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外國人，為什麼戰爭年代就在中國，死後也葬在中國？

【軍武次位面】作者：胖紅鳥

北京的胡同

「小胡同多如牛毛」，這是北京當地對於數量龐大的胡同的一種客觀評價。而今天我們說的是在北京西城區地安門一個名叫油漆作的胡同的故事。

這就是今天的油漆作胡同

這個胡同的23號院主人，但是他的故事放到現在的軍迷、軍宅圈也是一個不一般的人物，而他在遼瀋戰役時認識的一個女孩，也成為了他一生中的那盞明燈，因為......他這個女友是個來自日本福岡的17歲女中學生，後來也有了共產主義信仰。這個人就是德裔猶太人醫生漢斯·米勒。

杜塞爾多夫，隸屬舊魯爾工業區

1915年，德國杜塞爾多夫，一個猶太商人和一個日耳曼世家的婦女喜得貴子，不過就連他們都沒有想到，這個有著猶太人血統的男孩卻在以後走上了一條信仰共產主義和堅持自己人道主義、國際主義的道路，這個男孩就是當年的米勒，不過這還只是米勒以後道路的開始。

辛德勒的名單就是在二戰背景下的一個人性的故事

1933年，一個小鬍子，也就是希特勒開始主宰德國，他們的首要目標就是打擊猶太人，把猶太人「轟出去」。而米勒因為擁有猶太人血統，為了躲避這場民族主義風暴，他去了巴塞爾大學醫學院學醫學，順道說一下，這所學校位於德國、法國、瑞士（就是那個永久中立國）交界處。

在這裡學習了一段時間後，米勒即將畢業，此時一個中國來的學生找到他說道：「如果你想參加反法西斯戰爭，就去中國吧。」正是因為這句話，米勒寫完畢業論文後，婉言拒絕了去拉美做醫生的機會，從此下定決心去中國抗日戰場和中國人民並肩戰鬥。

中外合拍動畫，《猶太女孩在上海》也值得一看

為了湊齊前往中國的費用，米勒先賣掉了自己常用的照相機準備了一張去法國馬賽的船票，然後來到了英屬香港，在香港期間，米勒認識了廖承志和愛潑斯坦，並在他們的幫助下來到了後方革命聖地，陝西延安，初來乍到的米勒還受到了毛澤東接見。

那年米勒24歲，那年是1939年，初到反法西斯敵後的米勒發現，這裡有很多和自己一樣的外國人，因為此時正是共產主義思潮開始國際化趨勢，有大批思想進步的「左派」青年不顧險阻來到了中國延安，而最有名的就是加拿大的白求恩醫生。1939年11月，白求恩因為手術時發生的手指發炎意外而去世，在白求恩的追悼會上，米勒等一批進步青年出席了此次追悼會，尤其米勒還受邀作了發言，立志也要做一名諾爾曼·白求恩式的外籍醫生。

白求恩，當年的米勒立志的目標

從那天發表完演講後，米勒被告知，八路軍前線指揮彭德懷和左權準備組織一次前所未有的大突襲行動，參戰部隊有100個團，前線醫院需要大量懂醫學的人才，米勒一聽果斷要求和八路軍一起去前線醫院。

1939年12月21日，朱德（右三）在王家峪八路軍總部接見德國醫生漢斯·米勒（右五）和印度醫生巴思華（右四）

後來突襲行動打響第一槍後，米勒在後方醫院裡和八路軍的戰友們救助了無數中國軍人和百姓。米勒除了給大量軍人治病，還給百姓義務治療各種「疑難雜症」，大家送他一個外號，「洋菩薩」。43年，米勒因為長期處於高度壓力下工作，染上了痢疾，在養病期間，時任前線指揮的彭德懷親自來探望米勒，見他身體虛弱，彭德懷脫下自己身上的皮夾克，給米勒披上，還和他徹夜長談，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漢斯這次結交彭德懷也影響了他以後的生活必然起起跌跌。

