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博士：90後的愛情你讀不懂

第一讀書微刊遇見更好的自己

口述/張寧 撰文/皮皮

我常常想起林思思。雖然分手已經很久了，但我還是沒法忘記她。

為什麼呢？

我非常努力的回憶。是因為她一個小小的中專生拒絕了我一個北大博士？是因為我曾經那麼篤定她會跟我一輩子？是因為現在的女生都兩極化了，一部分寧願坐在寶馬車裡笑，而另一部分，給個寶馬也不願意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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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林思思，我正在武漢大學讀研究生。那時候，我壓根沒想到，會被一個90後給甩了！

研一暑假，因為跟著導師做課題沒有回家。那天，我百無聊賴地打開很久沒有登錄的QQ，竟有人要加我為好友，我看了下對方的資料就關閉了：90年，廣州，網名「我今天很悶」。

我覺得90後的女孩太小，對她們沒有興趣。然而，系統消息執著地閃爍，不到一秒鐘又發來加好友請求。來回七八次，我勉強通過。哪曉得，一隻小貓頭劈頭就問：「你是武漢人嗎？」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小貓頭又說：「你怎麼這麼無聊？加個好友都這麼啰嗦？」然後頭像就灰了，她下線了。

我的好友都是同學，所以QQ信息都是真實的，包括電話號碼和地址。暑假裡，同學都回老家了，所以QQ上經常只有小貓頭——「我今天很悶」亮著。可她不斷更換著名字，一會「今天發工資」，一會「小龍蝦真好吃」……有時候我上線，她會說句「你好」，然後問些武漢的天氣怎樣之類的問題。

一天中午，傳達室給我打來電話說：「下面有人找！」我出門一看，一個20歲左右的陌生女孩站在宿舍樓前。她看著我，說：「你是張寧嗎？我是你的網友啊！」說著還學了一聲貓叫。我恍然大悟，是那個小貓頭。

小貓頭告訴我，她叫林思思，武漢人，母親在漢正街開了家小服裝店，父親在她小時候就癱瘓了，她中專畢業後，就到東莞一家工廠做了文員。這次回來，是因為父親住院了，明天就要走。

吃完飯，我帶著林思思參觀了武漢大學，並加了微信。臨分手時，我警告她，隨便見網友可不好，沒準會遇到壞人。林思思笑了起來，兩顆小虎牙閃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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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思回到東莞後，我們似乎熟悉了很多，從「你好」開始問「吃了嗎」？大概一個月後，林思思給我打了第一個電話。此後，每個周末，我都能接到林思思的電話。

寒假時，林思思從東莞回來，再次到武大找我，說已經辭去東莞的工作，在武大旁邊找了份編輯的活。

我猜想，林思思之所以回來，可能是對我有點好感吧！可我已經決定考北京大學的博士，並不想理這些雜事。她工作的地方離我很近，經常帶些做好的飯菜過來，我在一群男人羨慕的眼光中吃得不亦樂乎……

我如願收到北京大學博士錄取通知書。我在微信上給林思思留言，對她說再見，對她的喜歡說抱歉。林思思發給我一個白眼，說：「喜歡你是我一個人的事，你有什麼抱歉的？」

我禁不住目瞪口呆……

可令我再次意外的是，到北大的第二個月，林思思就又跟來了。那天一大早，我聽到樓下有個女生大聲喊叫：「張——寧，張寧！」我從6樓低頭一看，林思思穿得跟棉被一樣站在樓下。下樓後，林思思說，她到學校打聽之後才知道博士生住在海淀的流芳學生公寓，可是守門的老頭硬說她是推銷化妝品的，就不讓她進。

