樣過不了枇杷這一關。他曾寫在山中居住的愜意生活:

幾個輕鷗,來點破、一泓澄綠。

更何處、一雙鸂鶒,故來爭浴。

細讀離騷還痛飲,飽看修竹何妨肉。

有飛泉、日日供明珠,三千斛。

春雨滿,秧新谷。閑日永,眠黃犢。

看雲連麥壟,雪堆蠶簇。

有輕鷗、鸂鶒相伴,有離騷清讀,有熱酒痛飲,有修竹飽看,過著神仙般日子的辛棄疾還是覺得「人生猶未足」。怎樣才能滿足呢?老辛說:

若要足時今足矣,以為未足何時足。

被野老、相扶入東園,枇杷熟。

若要足時或可足,除非與野老相扶,一路談笑去東邊的果園裡,看那一樹黃熟了的枇杷。可謂是:枇杷熟,人生足。

南宋的戴復古,也生性好游好吃,枇杷熟了的時候,他就日長獨守深院,看著那一樹果艷子熟的枇杷樹,說「黃鸝三請我未出,白酒一樽君小停。」這架勢,和幽居在卧龍崗被劉玄德三顧而不欲出的諸葛亮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枇杷成了南宋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美物。陸遊老來開闢果園自種枇杷,並接種無核枇杷;楊萬里等枇杷一熟,便取消所有宴會,獨守著一樹枇杷,任它深院日久天長;范成大為追求絕佳的味道,不惜東挑西選,一心研製鹽漬枇杷;辛棄疾覺得,有了枇杷的人生方才完滿;而戴復古,即便負了門外黃鸝的再三邀請,也要食幾顆枇杷,喝一樽小酒......

因為,對於風雅的文人來說,一盤枇杷,完全可勝卻黃金三百丸,共之饜醉,此生足矣。

文/玄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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