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慕瑪麗昂＆夏洛特十多年」 專訪《伊斯梅爾的幽魂》導演德斯普里欽

《伊斯梅爾的幽魂》是本屆戛納電影節的開幕片，導演阿諾·德斯普里欽接受時光網專訪時透露了自己的個人夢魘。

導演（右三）領銜《伊斯梅爾的幽魂》劇組亮相戛納

時光網戛納訊 第70屆戛納電影節的開幕影片是阿諾·德斯普里欽導演的《伊斯梅爾的幽魂》，馬修·阿馬立克飾演的是一位電影導演「伊斯梅爾」，當他以為已經去世的前妻Carlotta（瑪麗昂·歌迪亞 飾）回歸時，他的人生受到了震動，夏洛特·甘斯布則飾演伊斯梅爾的現任女友Sylvia。在戛納電影節上，德斯普里欽接受了時光網記者的採訪，聊到了他的個人夢魘，影片中的傑出陣容，以及對於電影拍攝的恐懼。

Mtime：在《伊斯梅爾的幽魂》一片中，提到了許多你早期的電影，這很重要嗎？

阿諾·德斯普里欽：我希望這是部新電影，有人看到我之前的電影《青春的三段回憶》也是這麼說的。我記得當年見到那些年輕的演員，他們都非常害羞，那也是他們第一次拍電影。他們說，『我們是不是得看看德斯普里欽導演（1996年）的《我的性生活》，因為那是這部影片的前傳吧？』我說，『我求你們了，千萬別看《我的性生活》！你們得給你們這一代人創造點兒新東西。』我不是不禮貌啊，但對於每一部影片來說，我都不會要求觀眾們看我之前的電影。我不在乎。我會從我之前的影片中偷些點滴素材過來，但你也可以直接看，不用管之前演了什麼。有的時候有的角色會用同樣的名字，在《國王與王后》里也有個伊斯梅爾，但是不一樣，這不是同一個角色，他們之間有共通之處，但也有變化。

Mtime：為什麼要引用其它藝術形式？

德斯普里欽：我喜歡把不同東西混到一起，比如說配樂，我喜歡把嘻哈風混點兒爵士，再來點兒伯納德·荷曼（與希區柯克合作過多部影片的作曲家）的音樂，還加上些貝多芬。我喜歡把不同種類的東西揉在一起，不喜歡那種「這個就必須得高尚，那個就必須得謙卑」的想法。電影本身就是謙卑的，我只是在從其它形式中偷來一些高尚的藝術，才能創造出謙卑的藝術！這也是電影最棒的功能之一，能汲取詩歌、小說、畫畫中的點點滴滴，將它們放入電影中，也滋養了電影。我覺得對待當代藝術歷史中的偉大作品並不那麼尊敬，這很有意思！我很喜歡這樣，很刺激，看到電影中對於波洛克（美國抽象主義繪畫大師）的故事有著怎樣的解讀，再跟一個間諜故事混合到一起。你還可以把它和畢加索的畫作進行比較。他在撒謊么？他說什麼呢？視覺上來看，這樣做美麗極了。

Mtime：你為什麼這麼喜歡馬修·阿馬立克？你和他合作了好多次。

德斯普里欽：合作過這麼多次之後，我已經不知道哪些是屬於他的，哪些是屬於我的了。我們並不知道！這就是友誼的一種定義吧。我是在拍《我的性生活》的時候認識馬修的，他是個導演，對我來說也是法國非常重要的導演之一。我非常愛他拍的《藍色房間》，他的這種天賦很罕見。我的意思是，他不會表演過猛，當我想讓他表現得更誇張時，我會提出要求。但有時候我需要的是，讓他只是在那兒待著，襯得身邊的女演員看上去更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作為導演，他不在乎自己的表演，他在乎的是導演和演員間的合作關係。當他去扮演一個角色的時候，他不會想，『我的角色在哪兒呢？』他的想法是，『我要欣賞和我一起工作的人』，這對我來說非常珍貴。我有兩部攝影機，有我自己的攝影機，還有一部專拍伊斯梅爾，他站在瑪麗昂·歌迪亞和夏洛特·甘斯布面前，整個人看上去都傻了，能有這樣的表演，是很罕見的天賦，他也很謙虛。

