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老爸的黃昏戀
周亮是農村出,母親生下他後就跟著別人跑了,父親一個人把他拉扯大的。
大學畢業後,周亮在縣城有了工作,買了大房子,他想把村裡的老爸接進城來安度晚年,但是老爺子似乎不願來城裡,總是推諉。無奈之下,周亮只好按老爺子的意思,雇了同村一位姓張的大嫂做保姆,照料老爺子的一日三餐。
兩個月過去了,這天,周亮外出開會路過老家,順道來看看老爺子。進院後,房門虛掩著,他想都沒想就推開了門,可是門內的一幕讓他十分驚愕,那張大嫂俯卧在床上,老爺子正在為她捶背呢。周亮有點被搞懵了:「爸,這是幹嘛呢?」
老爺子見是兒子,趕緊直起腰說:「那什麼,是這麼回事,張大嫂有點不舒服,我幫她按摩按摩。」周亮沒再說什麼,中午趁著張大嫂做飯的時候,他悄悄對老爺子說:「爸,咱雇保姆,是讓她侍候您的,可不是讓您來侍候她呀!」
老爺子嘆了口氣:「是,話是這麼說,可是你看她也是一把年紀的人了,自打她來了,一直對我不錯。只是,這陣天冷,她老毛病發作了。唉,她無兒無女,也是個苦命人,我幫她按摩按摩,也許,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看著老爺子的眼神,周亮突然明白了,老爺子一直不肯進城,原來是他倆早就相好了,請她來做保姆,只是一個借口而已。
其實,周亮並不反對老爺子找老伴,可是這張大嫂看起來病病殃殃的,真要是在一起過日子了,以後麻煩就多了,要找也要找個健康的。
幾天後,周亮又開著車回了老家,進門後他對老爺子說:「張大嫂最近身體不好,咱們就讓她回家休養休養,我接您去城裡住幾天,這麼長時間沒見了,您孫子可想您了,天天和我念叨呢!」
老爺子本不想去,可是聽說孫子想自己了,他就答應了。送走了張大嫂,老爺子就和周亮一起進了城。
來到城裡,一切並不像兒子說的那樣,孫子除了寫作業、看電視,偶爾叫句爺爺之外,對他並不熱情。好在兒媳婦還挺賢惠,特意給他準備了一間卧室,鋪的蓋的都是新的。可是老爺子感覺就像出差住旅館,一晚上都睡不踏實,好歹熬到天亮他就想回老家去了。
老爺子正準備開口和兒媳婦說要回老家,兒媳婦卻請來了一位老太太,兒媳婦說自己和周亮最近很忙,怕老爺子一個人煩悶,特意請來樓下老太太陪他說說話。老爺子看見兒媳婦一番誠意,只好聽其安排。
那位老太太能說會道,在家裡一呆就是一天,傍晚臨走的時候,老爺子看見兒媳婦偷偷塞給老太太五十元錢。老爺子這才明白,那老太太根本不是樓下鄰居,是兒媳婦專門花錢請來的。第二天,老太太又來了,老爺子怕兒媳婦又花錢,怎麼也不肯和老太太坐一起聊天,早早就把她趕走了。
第三天,老爺子怎麼也呆不下去了,他堅持要回老家。兒媳婦說:「您想走也行,可是要等周亮回來再走吧,不然他回來看不見您,肯定會說我沒好好待您。」正說著,周亮氣喘吁吁的回來了,他從兜里掏出一張銀行卡仍在桌子上說:「您以後不用回村裡了,張大嫂讓我解僱了,家裡的老房子我也賣了,這是賣房的二十三萬塊錢,全都給您,您以後就在這裡踏實住著。」
老爺子聽完愣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啥,你把老房子都賣了?雖然說以後那房子是你的,可是現在它是我的窩呀,你怎麼不和我商量就賣了呢!」
周亮心平氣和地對老爺子說道:「爸,我其實早就想把你接來一起住了,你年紀越來越大,一個人在老家我實在不放心,我把房子賣了,斷了您對老房子的念想,您以後就能踏實住在城裡了,我都是為您好啊!」
雖然有埋怨,可是木已成舟,老爺子知道再說什麼也沒用,誰讓自己有個孝順的兒子呢!他無奈得嘆了口氣說:「賣房子的錢你拿著吧,我吃喝都是你們的,要錢也沒用。」
農村沒了房子,老爺子知道自己和張大嫂的黃昏戀怕是沒戲了,可是每天除了吃喝睡覺,也實在無聊。有幾次,老爺子想給張大嫂打個電話問問她的病情,可是張大嫂家裡沒有電話,這讓他十分鬱悶。
一天,老爺子正在苦惱,突然看到兒媳婦在用手機聊天,他突然想起來可以給自己和張大嫂都買個手機,這樣就方便多了。想到這,老爺子連忙去了手機專賣店,可是一打聽,買個新手機最少要五六百,兩個就要一千多。如果找兒子要錢,不好說出口,可是自己身上又沒有錢,思來想去,老爺子決定幫人按摩賺錢。
每天吃過飯,老爺子就和兒子兒媳說自己要出去逛逛,其實就是去按摩店做了臨時工。就這樣,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老爺子手指頭都腫了,總算是湊夠了買手機的錢。
手機終於買到了,兩個一模一樣的。老爺子瞞著兒子兒媳坐上了回家的客車。來到張大嫂家門前,老爺子把其中一個手機從兜里掏了出來,心裡砰砰直跳,可是當他準備敲門的時候,他才突然發門上了鎖。老爺子趕緊跑到鄰居家問情況,這才知道張大嫂已經去世了,就在他離開村裡後不久,張大嫂走路時摔了一跤就沒再起來,只三天就斷了氣。老爺子聽完雙腿一軟,心裡開始顫抖……
來到張大嫂的墳前,老爺子哭了很久,最後他把新買的手機拿了一個出來,然後埋進了土裡說道:「老妹,這個手機是給你買的,本來指望著能和你聊天嘮嗑的,沒成想你先去了陰間,手機我還是給你留下,你記得想我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
從村裡回城後,老爺子就沒再露過笑臉,完全變了個人,胃口越來越差,瘦的皮包骨一樣,每天乾的最多的事就是盯著手機看。
周亮把老爸送進醫院檢查,醫生查不出毛病,只讓回家休養,可是老爺子的精神越來越差,最後下不了床了。周亮知道老爸時間不多了,悄悄開始準備後事。
那天,一家人圍在老爺子跟前,老爺子突然大聲喊道:「兒子,快給我手機,來電話了,是張大嫂打來的,快給我手機!」
手機並沒有響,那是老爺子彌留之際的幻想。周亮還是把手機給了老爸,只見他緊緊地攥著手機,顫顫巍巍的把手機拿到耳邊說:「老妹子,讓你久等了,我這就去找你,你有病不方便,不用來接我了,我一定能找到你,你等我……」
老爺子過世了,周亮十分傷心,他把老爸的遺體帶回了老家,把他和張大嫂葬在了一起。
(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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