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鴨神社與上賀茂神社

最新 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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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鴨神社?上賀茂神社

一座近水、一座依山地坐落於市區北部。

它們的正式名稱是「賀茂御祖神社」與「賀茂別雷神社」，也常並稱為「賀茂神社」。

下鴨神社（賀茂御祖神社）

上賀茂神社（賀茂別雷神社）

賀茂神社的源流早已無法查證，但可以明確的是，這裡供奉的是一個古老氏族「賀茂氏」的神明。按照古史記載，這是一個從奈良腹地隨著王權的遷移，輾轉來到京都的家族。他們在神山腳下供奉家族的神明，在侍奉王權的日日月月中醞釀出了獨特的祭祀文化。最終，從一家之祠一躍成為一國之廟，守護著古都京都的日日月月，貫穿千年，直至今天。

這兩座神社在歷史上常常被視作一體，以「賀茂神社」之名活躍在各類古籍文獻之中。而賀茂神社的等級、地位之高令人驚訝——除供奉皇祖天照大神的伊勢神宮之外，賀茂神社是最受尊崇的國家宗廟。1871 年，以神道教為國教的明治政府將全國神社排序之際，賀茂神社名冠「官幣大社」首位，凌駕於全國所有神社之上，是當之無愧的國家大社。

時至今日已不再使用的神社等級制度，官幣大社是其最高等級。

硃紅色樓門高聳的下鴨神社

然而為何歷史會如此厚待一個氏族的宗廟？這要從賀茂神社與「京都」這座城市的淵源說起。

公元784年，桓武天皇再也忍受不了舊貴族和佛教勢力的威脅，把國都從奈良遷到了位於京都盆地的長岡京。而奈良的平城京與長岡京在古時分屬兩個不同的「令制國」，所以這一次遷都不單意味著政權的北移，更是昭示著皇權脫離它的龍興之地——大和國，轉而進入了北部那片群山環繞的土地——山城國。這時登上歷史舞台的神社，便是賀茂神社。

奈良時代起依律令制定的地方行政單位，今天的京都地區屬於「山城國」，奈良地區屬於「大和國」。

下鴨神社冬日雪景

相傳桓武天皇為了新都的建設工程能夠順利進行，親自來到山城國最有權勢的賀茂神社參拜。將賀茂的神明視為山城國的土地神，宣告從此以後，日本的國都便永建於此山城之國。

但長岡京的輝煌僅僅持續了短短十年，兵變與災厄就徹底摧毀了那座城市。桓武天皇帶著不甘，又一次將視野放向那個山城之國。最終，794年11月8日，平安京誕生。桓武天皇帶領著比十年前更加龐大華麗的儀仗，再次參拜了賀茂神社。

桓武天皇沒有放棄對賀茂大神的信仰，賀茂大神也沒有辜負桓武天皇的執著，這份神明與帝王的「契約」從那時開始，直到1868年東京奠都，千年春秋，從未有過一絲動搖。

白雪覆蓋中的上賀茂神社

以公元9世紀的一場宮變為契機，天皇來到賀茂神社，承諾道：若能平息叛亂，就效法伊勢神宮的「齋宮」之禮，將皇女送到賀茂大神的身旁侍奉。果然天皇的軍隊大勝，而從此以後每年的舊曆四月，以皇女為「齋王」、以皇使為「敕使」，壯觀的隊列由皇宮向著兩座賀茂神社行進，因參列者的額前大都懸掛著葵葉，因此賀茂神社的祭典也被稱為「葵祭」。

談及葵祭，大多數人的腦海中都會浮現出5月15日龐大的王朝隊列浩浩蕩蕩地行進在京都街頭的場景。事實上這龐大的行列僅僅是其複雜過程中的一環，這個祭典貫穿了整箇舊歷四月，就算是施行西洋曆法的當代，葵祭也是從相應的西曆五月上旬所開始的。

葵祭浩蕩的隊列

談及葵祭，便不得不談到日本「神明」的特性。

上賀茂神社與下鴨神社，雖然有著華麗的殿宇，但神明卻不是常駐神殿之中的。與各地那些歷史悠久的神社相同，神明們大多居於深山或幽林、海島或河川之中。唯有到了某一個日子，在神官的邀請下來到塵世中，在這裡的神殿接受參拜。如今每逢5月12日深夜，上賀茂神社會舉行「御阿禮祭」，從本殿西北部的森林中的某一處，將降臨凡間的「賀茂大神」迎接到神殿中。然而這是高度神秘、絕不示人的神祭，一般遊客也就無緣了。同日的下鴨神社，會從比叡山西麓的御蔭神社將降臨的神明迎奉到下鴨，屆時日本最古老的神明遊行便會呈現在世人面前。

2017齋王代御禊之儀

身著華美盛裝的齋王代

當五月的蟬鳴慢慢響起，即將成為「齋王」的皇女便要開始戒齋以準備侍奉神明。在當今的日本，由於憲法的限制和首都的遷移，皇女親臨賀茂神社參與祭典已經不再可行。大家便從京都出身的閨秀中擇出一位千金來代替「齋王」，是為「齋王代」，成為葵祭女人行列的中心，並在那一天成為全京都的明星。

風姿綽約的女人行列

華美的「齋王代」匯聚了太多的目光，讓很多人誤以為這是葵祭的核心。其實不然，葵祭的重中之重是身處另一隊伍中的敕使。敕使作為天皇的使者，將天皇的幣帛納奉給神明。在奉幣儀式結束後，敕使拿出天皇的祝詞，以常人無法聽見的聲量對神明細語。與此相對，神官作為神明的使者，以同樣的方式回應天皇。一次神秘的呼應，便可帶來長治久安，這是千百年來日本人，特別是京都人篤信的傳統。

威風凜凜的天皇使者一敕使

說到這裡，許多疑問會紛至沓來。最引人疑惑的是，葵祭為何要定於五月舉行呢？其實尋求答案的話，只要注意一下神社的社名就好。

上賀茂神社朱印

賀茂御祖神社，顧名思義是供奉祖神的地方。而賀茂別雷神社，則是賀茂大神「本尊」所在，依循其名可知此處供奉的是「雷神」。舊曆四月的春雷對於古代農業社會而言，無疑是一年四季中的重中之重：當春雷乍響之時，神明現身於世間，助力稻豐谷成……而奏雅樂、起神舞、騎射馬都是取悅神明的活動和儀式。賀茂氏將雷神奉為祖神，也就無意中將自己的氏神推向了農業祭祀的巔峰，同時造就了葵祭——這一王朝文化的象徵。

下鴨神社坐落在一個能夠滿足它的「神性」的地方——賀茂川、高野川匯流之處，再繚以參天的幽森古木。它的參拜道貫穿了整個「糺之森」——一片遠古時代就已經存在的原始森林。在這裡，時間可以用兩種方式來丈量：一步步淌著細沙，從森林入口走十餘分鐘來到神社的樓門之下；仰望遮天的古樹，它們生長千餘年終於成為神社的玄關。

當涓涓的溪流聲變為手水舍的水花聲時，硃紅色的樓門便高聳眼前。深鞠一躬後步入中庭，滿地白砂會將陽光溫柔地折射到參拜者的臉頰上，瞬間由糺之森的靜謐轉入神社的莊嚴。社殿被規整地碼放在層層白砂之上，緊連著的是糊了層層地仗的白牆，樑柱均漆成了硃紅色，而屋頂則全部用檜皮層層鋪就，最後借景茂密的森林……從腳下到天空，神社與自然完美地結合在一起，亦保持住了千年不變的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