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軍：只是想找片天空，和一隻或許有緣的大鳥，恩愛一會

《中國詩人》微刊總第78期

黃小軍（江西）

蒲公畫個符吧 作別老屋

我們都是好學生 一朵雲

蒲公畫個符吧

書堆里拽出蒲松齡

蒲公畫個符吧

然後燈滅了

天涼如水，有高跟走來

甚至聽到她在遠方嬌喘

桌上的杯水晃動

我準備了米飯

咸小魚，然後到後院挖出自已

喜歡聊齋

兩具白骨偎在一起

作別老屋

穿越大半座城市

大半座曠野

大半筐

歲月

很遠很遠的一個園子里

我太爺爺留下的一座老屋、一架磨盤

一棵老樹

間或幾個老鼠

爬過大清的灶台嗎

但大清的明月

卻是早已朽腐在老牆根

碧滑的苔蘚上了

族譜上說

我家的一個小太奶奶就是因為難產

血山崩

在一番要大人還是要小孩的

爭論之後

死在了一個月圓之夜

而那活下來的小孩

便是我這一脈的小祖宗

一園的腐敗

爛葉

蛛絲

風起處

娃兒驚叫

一雙雙急急如律令

而踩著紅繡鞋的小腳

而光陰唏噓

走來的卻是幾位代表我們這個家族

和這座老屋作別而扭著高腰的摩登女郎

依然一個個小太奶奶作派

光景卻大不同了

然後開發商也來了

西裝革履

卻長拉著一張明末清初的暴發戶

沒有來得及光鮮起來的

瘦臉

然後談論這份遺產的價格

從面積

到地理位置

再到商用前景

獨獨沒有人談那份祖宗們

飄在風中的咳嗽

還有當年那頭蒙著眼

拖拽著磨盤的黑牛

我怎麼總感覺它拖拽著的老歲月

一直奔騰在我的鼻尖上

奔騰在我噴吐的

煙圈上

奔騰在我的那塊早已飄揚不起靈魂的

漂亮窗帘上

如今的窗帘只用來遮蔽隱私

我們有太多隱私

推機從老遠老遠開來

我卻突然疼了

似乎剎那，那棵老樹居然拚盡全力

開出了美好的花朵

不僅僅驚艷

還妖艷

儼然一個快活叫春的春天

我們都是好學生

歪歪倒倒的板凳上坐著

還流著鼻涕晃著腦

朗朗書聲象蝌蚪

長大了

當官了

討媳婦了，討了二房討三房

很多書兒沒讀懂

但我們都是

好學生

於是書飄著

先生破著

一朵雲

一朵很乖的雲，曖曖的

總覺得這朵雲應該飄在一張方凳上

卻飄到天上去了

在天上的某一個地方

打了個滾兒

又打了個滾兒

傍晚的時候

泊在了一面山坡

或許累了，深夜

我看不見它

我看不見一些纏綿的事物

如水的天空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拖動

如水的年華

我猜，是不是如水化了

後來

我老了

掉了牙

嘆息著

漫天漫天望去，層層疊疊

除了漂浮的枯葉

遠去的聲音

和一匹馬

都是雲

但應該飄在方凳上的那一朵

真的存在過嗎

或許存在過吧

或許還不止一朵

而是千萬朵

千萬朵的雲從我的那張方凳上出發

只是想找片天空，和一隻或許有緣的大鳥

恩愛一會

而我還坐在曖曖的方凳上

坐在飄飛的蝴蝶上

愛過

恨過

我在想

權且把那朵雲當做是一種繾綣著

而又疲憊著的

歲月吧

存在過

消失過

還打過滾

尤其當這個世界的某些艷情

在某些讓人生疑的地方

堆積的時候

黃小軍，大學文化，中學高級教師，先後在《中國青年報》《中國商報》《光明日報》《中國文學》《羊城晚報》《新民晚報》《江西日報》《北京日報》《星火》《文學月刊》《雜文月刊》《讀者》《散文詩》《作品》《星星》等中央及省部級報刊,刊發各類文學作品超過六十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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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版式編輯：瑞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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