曼哈頓計劃最終成果

1945年，美國完成曼哈頓計劃，對廣島、長崎投下了小男孩和胖子（諷刺英國首相丘吉爾）兩顆原子彈，8月8日，蘇聯外交委員莫洛托夫發表講話，正式向日本宣戰，與蒙古國以三個集團軍兵力出兵中國東北。正好就在這時，一個來自日本福岡的女中學生，來到了由前清末代，溥儀統治下的偽滿洲國做實習護士。

日本的《停戰詔書》部分文字

然而就在8月15日，在東京的裕仁天皇發表《停戰詔書》表示接受美國、蘇聯、英國三大同盟國的《波茨坦公告》，盟軍贏得二戰東方戰場勝利。

日本反戰劇里的「我軍政委」說服日本護士加入中國八路軍

這時的那些來做實習護士的女學生們還不知道盟軍贏得了二戰勝利，她們的醫院來了一群身穿灰色軍服，舉著共產黨旗幟的部隊，而且她們唯一的出路就是加入這隻成立了18年的神秘隊伍，中國共產黨領導的八路軍。

日本接受《波茨坦公告》後，開拓團民們四散奔逃，很多人在逃亡路上或凍餓而死，或被蘇聯紅軍和中國百姓驅逐、砍殺。而倖存下來的那個女學生就是來自福岡的中村京子，在八路軍中，原本並不關心這場戰爭的中村，聽聞了侵華日軍的累累罪行，這讓作為日本人的她，既愧疚又憤怒，而同時中村也有一個意外發現，自己這個「侵略者」不但沒有受到虐待，還被年長的八路軍士兵倍加呵護，大家都親切地叫她「最年輕的小八路」。

重慶談判期間的毛澤東、蔣介石、赫爾利

同年，國共兩黨於重慶開始二戰後的中國格局談判，即著名的重慶談判。在43天的談判後，10月10日，雙方簽署《雙十協定》，國民黨表示接受共產黨提出的和平發展全部條件。

到了1946年，蔣介石一看時機已到，命令各部對解放區展開進攻，全面內戰就由蔣介石這一道命令而開始。也就是這一年，京子第一次聽說了中國人民解放軍這個神秘的稱號，還是由原八路軍改編的。1947年6月，我軍一名戰士找到京子，還帶來了一封介紹信，立刻讓她去前線臨時成立的手術隊報道。

京子帶著介紹信去了手術隊的辦公室報道，打開門後意外發現，這支手術隊的隊長是個和自己一樣的外國人，不同的是，他的瞳孔是藍色的，鏡子趕緊解釋：「同志您好，我是來找手術隊的隊長報道。」，那個外國人一笑：「你來對地方了，我就是手術隊的隊長。你可以叫我漢斯。」，京子一聽哭笑不得，「老天爺。」

這就是德裔猶太人漢斯米勒

就是這次相遇，兩個有共同的思想的外國人在中國認識了。有一次漢斯給京子說了個故事，當年沉浸在反法西斯戰爭勝利的喜悅時米勒發現有家不能回，正巧他順利的收到了遠在上海的母親亨利埃特寄過來的信。之後米勒就準備回德國，還拿到了朱德親自批的證明和一些路費，沒想到因為國民黨軍全面封鎖，米勒就繼續留在國內準備應對以後的戰事，正好認識了京子。

這位日本老人就是當年還是少女的中村京子

在交往過程中，京子發現這個大自己14歲的上級，大家眼中嚴肅、古板的「德國神醫」在她面前，卻總是顯得格外平易近人，遼瀋、淮海、孟良崮三地的戰事結束，多國流動手術隊也要解散，就在解散的前一天晚上，米勒來找京子，「我有話想和你說。」，此處有虐狗高能，漢斯把京子約到一顆大樹下，向京子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你可不可以同意讓我們兩個以後同居，住在一起。」

你要是京子的話，肯定當場同意，不過我告訴你，當時17歲的京子愣住了，半響才反應過來，哦，這是向我表白呢，她當時跟漢斯說：「隊長，你的好意我謝謝，不過對不起，我要回日本，我們兩個同居是不可能的。」聽到京子的回答後漢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告訴京子：「是啊，我也想過回德國，可我也回不去了，那你自己多保重吧。」說完後，兩個人還握了一下手，然後各回宿舍了。

