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莊風情錄（6）

長篇小說：

梅山莊風情錄

中都不肖生

（故事純屬虛構，切忌對號入座）

（六）上墳

幾十個勞力，一下午割了不到一大車麥子，而且麥穗頭上沒有糧食，大家很失落。傍晚放了工，郭老師領著幾個學生回山莊，大家一路討論著下一步怎麼改變土地水澆條件，梅山莊距大汶河僅一步之遙，引水上山也應是舉手之勞，山莊人不能再拖再等，必須迅速改變這靠天吃飯的日子。

水方跟郭老師進了家，他們一下午都掛牽著春梅娘。春梅給郭老師和水方講了娘在回來時迎著水方他娘的事，水方傷心地落了淚。郭老師讓水方明天去到他爹娘墳前燒燒紙、上上香，讓他念叨念叨，別讓他娘擔心。

春梅說陪水方一塊兒去，也給二大娘燒把紙，郭老師不同意。春梅說二大娘是自己的婆婆，這讓郭老師發了脾氣。

「你一個黃花閨女，還沒嫁人，什麼婆婆？」郭老師又瞪了水方一眼「你回你家吧，明天別忘了去燒紙！」

水方看郭老師不高興，也是見郭老師第一次當著自己的面發脾氣，他知趣地走了。

春梅賭氣跑回自己屋裡，委曲地低聲哭泣。

春梅娘從廚屋裡出來，她打撲了一下褲子上粘的草，見郭老師不高興，又聽到春梅在哭泣，她找個板凳坐在院子里，若有所思，低頭悶悶不語。

「你今天是咋回事兒，不是讓你回娘家了么？守著那麼多人，像個瘋子！」郭老師氣不打一處來。

春梅娘又把早晨遭遇鬼打牆的事兒說給郭老師，春梅也在屋裡聽著。

「他倆的事兒，我看八成是天意！」春梅娘唉聲嘆氣。

春梅出來問爹娘：「你們不願意我和水方交往？」

爹娘不出聲。

「晌午俺娘迎著水方他娘，水方他娘說你們抽過簽、算過卦，不讓我們在一起，是水方他娘擔心，才附了俺娘身上，她讓我好好照顧水方！」春梅重複著晌午的事情。

「這都是鬼話！」郭老師又懟過去「你娘為你倆天天睡不著覺，你們倆能成的面不大！」

「是啊，春梅，我天天在做噩夢，我近期身體很差，天天睡不好覺！」春梅娘試探著問：「以後你倆不再交往了行不？」

春梅的淚珠頓時掉了下來，她泣不成聲：「水方他娘叫我喊她婆婆，她說我是她兒媳婦！她叫我好好照顧水方，這都是今天從娘嘴裡親自說出來的啊！」

「你們才十七歲，還不夠結婚年齡，什麼婆婆媳婦？」郭老師看閨女哭成這樣，好生憐憫：「先好好上學吧，談婚論嫁還不到時候！」

春梅娘又把抽籤、算卦和託夢的事講給春梅。春梅感覺父母為自己好辛苦，自己也好傷心無助。回到屋，春梅躺在床上，她回憶著從小與水方在一起的時光，她可憐水方命苦，她發誓要給水方全身心的愛。

水方一人回到家裡，感到自己的家已經十分陌生，雖然已是麥收的季節，他卻感到自家的石屋是百般的冰冷。看著父親的烈士證書，看著母親給他留下的床鋪和被褥，他禁不住淚水扑打扑打掉在床上。

他找出兩刀紙、三柱香，用空酒瓶灌上山莊上的泉水，再帶上去年留下的幾個核桃、幾片瓜干，用包袱包了，決定明天一早去為爹娘上墳。

勞動了一天，有些餓了。他從缸里再捧出一把地瓜干，用大鍋煮了，也不忘給父母再帶上幾片。

他吃完晚飯（煮瓜干），在院子洗了個冷水澡，早早睡了……

半夜裡，他聽到春梅來敲門。

他又擔心又激動，趕忙穿好衣服，把春梅讓進屋。

春梅睡不著覺，就一心想著出來找水方說話，她聽爹娘屋裡發出了鼾聲，就悄悄地從家裡溜了出來。

他倆躺在床上，說著白天發生的一切，春梅還把爹娘不同意他倆再交往的想法告訴給水方。

兩個人抱頭痛哭……

冷靜之後，兩人約定，明天上午7點，兩人一塊兒去上墳。

春梅回家時，東邊山上已經露出了一片紅霞。

聽到廣播里播放《東方紅》，水方就早早地起來，他帶齊上墳的紙、香、酒、火和貢品，順著山路，到杏林里那棵老杏樹下，興奮地等待春梅的到來。

遠處，「大海航行靠舵手、萬物生長靠太陽」的歌聲響徹山谷，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又來到山莊。

看見春梅走出山莊，向上邊走來，水方感到非常欣慰和幸福。

這棵老杏樹，也又將再一次地見證這兩個青年人的純真愛情和秘密。

水方把包袱放在樹下，他向下迎出去幾十米，拉著春梅的手，象一對剛出籠的小鳥，心裡嚮往著自由，全身充滿著朝氣。

他倆一路小跑來到老杏樹下，兩個人手牽手，相互對視良久。

「咱倆拉勾，我非你不嫁！你非我不娶！」春梅仍然是那麼開朗快樂。

「按俺娘的囑託，從今天起，你就是俺媳婦！」水方信誓旦旦，他相信他娘對春梅的託附一定美夢成真。

兩個人相擁片刻，便提起包裹，沿著杏林中的山路，一前一後，向爹娘墓方向走去。

林中喜鵲嘰嘰喳喳，向他們投來羨慕和問候。

轉過彎，水方發現郭老師和春梅娘也在山下的爹娘墓前，而且已經點燃了草紙，大聖廟前縈繞著縷縷青煙。

他回頭看看春梅，春梅顯然也是看到了她爹她娘，她停下腳步，站在山崖上邊發獃。

水方向回擺擺手，示意讓春梅回去，自己提著包袱，加快了腳步。

郭老師見水方來給爹娘燒紙上香，也看到了遠處站著的春梅。他讓水方擺好貢品，點燃香、點著紙、倒上酒，他讓水方跪下，向爹娘墳前叩下三個頭。

郭老師也跪下，鄭重其事地向水方爹娘保證：

「水方以後就是我的親兒子，二哥二嫂多多保重，祝你們在那邊過的快樂幸福。」

水方感動地流下眼淚，他謝謝郭老師和郭嬸來為父母上墳。

……

山上沒有一絲風，墳邊的野草在大早晨就發了蔫，今天註定又是一個炙熱的天氣。

上完香，郭老師提議去大聖廟敬敬神、求求雨。

大聖廟懸在半山腰上，三人沿著登山石階，低頭用腳撥開野草，緩緩向大聖廟走去。

走著走著，東邊的山樑擋住了杏樹林，水方再也看不到春梅。

走過一段陡坡，春梅娘拉在了下邊。郭老師示意水方靠過來，兩個人同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等等春梅她娘。

水方坐下來，莽然地望著東邊的山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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