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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死去的王老師,原來是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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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相識

再過幾天,住在走廊盡頭的王老師就要辦退休了。

王老師,上世紀六十年代初的師範生,畢業後就分配在公社中學裡教語文。我原本住著一個布滿全校電錶的房間,真沒想到晚上電流聲聲聲入耳,伴你入眠。後來,找總務處周主任給調了個房間,終於可以擺脫電錶雜訊的纏綿了。

搬到王老師對面之後,我和王老師交往多了些。因為是同行,常向王老師請教些問題。

王老師房間非常簡陋,一桌一椅一床而已,桌上放著練習本和教案,我一直很好奇王老師的教案,都教了幾十年了,還用得著每次備課?

一日閑談之後,我提出想看下王老師的教案,他一邊謙虛地說,沒什麼好看,一邊從書堆里抽出教案遞到我手中。

教案全是手寫而成,而且用好幾種顏色的筆寫成。字跡清晰可見,一手蠅頭小楷,工整而略有風骨。黑色筆跡是最初備課,紅色字跡是課後反思,還有些稀奇古怪的符號,甚至還有些學生的名字,他告訴我說,這些都是瞎寫寫的。

王老師兩鬢斑斑,普通話裡帶有濃重的地方口音,學生們私底下喊他老王頭,他也知道這綽號,卻不介懷。

看著他,我想到自己的明天,到他這般年紀還要和這些小屁孩為伍,一定是非常傷心的事,他就像我的人生終點的模樣。

二 退休

王老師離校前的一天,師母在家弄了一大桌好菜。王老師請了校長、副校長、還有幾個主任,說是告別宴。普通同事里只喊了我,我私下琢磨過他為什麼只喊了我,也許是我住他對面大半年的緣故吧。

上午,總務處周主任對我說,學校請人做了個牌匾送給王老師,下午去王老師家吃飯的時候,辛苦你抱過去呀。

我點點頭,答應了。

下午,我去周主任辦公室拿牌匾的時候,周主任說,今天牌匾不拿了,你看字都寫成這樣了,怎麼弄?

這時,我才看到靠著牆角豎著的牌匾,上面寫著「光榮退體」四個大字。退休的「休」字寫成了「體」字。

在去王老師家的路上,一行人稀稀拉拉地走在田埂上,稻田裡光禿禿地,什麼也沒有,今夏收穫的糧食早已入倉了吧。

王老師走在最前面,引導著大家,緊跟其後的是戴眼鏡的周校長,我落在最後,老覺得手裡空空的,有點蹭飯的嫌疑,不像工會主席馬老師手裡提著點水果,顯得要充實、自然的多。

夕陽西下,我們的影子,拉的很長,在乾涸的稻田裡魚躍而行。

到他家時,堂屋的八仙桌上已經擺滿了熱氣騰騰的菜,桌子中間有三個銅爐子,燉著排骨燉山藥、牛肉燉紅薯粉條、老母雞燉香菇,師母正忙裡忙外,見眾人進屋,便趕緊招呼大家坐下。

王老師拿出他浸泡過枸杞、蠍子、蛇的糯米酒款待大家。校長坐首位,總務處周主任挨著校長右手邊坐下,王老師挨著校長左手邊落座,等大家都落座之後,王老師才招呼我挨著他坐下,小聲提醒我,注意幫忙替他斟酒,他怕他照顧不周,讓我盯著點。

王老師首先起杯敬校長,表達對校長近年來諸多照顧的感謝。

周校長四十齣頭,曾經是王老師的嫡系學生。聽說他在這和王老師共事四年有餘。周校長趕緊起身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口中連續斷不地說著「不敢當、不敢當,王老師辛苦了、辛苦了。」

王老師接過我遞過去的酒壺又給周校長添上,接下來,王老師逐一敬上,然後大家又一個一個回敬王老師。

氣氛非常熱鬧,連廚房裡忙碌的師母也得空來給大家敬酒,王老師還失手打碎了一個酒杯。

喝著喝著,聊著聊著,夜色越來越深。

酒足飯飽之後,大家說找點什麼娛樂呢。麻將是周校長的最愛,馬主席說了句,還是繼續昨天的麻將吧。

王老師是不打麻將的,牌桌架起來之後,早有一干人等圍著周校長坐下了。王老師坐在旁邊觀戰,時不時地給場上的同志們散散煙、點點火,在打火機瞬間點煙的時候,在那一明一暗中,王老師鬢角的白髮越發的鮮明。師母一會兒送茶水,一會兒送水果,忙的不可開交。

