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可以用金錢買到嗎？

如果這是一趟旅行，

我們並不會遠行，

因為我們要抓住搭檔的雙手。

我們生活的真實感就在於，

飛越過後，

觸碰到搭檔手指的那一瞬間。

——《雲上馬戲團》

什麼都可以用金錢買到嗎？

姬炤華/中國圖書榜評委、藝術推廣人、《天啊！錯啦！》作者

人們常把不切實際的妄想稱作「白日做夢」，《雲上馬戲團》就是一本圍繞著「白日夢」展開故事的繪本。

故事由朱諾先生的愛好開始。這位朱諾先生是位大富翁，請看他：西裝革履，高筒禮帽，還拿著一根文明棍，這是典型的歐洲紳士打扮。他的愛好，是把所有能看到的東西都買下來，岩石和浪花也不漏掉。故事最出人意料的地方，是告知讀者：就連你現在手中的這本書，也不屬於你，而是屬於他！

那麼，朱諾先生的愛好能得到滿足嗎？

當他把一小塊天空買下來時，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雲朵里出現了一個馬戲團，開始上演一系列奇妙的節目。

可是，朱諾先生還沒有看夠這些讓人眼花繚亂的節目，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就把一切都毀了。馬戲團被雨水融化，落在了大地上。朱諾先生最後不得不承認，不是什麼都能用錢買到的。他的這個愛好，其實就是在做「白日夢」，然而破壞他「白日夢」的，卻是另一個「白日夢」——就是那雲上的馬戲團。

為何這麼說呢？因為誰都知道，雲上是不可能有一個馬戲團的，而且馬戲團里什麼都聽得見的女孩，什麼都看得見的男孩，以及會表演的樹等，也都是不可能存在的。所以雲上馬戲團也是個「白日夢」，和朱諾先生的「白日夢」貌同卻質異。說它們貌同，是因為它們都是「白日夢」，而且都有人在做著這樣的夢；說它們質異，是因為做夢的人是不同的。

雲上馬戲團的雜技演員

試想，在現實生活中，有沒有朱諾先生那樣的人呢？他的夢是什麼人在做著呢？答案顯而易見，那就是成人：富翁們渴望更多的金錢，政客們渴望更多的權力，就連很多做父母的，不也渴望控制自己的孩子，讓他們更聽話，無條件服從自己嗎？

而雲上馬戲團那樣的夢，卻只能是孩子做的，因為它美，它奇幻，但它不強調佔有，也不強調控制，而是分享，不但表演本身是一種分享，連它消失的方式—化成千絲萬縷的雨水，灑向大地—也是種分享。讓朱諾先生夢醒，悟到有些東西註定是不屬於他的，就是這場孩子的「白日夢」。

了解了故事的邏輯結構之後，我們就可以把目光投向本書的藝術表現上，此時再看，會有很多新鮮的發現。

比如朱諾先生的那幅肖像，除了西裝革履的紳士打扮外，我們還會發現他周身既無色彩，也無陰影和細節，而是由單純簡練的線條繪製而成。在他右邊，是所有屬於他的東西，也可以看作是我們生活的現實世界，和朱諾先生一樣，他們也都是由線條繪成的。

這讓人一下就想起了以「用純線條作畫」聞名的漫畫家——索爾? 斯坦伯格（1914 ～ 1999）。他是一位以線條戲謔社會的大師，在他的筆下，眾生萬象以一種奇幻的面目呈現在讀者眼前，具有深刻的哲理和諷刺意味。他還是迄今為止，影響最大的純以線條來表現的畫家，其風格沁潤了數代畫家的畫風。在我們這本《雲上馬戲團》中，也能夠看到他的影子。

而當我們的目光隨著朱諾先生的船和飛機，飄向遙遠的天空時，畫風就大變模樣了。黑色線條讓位於大片斑斕的色彩，技法也由鋼筆畫的信手塗鴉，變成了彩色的剪紙拼貼。這種畫風給人以強烈的視覺刺激，猶如萬花競放，又像彩虹的碎片，把人帶進一個夢幻的世界裡。

這讓人一下子想起畢加索（1887～1973）的名作《三個音樂家》。這幅畫描繪的是一部義大利喜劇里的三個人物，其中，站在畫面中間的丑角，那身紅黃相間的服裝分外搶眼，這身服裝也是馬戲團小丑的標配，雲上馬戲團里那位世界上最高的人穿的就是這樣一條褲子。《三個音樂家》看起來像是剪紙的拼貼畫，但實際上卻是一幅油畫，作者在創作時用油畫模仿出了剪紙拼貼的效果。

那麼，畢加索為什麼這麼畫呢？原來，他是在尋求一種既幽默搞笑，又單純稚拙的感覺。畢加索曾說，他在十幾歲就能畫得和任何古典大師一樣好，但卻用接下來的人生，去努力畫得像一個孩子。這也正是《雲上馬戲團》採用如此畫風的原因。

在20 世紀以前，繪畫雖屢經變革，但從未跳脫成人世界的思維，要麼畢肖畢現，要麼僅僅表達成人世界的理想追求、道德規則或哲學思辨。到了畢加索的時代，藝術家們開始將目光轉向兒童，他們發現兒童的畫里有某種天性的東西，與偉大藝術的境界相通，這正是藝術家們夢寐以求的。可當兒童長大後，這種天性的東西便消失了，於是，藝術家們便力求拋開那些複雜的技巧和思維，使自己回歸到兒童時代，像兒童一樣作畫，像兒童一樣畫得單純稚拙，色彩也更大膽而誇張。

《雲上馬戲團》中的藝術風格，也就是在這樣一個大背景下出現的。無論是線條塗鴉，還是剪紙的拼貼，既都有其藝術淵源，又與兒童親近——這兩種風格兒童皆可駕馭，自己創作。而無論哪一種風格，又都符合故事的情節。我們常說繪本可以令兒童接觸到大師的藝術風格，但這個前提，必須是那個藝術風格適合表現這個故事，而非只提供一個畫風的標籤，或一個文化的符號而已。從《雲上馬戲團》的藝術表現來看，畫風完美地和故事結合在了一起。

回看全書，整個故事其實用繪畫詮釋了一個道理，就像開篇說的：買一克的愛就像買火腿那樣簡單嗎？到了結尾，作者用一幅畫做了解答：馬戲團的小丑在向一位姑娘求愛，愛是無法購買的。而馬戲團化作雨水的那幅畫面上，用線條塗鴉而成的人們，撐著彩色斑斕的雨傘，象徵著馬戲團化成無數彩色的碎片滲入了無數人的生活，世上最有價值的東西無法購買，卻是可以分享的。

《雲上馬戲團》選自《看！不一樣的爸爸》繪本系列。這套書由英、意、德、韓插畫大師聯袂呈現，色彩明快、風格多樣，讓你感受不一樣的藝術表現力。裝幀精美，主題深刻，是獻給爸爸和孩子的最好的共讀禮物，讓爸爸不再缺席親子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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