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朴：2017的Met Ball紅毯：了結舊怨，一笑而過

所以這場Met Ball，對於川久保玲來講，大概也是一笑而過……我們，又何必當真？

今年紐約大都會博物館舉辦的慈善舞會（Met Ball或Met Gala）顯然有點悶，明星們好像不知道穿什麼，或者怎樣穿，才能彰顯今次Met Ball以及展覽的主題：川久保玲：中間之藝術（Rei Kawakubo/Comme des Gar?ons : Art of the in-Between）。在回溯和展出日本現代時裝設計界最享有世界聲譽的設計師之一：川久保玲的作品的時候，對於這位一直在用前衛手法和冒險精神，解構和遠離大眾審美的設計師來說，她才是最有權力對昨天Met Ball紅毯上的明星們的穿著翻白眼的人。

此前舉辦的關於今年紐約大都會博物館時裝展覽主題的新聞發布會上，由主席Anna Wintour，策展人Andrew Bolton，和設計師川久保玲一道出席的現場，我們依然能領略一身黑色的川久保玲散發的遺世獨立的態度。她從上世紀八十年代為時尚世界帶來最為先鋒的創作和設計中一路堅持下來，永遠在創新和打破既定思路和傳統設計的各種藩籬，是我最為尊重的時裝設計師之一。我敬仰川久保玲，因為她孜孜不倦把自己放在一個純粹設計師的立場去思考問題，她的作品更多可以被理解成為藝術創作，在近年的高定系列中，川久保玲似乎走得更加極端，完全拋棄了衣服和身體互相支撐的關係，她用自己的時裝解構了人類的身體。川久保玲的終極目標並非是要在每一季為我們帶來潮流和物質主義的熱烈效果，她鍾情陷入絕對自我和無限作戰的狀態中，在時尚設計的世界裡，她無疑是最具有鬥志的一位女設計師。和Vivienne Westwood這樣以政治，環保作為作戰對象的女設計師不同，川久保玲更加純粹，她的作戰對象始終是她自己。

據說，川久保玲從來沒興趣回顧自己的過往，她也最厭惡用傳統的藝術回顧展的形式來回顧自己的創作生涯。策展人Andrew Bolton最初與她談及今年Met Ball的主題和舉辦她的展覽的時候，她希望展覽關注過去4年就夠了，即從2014年春夏系列至今的8個時裝系，Not Making Clothing（「不做衫」）正是她給2014年春夏系列起的名字。好像是魔咒一般的口號，川久保玲相當絕然，她放佛否定了作為一個時裝設計師的天然角色，並與之決裂，川久保玲所提倡和追逐的必然是「破繭而出」的效果。她的「不做衫」依然延續和展現了最初她踏上巴黎時裝天橋時的「原子彈」效果，她的每一場發布會顛覆了時尚最令人熟悉的形式與功能效用。如果紅毯明星和模特們理解了這一些淺薄的川久保玲式的codes（暗號），可能昨日的Met Ball紅毯會好看很多。

左：Rihanna 中：Lily Collins 右：Cara Delevingne

平心靜氣想一想：Comme des Gar?ons的高定系列，無論從剪裁，廓形到實穿度都會讓女明星犯難，所以真正有勇氣穿Comme des Gar?ons作品走紅毯的女明星少之又少。最為搶眼的Rihanna以Comme des Gar?ons的鮮花盔甲裝亮相讓人覺得勇氣可嘉！桃紅色的眼妝配合這一身高定藝術品，照亮了本次Met Ball。私認為，並非一定要穿川久保玲的作品，才能完美演繹本次時裝展和Met Ball的主題，Lily Collins雖然以一身Giambattista Valli禮服出現，但是這件禮服卻很有點川久保玲的精神，Lily Collins以黑色哥特妝容亮相也暗合了川久保玲一直以來對於黑色的崇敬。同樣穿了黑色禮服出現的還有Dakota Johnson的Gucci裙裝，也是我覺得很不錯的一套禮服，出自鬼才設計師Alessandro Michele之手，大麗花般的肩部呈現，又以黑色雕琢出一份詭異性感，深藏各種秘密的樣貌，我覺得川久保玲那些高定系列中的黑色綻放的花魁也如此般奪目誘惑，且具有殺傷力，讓人喜歡，又讓人害怕。劉雯的Off-White深V透視牛仔拼貼裙也是一種解構和再創造精神的體現，並非以大牌作為主打，但至少暗合了川久保玲多年以來奉行的打破，重構，玩味剪裁和拼貼的精神。Cara Delevingne的銀色Chanel高定套裝最讓她被記住的反而是銀色閃光頭飾，未來科技感十足，好像也是有那麼一點川久保玲高定秀場中模特的妝容意思。

仁慈點來講，大部分女明星都不可能亦步亦趨模擬川久保玲的時裝路數來走紅毯。我覺得Met Ball本身只是一個慈善晚宴，晚宴和在博物館中舉辦的展覽關係不大。在Met Ball當晚，為了籌款和社交，每個人都必須要美，如果把自己打扮得奇形怪狀和天外來客，可能會是社交的滑鐵盧之夜。所以女主人Anna Wintour依然穩妥地穿了Chanel高定閃光絨毛裙，每一年的Met Ball，她都是以Chanel高定出場，不出錯，也不出位，扮演好社交女主人的角色。更多的女明星都拿到了合作品牌的贊助，也無法在展覽主題和自我表達的雙重壓力下，交出讓媒體滿意的答卷。我看到Calvin Klein的設計師Raf Simons和奧斯卡影后Julianne Moore，Gwyneth Paltrow一道來到現場，Julianne Moore和Gwyneth Paltrow都以Raf的Calvin Klein新品亮相，甚為靚麗，是整個紅毯上的一股清流。Raf Simons和川久保玲在設計上的路數大相徑庭，但他們內心都是時刻焦慮著的朋克，他們一直在和自我作戰，且對於社交和媒體充滿了抗拒，並時常呈現出害羞般的靦腆。

幾年前，Gwyneth Paltrow曾經隨口說過Met Ball是多麼無聊的社交舞會，遭到了Anna Wintour的封殺。今年在Met Ball上看到Gwyneth Paltrow，我希望她和Anna的過節就此一筆勾銷了。但我覺得Gwyneth Paltrow當年的話似乎是預言：今年的Met Ball真的無聊甚過往年，那我們就直接走進大都會博物館看展吧！

最後，我還在思考，川久保玲對於Met舉辦自己的回顧展真的變得可以接受了嗎？她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抗衡和遠離大眾審美，到頭來卻同意了以大眾的方式來消遣和娛樂大眾，Andrew Bolton所做的工作本來亦是博物館的天職，值得褒獎。只是一個見過川久保玲的朋友提醒我，當年在北京三里屯見到大神，覺得她單純天真如一位少女，她也許覺得是時候把自己放進博物館了。別忘了，川久保玲和畫家Filip Pagowski合作的紅心圖案Play系列，是多麼充滿了玩味的意境，所以這場Met Ball，對於川久保玲來講，大概也是一笑而過……我們，又何必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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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主筆：張朴

時裝，旅行與城市文化作家，挪威奧斯陸大學媒體學碩士，曾在英國BBC中文部實習工作。

出版文集：《孤獨要趁好時光：我的歐洲私旅行》，《香港的前後時光》（內地和港台版），《彷彿，一場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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