我聽著林思思大聲大氣地講話，心裡暖洋洋的。這是一個直接而爽朗的女孩，喜歡了就撲上來，一點都不功利。儘管她戴耳機，染頭髮，可是我心裡的喜悅卻慢慢泛了起來。

林思思在海淀區一家廣告公司當文員，等冬天過完的時候，她說：「每天跑來跑去，真麻煩。」於是我從學生公寓里搬了出來，跟林思思住在一起。

那是我一生中最窮困也最開心的日子。那時候我已經28歲了，不好意思再找家裡要錢；因為忙著寫論文，也沒有代課，只能把每個月400元的博士津貼交給林思思，由她安排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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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日，這個日子將永遠被我銘記。那天，林思思拉著我到學校附近一家小飯館吃飯。她點了四盤菜，兩份是蒸菜。服務員按例上了一小盤免費的酸菜和酸蘿蔔就走了。不到一分鐘，林思思就叫起來：「上菜上菜。」服務員又送上來一大缽米飯。林思思給我裝滿飯，說：「先吃吧，慢慢等。」大概10分鐘左右，看我吃得差不多了，她站起來就朝外走，邊走邊大義凜然地說：「你們怎麼開飯店的？我們點了四個菜，一個都沒上，不吃了！」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吃霸王餐。當時，剛交了半年房租和4000元押金，我們身上只剩10元錢！

北京的冬天很冷，房間里沒有暖氣，可是衣服都是林思思手洗的。她把棉襖一脫，袖子一卷，水龍頭開起來，就熱火朝天幹了起來……我從來沒有像那一刻那麼喜歡林思思，發誓一定要讓她過上好日子。

北大畢業後，我選擇回到武漢一所大學教書。我當時決定，一回武漢，就結婚，讓林思思成為我最美麗的新娘——我一廂情願地認為，這是為了林思思好，方便她照顧父母。

我的事業開展地轟轟烈烈，林思思卻一直沒有找到滿意的工作。看著她天天朝人才市場跑，我心疼地說：「思思，現在我養得起你。」可每次，她都朝我吼：「我是豬啊，讓你養著！」然後開始數落我。有一次，她堅決地說：「我父母也許需要我，但是我絕對不會為了他們放棄自己的生活；你也別指望我感謝你。」

林思思說這話時，理智地嚇人。我第一次意識到：我一個80年代的博士，在觀念上與一個90年代女孩的差別。我發覺自己把握不住林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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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林思思終於上班了，在一家私人承包的雜誌社做編輯。隨著工作穩定，每天晚上10點，我催她回來的時候，都聽到電話里吵吵鬧鬧。有一次，我聽到一個男孩的聲音：「是你爸吧，真啰嗦！」林思思後來承認，那個男生對她有好感。

這是我無法忍受的！在我的觀念里，林思思已經是我的未婚妻，明知道別人喜歡她還去招惹是不道德的。林思思對我的想法同樣覺得不可理喻，我們大吵一架後，她回到了父母家。

有了一定積蓄後，我打算買一套房子。我高興地對林思思說：「房產證上署我們的名字，以後房子就是我們的了。」林思思開始很高興，想了半天，說：「寫我的名字是不是還要我還房貸？算了。」

林思思是不想要責任的，但是我對AA制一點都不感冒，我覺得夫妻之間應該是透明的，不管是感情還是收入。我開始有意無意過問林思思的收入，她對我的干涉非常憤怒，陰陽怪氣地說：「對，以前我租房子的時候，你交了生活費，我也應該交。」之後，她每個月交400元的生活費，其他的東西仍然各買各的。

年底，母親從鄉下老家來到武漢。吃晚飯時，母親很平和地說：「你們早點結婚，趁著我身子還行，可以幫忙帶孩子。」林思思放下筷子，認真地說：「我還小，現在不想結婚也不想生孩子。」沒等母親反應過來，她就收拾衣物離開家了。

我從來沒有想到，林思思會真的和我分手，就像我當初沒想到，林思思會突然喜歡上我一樣。我安撫了母親之後，找到林思思，她的態度肯定地說：「不結婚；不要孩子。不然我們就分手。」

我們誰也說服不了誰。爭論了兩個月，都沒有結果。新年開始的時候，林思思給我的郵箱里發了一封分手信，一個人去了廣州。我去找了她一次，她避而不見。

我和林思思就這樣分手了。5年的感情對她來說，毫不留戀。我至今不知誰對誰錯。對一個追求自由的90後女孩子來說，什麼樣才是最適合她們的生活方式？

我很想念林思思，午夜夢回，我經常聽到房間里響起她快樂的聲音：「張寧，張寧……」回頭看，卻空蕩蕩，什麼都沒有。我突然想起張愛玲的一句話：如果我不喜歡，百萬富翁我也不嫁，如果我喜歡，千萬富翁也嫁。90後女生更在乎生活自由自在，管他是坐在寶馬車裡哭，還是坐在自行車上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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