儘管那晚的告白沒有成功，不過米勒還是沒有放棄京子，他在工作之餘委託我軍的幾個戰士幫他打探一下關於京子的消息，連一些部隊上層領導也知道米勒和京子的事情後，也去找到京子，說服她能和米勒結婚，由領導出面班婚禮，不過京子每次都說自己還小，需要等兩年時間。意外的是，1949年，31歲的米勒，真的等了2年，來看看2年前那個日本女孩會不會再一次拒絕他，這一次，沒有，兩個人開始交往了。

米勒由於工作表現優異，有了自己的第一輛車，於是米勒有空就開車來京子工作的地方約她出去玩，一般都是「今天工作結束了？」，「結束了」，「怎麼樣，一起散步去？」有時米勒甚至會帶京子去公園，或者看電影。

渡江戰役的前奏曲，渡江偵察記

1949年7月，我軍渡江大反攻完成，在天津，米勒和京子正式完婚。出席婚禮的一些我軍官兵開玩笑說，這樣的婚禮還是頭一次，一個德國大夫，一個日本護士，兩個最大法西斯國家的人，卻在中國軍隊里結了婚。

新政權建立後，米勒和京子去了長春工作，1950年9月，長女米蜜出生，1951年，京子意外收到遠在日本福岡的父母來信，不過這封信反而讓京子高興不起來，因為......在日本，人們不怎麼喜歡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外國人。也是在這一年，丈夫米勒申請加入了中國國籍，之後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京子也決定以自己的姓為藍本化名「鍾純」。

1954年次子米德華出生，在這前一年，1953年在中國紅十字會的出面合作下，五年間共計32506名日僑被批准回國，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京子知道，自己已經不可能再回日本了。兩個同病相憐的外國人看著無數趟送還日本僑民的火車離開，他們做了一個重要決定，永久居留中國，畢竟，家鄉沒有回去的必要了。

1961年米勒和中村被調往北京積水潭醫院工作，他們和當時援華的外國專家一起住在友誼賓館，每周六晚上，友誼賓館都會定期為他們舉辦舞會。5年後，一場革命風暴洶湧而來，「文革」初期，和米勒成為朋友的彭德懷在反右之後再被打倒，米勒曾被當做外國間諜扭送到派出所，他的很多外國好友也被抄了家。

後來米勒把他們家目前的情況寫信給了周恩來，周恩來立刻聯絡北京市外辦：「你們都去看，哪些單位有外國人，立刻調查。」由此，外國專家的問題引起了中央的重視，一些重要的外國人被保護了起來。1972年日本國和中國恢復邦交，已經43歲的中村終於有機會可以回到日本看望父母，已經28年了，家鄉福岡縣早已不是她15歲離開的模樣。1973年京子做了一個決定，請母親來北京居住。1974年，米勒也有幸回了一趟德國，找到了父親的墓地，不過卻一直沒有找到母親的墓。

1994年12月4日，漢斯米勒逝世

1975年，米勒領頭研製出第一批乙肝疫苗，1989年在米勒來華工作50年之際，中國政府授予他「傑出的國際共產主義白衣戰士」稱號，在民間，這位反法西斯國際友人也被譽為「活著的白求恩」。1994年12月4日年米勒在北京逝世，安葬在八寶山革命公墓。

如今他的長女米蜜定居在了父親曾逃亡學醫的瑞士，目前無法考證是否健在的中村京子和次子米德華一家，依然住在北京油漆作胡同，這座米勒生前設計的23號小院里。

參考資料：

解放日報.漢斯·米勒之妻、日籍八路軍尋訪德國婆婆舊居

鳳凰衛視.加入八路軍的「滿洲國」日本女護士這樣談日軍罪行_鳳凰衛視

武鄉：太行山老根據地_軍事頻道_鳳凰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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