我端著茶水,看著他們。

想著,明天。

明天開始,王老師再也不用去那山坡下的學校了。

三 返聘

第二年的九月,王老師返聘回到學校了,還住那間屋子。

原來他自己的孫子讀初一了,他不放心孫子的學習,想親自教。

周校長滿足了他的願望,他親自帶自己孫子班級的語文。

本來,他每天都回家住的,因為他的村莊離學校步行也就二十分鐘的路程。但這回為了有更多時間給孫子學習,他不但帶孫子住在了學校,還自己在房間里弄了個簡易的煤氣灶,給孫子做晚飯。

「這樣營養好點,」他不止一次站在門口這樣沖我說。

我羨慕地聞聞他屋子裡飄出來的香味,實在熬不住了,就端起飯碗去他鍋里夾菜。他那時總是很友好地說,多夾點多夾點,你也實在是瘦的不像樣了。

學期末,學校為了公正,把所有學生放在大禮堂里考試。全校五六百孩子台上台下擁擠地密密麻麻,初三孩子實在擠不下了,周校長臨時決定,把初三的都放操場上考試。

初冬的太陽涼涼地拍打在孩子們的臉上,風把試卷吹的一翻一翻的,紅通通的臉龐上,前額的劉海也在風中搖曳。

改語文卷子時,所有語文老師都集中在禮堂的一角,兩三個火盤裡煙熏火燎地吞噬著幾個樹樁子,騰起的火苗有半人高,大家三五成群坐在火盤旁埋頭苦幹。

終於要撕開卷頭了,拆卷了!拆卷意味著工作結束了。

大家在登分的時候,王老師突然大聲問,這試卷作文誰改的?

初一作文,是賈老師和胡老師改。

胡老師也是王老師曾經的嫡系學生。

胡老師三十歲不到的樣子,瘦瘦高高,黑漆漆的臉上總是十分沉鬱。

他尋聲過去,賈老師仔細辨別之後,訕訕地說,是我改的。

這作文怎麼才給24分?王老師高聲問道。

胡老師看過之後,說了一籮筐的理由,他並沒注意到拆開後的試卷表頭上,一(四)班王涵的名字,他是王老師孫子。

接著,口角變成了爭執,爭執變成了高聲叫罵。

這是我唯一一次見到王老師發火。最後,事情鬧得越來越大。周校長從二樓校長室來到禮堂,對胡老師改的所有作文進行複核,發現胡老師的確只打三種分數,18、24、30,沒有超過30分的。他另請兩位語文老師甄別了剛才的24分作文,其中一位是我,最後重新給了30分。

王老師似乎並不開心,總是說,不是為了這一份卷子,是小胡改作文太不認真。

胡老師聽到了,坐在火盤邊高聲回應道,

「不知道是誰不認真,到底是為了誰而認真!」

王老師遠遠地看著他,不再說話。

四 後來

過了年,王老師再也沒來上課。

他徹底退休了,不再過問江湖的事。只是不止一次地託人帶話給我,讓我對他孫子好點,多指點他孫子的作文。

三年後,我也離開這山坡下的學校。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王老師。

多年以後,我不但離開了那所學校,我還離開了那座小城。就再也沒聽過王老師的消息。

去年七月,和一個朋友在另一個朋友家打麻將。我的上手坐著一個五十開外的女人,牌風凌厲、有席捲天下之勢,兩三圈下來,已經杠開兩回。朋友邊打牌,邊向我介紹說,這是王姐,她可是你曾經工作過的地方的人哦。

我不知為何,那時竟然問起,王姐,可曾認識王老師?

我說上名字之後,王姐不經意地說,他是我爸爸。

什麼?你爸爸?王姐

他還在么?

王姐邊出牌,邊說,早幾年前就走了。

我又問,哪一年走的?

王姐說,不記得了。

我又接著問,王老師走的那年高壽呢?

王姐說,不曉得是71還是73,搞不清楚了。

接著王姐催促我,出牌出牌了。

我木然,把手中帶了好久的白板,「啪」的扔了出去!

「白板」!

我糊了,王姐開心地說,

「我單吊白板」!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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