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命運的終極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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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簡史》是一本少有的，還未公開上市，便已火起來的書。這得益於作者赫拉利寫的上一本書——《人類簡史》在中國以及全世界引起的巨大轟動。這類書籍的大賣，多少有些「異類」，因為充斥中國圖書的還是那些成功、勵志、乾貨和雞湯類的書。不是說成功勵志類的書不好，而是太多了，以至於閱讀的生態環境太單一了。而單一的生態環境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正如我們所說的「綠色沙漠」——高爾夫球場。赫拉利的書能夠流行開來，卻另一方面反應了即使在閱讀生態固化的情況下，人們對那些永恆、深刻、宏大的問題，還是充滿著興趣。

「未來簡史」這四個字是非常耐人尋味的。未來是還未發生的事情，而歷史則是已經發生的事情，明顯的矛盾，卻被放在了一起。唯一可以解釋的便是歷史和未來本沒分別。歷史曾經是未來，未來也終將變為歷史，導致既定歷史產生的原因，在同一邏輯環境下，也預示著未來的可能。

當我們帶著歷史和未來本來就交織在一起的想法翻開這本書時，會發現赫拉利用了大量篇幅在談歷史，談在《人類簡史》中已經描寫過的內容。人類能夠征服世界，靠的就是那張能夠將人類全方面協作起來的巨大意義之網。而在這一過程中，人類逐漸將自己塑造成了萬物之靈，甚至殺死了上帝取而代之，這就是人文主義。唯一的問題就是，人類在統治者的寶座可以無限期坐下去嗎？赫拉利的答案是否定的，人類終將「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翻越三座大山

人類在發展的過程中，一直面臨著饑荒、疾病和戰爭三大挑戰。如今，這三大挑戰正被一一戰勝。回到1959-1961年的中國，還存在著因營養不足而死亡超1500萬人的慘劇，人吃人的情況也屢見不鮮。但僅僅20多年後的80年代，餓死人的情況在中國就比較少見了。到現在，我們都在為自己身上多餘的脂肪而發愁。除了極個別國家由於自己的作死，還存在饑荒現象外，人類可以說完全取得了對抗饑荒戰役的勝利。對於疾病的治療，人類也取得了長足的進步。比如，導致人類總體死亡超過2億的天花病毒，已經被人類完全消滅了。1980年5月世界衛生組織宣布人類成功消滅天花。曾近的人類殺手，現在僅僅作為病毒的實驗樣本被合法儲存在美國和俄羅斯的兩個實驗室。即使面對癌症和艾滋病，人類也不是完全束手無策了。隨著科技的發展，隨著人類不斷破解身體的密碼，越來越多的疾病也將被一一治癒。而說到戰爭，由於核大國之間保持的核平衡，讓世界性的大戰變得越來越不可能。同時，隨著全球化的加深，有什麼問題一定要通過戰爭手段而不是經濟手段來解決呢？隨著三大挑戰的逐漸解決，人類將邁向永恒生命和永久幸福的天堂。

永恒生命與永久幸福

但天堂與地獄往往一線之隔。永恒生命意味著人類很有可能要放棄這個會衰老的軀體，只要保留大腦就好。當軀體衰老後乾脆換一個全新的軀體，就像汽車換零件一樣簡單。或者將大腦和機器連接在一起，像許多科幻電影中講訴的一樣。當科技進一步發展了，甚至可以不要大腦了，只用將大腦中的印刻了你所有信息的記憶碎片保持起來不就足夠了嗎，存放在電腦中，你的軀體就可以安心去死了，你就獲得了永生。想想你的生命長度將變成幾百年、幾千年、幾萬年……只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時間的意義在哪去了呢？那些被時間織起的意義之網就要徹底破裂了。你還有耐心和一個人白頭偕老嗎？那意味著真的要「千年修得共枕眠」了。那些所謂活在當下、珍惜時間、珍惜青春的價值還有存在的必要嗎?人還有必要擁有回憶嗎？人還有權力和能力選擇自殺嗎？更重要的是，改造身體之後的人還能稱之為人嗎？

另一方面，隨著人類破解自身密碼的深入，幸福的可能本質被逐漸揭開。幸福很有可能只不過是一連串意義作用於多巴胺的反應而已，是一套帶有快感的刺激和反應系統。如果真是這樣，每當你不幸時，注射一種「幸福藥劑」或者說「幸福鴉片」來刺激大腦不就夠了嗎？幹嘛還要付出艱苦的努力地去追求幸福呢？被幸福織起的意義之網還會存在嗎？「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佛陀在兩千多年前的印度也曾思考過這個問題。他給出的答案是空，我們的答案呢？

科技想要什麼

永生和永久幸福背後的最大推手都是科技的發展。但科技的發展給我們帶來看似非常令人激動的美好時，還會給我們帶來什麼呢？上帝創造了人類，而人類殺死了上帝；人類創造了科技，科技會不會殺死人類呢?

人文主義的核心是以人為本，或者說以人類為中心，可是科技的發展在逐步動搖人類中心的基礎。哥白尼告訴我們人類不是宇宙的中心；達爾文告訴我們人類和其它動物是一樣的，都由進化所產生；弗洛伊德則告訴我們，人類的理性是謊言；而在人工智慧眼中，人類的本質只不過是一串數據和演算法而已。所謂的自由意志、個人主義和人的神聖性都只不過是虛構的意義而已。同時，由於人工智慧比絕大多數人要聰明太多倍了，那麼這些人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呢？要麼被消滅，要麼被像寵物一樣圈養起來。可是也有一些人會生存下來，他們就是製造人工智慧的那一群人，他們是背後的大Boss，可以稱他們為「神人」。而神人——HOMO DEUS才應該是這本書的準確翻譯。

赫拉利對未來的預測是真的嗎？不好說。我們至少要對以下三個問題進行回答之後，才能確定答案：

生物真的只是演算法，而生命真的只是數據處理嗎？

人的意識相對於智能來說就真的沒有價值嗎？

等到人工智慧，或者說是智能無意識演算法比我們更了解我們時，社會、政治和日常生活到底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以上的問題很難回答。即使人類最後還是在人工智慧前永久的喪失顏面，但人類仍舊可以選擇像加繆描述中的西西弗斯一樣不斷微笑地推動著永無完結的巨石。

回頭再來看看，讀者們對《未來簡史》的評價其實並沒有和它前期引起的熱度同樣高。和對《人類簡史》一致好評的情況相比，不少人對這本書並不買賬。我想最重要的原因在於一個是分析歷史，一個是預測未來。尤其是對不確定的未來進行預測，並且還是比較悲觀的，總不會那麼討巧。但赫拉利的視角足夠促發我們反思，讓我們直面一些重要問題，這樣不就足夠了嗎？

話說回來，為什麼要讀這一類書呢？因為在成功、勵志、乾貨、雞湯之外，我們還需要思想、智慧、憂慮和達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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