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悶片︳用藝術家的審美欣賞女人的風韻與姿態

Naked she looked as if she were dressed，and dressed she looked as if naked.

La belle noiseuse, 1991

法國悶片La belle noiseuse（1991），四小時，有史以來所觀看的最冗長的電影，這期間有很多地方都是按快進鍵加速播放的。若是讓大腦置於空白，僅僅欣賞Emmanuelle Béart裸露的美麗胴體似乎已足夠。然而對身體主題沒有任何文學表達的影像，滿足了窺視欲，又和色情片有何不同？

影片的主篇幅更多是畫家作畫的場景。通過攝影機對模特Marianne身體進行探索和發現,這部電影為我提供了這樣一個敘述視角：

畫家在追求一個整體的人，要他們釋放出自己全部的熱和血，因此視Marianne為任由他扭曲出意味的道具，他想把她的美的本質以肉體的扭曲表現出來。而Marianne本能地反抗這種靈魂的強暴。在兩人的對抗與交鋒中，使他們距離創造的巔峰越來越近。

「扭曲」與「反抗」——意味著攫取與被攫取者，意味著「人工」與「自然」；

這不禁讓我想到了羅丹與他的性操控。他的眾多雕像沒辦法發表意見或主導周圍的空間。「所有的雕像皆其為其輪廓內的囚犯而已。」

它們的形體被羅丹所掌控的力量壓縮、擊退。這是因為他們的作品只是他自身自由與想像的表現，生動呈現19世紀下半葉中產階級的性道德觀——畏懼女人（一如財產）的逃脫，則需要不斷地控制她們。

反觀之，在洛可可藝術盛行時期，著名的《烏爾比諾的維納斯》，出自威尼斯畫家提香（Titian），女體有一種特別馥郁的芳香，不再是冷若冰霜的神，而是實實在在可以佔有的肉體，有著現世的體溫，也有著現世的慾望。

畫中維納斯卧在柔軟的睡榻上，面色酡紅，彷彿春情蕩漾，一手遮掩下體，一手持花靠在軟墊上。她大膽地看著我們，毫無羞怯逃避，給女性肉體感官之美的解放做了最初的宣告。

Marianne同樣用一股新的生命激流，去激發老畫家的創作慾望。

——用身體去創造，用身體的元素、表面、體積、厚度去創造，一種沒有規訓的色情主義：它屬於活力四射變幻不定的身體，充滿偶然的相遇和毫無計算的快樂。

影片有個鏡頭，當他們在休息時，畫家不再對Marianne進行扭曲控制：Marianne喃喃著自己的男友是個「bloody fool」時，不由自主地扭動著身體，帶著感情的流露，這樣的身體姿勢讓畫家為之動容，忍不住拿起筆畫下此刻的姿態。

正如一個義大利登徒子說：

「女人是一本書，她們時常有一張引人的扉頁。但是，如果你想享受，必須解開來仔細讀下去。」

最終這個流露著感情、自然的姿勢贏得了其它人工塑造、過分扭曲的姿勢，畫作完成，呈現在世人面前。

「...她站在那兒，態度率真純樸，猶如一個年輕的喬治亞少女，天真無邪，抖抖索索，容光煥發。」

「順從而快樂的少女跳到畫家的膝頭上。她遍身透著嫵媚，美麗，像春天一樣動人，具有女子的一切魅力，這些魅力給美好的心靈的火焰照得雪亮。 」

我想無論是哪個時代，都更加嚮往著自然流露的性靈。它是類似英文中所謂Manner（風格）或Style（派頭）。

「在人類的一切情愫中，存在著一朵原發的鮮花，那是由一種高尚的激情培育出來的，它會越來越凋謝，直至只留下對幸福的回憶，榮耀也成了夢幻。」

盡情釋放性格吧，而非像羅丹的雕像一樣，無法獨立站出來表達自己。一個女性，即便她的服飾不斷更新，但衣裳下裹著的始終是作為情人、妻子和母親的同一個女人。

畫家總在追求「活起來」的畫。然而「活」的涵義是什麼？是有性靈。在過分修圖的時代，一張照片真的可以涵蓋一個人所有的氣質美嗎？

電影改編自巴爾扎克的《未完成的傑作》，原著更是早已說明，不能且不能夠。

弗朗霍費大師花了十年時間畫他的《美麗的諾瓦塞女人》，卻始終不滿意，總要使這幅畫臻於完美。而其實，在畫布上只看到層層堆積的顏料，根本沒有美麗的諾瓦塞女人。弗朗霍費十年的修改，已讓畫面中的影像消失了。

畫是死的，照片是死的，人是活的。

藝術早就告訴我們，人的性靈是無法通過媒介去傳達出來的。

不過，在畫布的一角有一隻優美的、栩栩如生的腳。這隻腳在畫家十年的修改中，有如從「難以想像的、徐徐逼近的毀滅」中倖存下來。這種局部的表現手法，留給人神秘感和美麗無窮的想像。畢竟，想像是活的。

她的五官每個細膩表情活靈活現，都展現著她的性格。沒有表情的年代，沒有性格的年代，談何美？

我想，畫家無論如何都是不會找個假臉模特。畢竟藝術家和詩人是走在這個時代前列的。

「Poets and artists live on frontiers. They have no feedback, only feedforward. They have no identities. They are probes.」

how far this thing could g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