Mtime：所以他是另一個你么？

德斯普里欽：我很想否認這一點，但合作過這麼多部影片之後，我不能否認了！我猜他確實就是另一個我吧。

Mtime：在這部影片中，伊斯梅爾是個電影導演，你和他還有什麼共同之處？

德斯普里欽：這人是個奇怪的導演，他不去片場！我想創造一個謙遜的角色，一個不會沒事兒就說『我是導演！』的那種人。另一方面講，我也不希望他鄙視電影，我希望看到他對於藝術的獻身，如何用自己的觀點改變世界，看到他的熱情。

Mtime：請到瑪麗昂和夏洛特來出演難么？

德斯普里欽：對於日程來說，這就是一場噩夢！你們上IMDb看看她倆每年拍多少電影！真的是噩夢。但我們特別幸運，這兩位藝術家都是我仰慕了十多年的。我從《玫瑰人生》開始欣賞瑪麗昂，從《反基督者》開始喜歡夏洛特。這兩位法國藝術家都是世界範圍內的明星，還包括朱麗葉·比諾什和伊莎貝爾·於佩爾。她們之間不是對立的，只是絕對和彼此間不同而已。所以對於這兩個女人的劇情來說，一個人在另一個人面前，簡直完美。她們不是同一個家庭或者同一個幫派出來的，夏洛特比較害羞，瑪麗昂則對生活更開放、也更神秘。能讓這兩位女性同框，簡直是天賜的運氣。

Mtime：伊斯梅爾會被噩夢所困擾，這是充滿自傳性的么？

德斯普里欽：我因為有過失去，確實經歷過做噩夢的階段。我曾經失去過重要的人，花了2年時間來忍受噩夢。關於我的夢並沒有解讀方法，我讀了弗洛伊德的書，但沒有解決辦法。弗洛伊德可沒有提供關於噩夢的可信解釋！那兩年內，因為失去，因為哀悼，整個人糟糕極了。每天晚上都是恐懼的，噩夢本身並不是關於失去，而是在夢見我跟自己作對，試圖不要傷害自己，這個體驗糟糕極了。

Mtime：有沒有和電影相關的噩夢？

德斯普里欽：有的，但我要是聊起理論來，可無聊死了。

Mtime：作為電影導演，你最害怕的是什麼？

德斯普里欽：我本人的經歷么？我會作弊，講別人的故事。有位法國人曾為黑澤明的《亂》做過製片人（應該指的是生於波蘭卒於法國的製片人塞爾·西爾伯曼），他花錢請了大概80個歐洲的記者，包括像《巴黎競賽畫報》和《法國世界報》這樣重磅級的媒體。不僅要包他們的機票錢，酒店也得包。正在片中李爾王的角色走上山坡的那一幕時，他說，『記者們來了，黑澤明去哪兒了？』黑澤明的兒子說，『我們也不知道，他不見了，給我媽媽打個電話吧。』過去找他的時候，黑澤明正躲在一個房間里，他兒子走近了說，『發生什麼事兒了？』黑澤明說，『我好害怕！』你不知道啊，為了拍攝電影，導演們也會害怕演員的，當你需要和夏洛特或者瑪麗昂這樣的藝術家合作時……她們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拍電影的時候，恐懼無處不在。

Mtime：你在片場中會像伊斯梅爾一樣吵么？

德斯普里欽：不會，伊斯梅爾代表了所有我不敢做的事兒！他絕對是我的英雄！

Mtime：所以你不會睡女演員，大喊大叫什麼的？

德斯普里欽：我不會這麼過分的！

Mtime：有哪部影片激勵過你？

德斯普里欽：我能說出兩部，《八部半》絕對是大師級（費里尼）的作品，我會一遍又一遍地看。還有一部影片在我年輕的時候激勵了我很多，對我來說很重要，就是阿倫·雷乃的《天命》。男主角約翰·吉爾古德不是導演而是作家，他住在大房子里，晚上喝著白葡萄酒，做著關於小說的各種白日夢，還試圖修復自己支離破碎的生活。我愛這部電影，我記得第一次看的時候，真是不知道還有哪位法國導演能有這麼完美的作品了，能給我們在大銀幕上展現這樣的魅力。這對我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影片，從很多方面來講，《伊斯梅爾的幽魂》是對阿倫·雷乃的一次致敬。

Mtime：你會覺得你拍的影片非常「法國化」，深深植根於法國文化么？

德斯普里欽：我在法國和在其它國家的時候會不一樣，當我在日本的時候，他們說我非常法國，我會信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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