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震驚日本的驚天政變，直接將日本推進二戰，首相成了甲級戰犯

文／枕戈之人

第二次世界大戰當中，軸心國集團的核心是德意日三個法西斯國家。尤其是日本，我們總是痛切地稱之為「日本軍國主義」，這可以說是道出了當時日本的實質：軍人執政，瘋狂擴張。但是同時很少人像關注納粹德國的希特勒上台一樣關注日本是如何完成自己的「軍國主義化」的。

事實上，如果仔細研究那段歷史，我們會驚奇地發現，日本的「軍國主義化」竟然是由一群青年軍官直接促成的。這些軍官在昭和軍閥引導下運用慘烈血腥的手段，用鮮血澆開了罪惡之花，最終又自己吞下了結下的苦果。

把時間退回到20世紀30年代，這十年中，日本發生了三場震驚全國乃至世界的「獨走」事件，也讓軍國日本誕生在世間。

進入20世紀的第一年，當時的日本，剛剛發生了一件影響世界歷史走向的大事——「統帥權干犯」事件。那時候，日本正是痛並快樂著的日子，倫敦海軍會議正在熱議世界五大海軍強國（英美日法意）的海軍艦艇噸位應該如何限制。本來，原來「蕞爾島夷」的日本能夠參加會議、參與討論，全國上下都覺得無限風光，但是談著談著，日本人發現不對了。

日本全權代表是前首相若槻禮次郎，主要隨員是海相財部彪，他們的主要使命當然是為日本爭取更大的利益。最終談成的協議是，美日兩國重巡洋艦比率為1:0.6，輕巡洋艦和驅逐艦比率均為1:0.7，潛艇比率為1:1，看起來比之前1922年的華盛頓海軍條約的1:0.6好多了，財部彪海相也是這麼想的，於是就在條約上籤了名。但是有人不同意。誰？海軍軍令部長加藤寬治。加藤寬治認為讓步太大，財部彪是妥協賣國，因此堅決抵制倫敦海軍條約。為此，海軍軍令部跟海軍省一個軍令機關一個軍政機關開始互撕。

圖：日本海軍大臣財部彪海軍大將

這件事被捅到議會上，在野黨政友會不嫌事大，幹事長鳩山一郎在眾議院直接提出：「國防立案是參謀總長和軍令部長的職責，政府（海軍省）置統帥權不顧，蹂躪和變更天皇輔弼機關的意見，我認為這是一種極大的亂暴的政治冒險。」事情到此正式失控。加藤寬治怒火燒心，直接向回到日本的海相財部彪辭職，並且具本彈劾首相浜口雄幸。事情就這麼被捅到天皇昭和那裡了。

昭和天皇左右為難，乾脆保持中立，一聲不吭，一些元老大臣跟著一調和，這場爭論黑不提白不提就算過去了，至於倫敦海軍條約也就默認了。但是你以為事情完了么？

1930年11月14日，浜口雄幸首相在東京火車站遇刺，由於傷勢沉重極易反覆，首相在病床上痛苦了九個月在1931年8月宣告死亡。而兇手呢？謀殺一國首腦，怎麼也該是死刑吧？但是在這一點上，法官們充分發揮了科學精神，經過醫學鑒定，首相大人因為體質特殊才會槍傷難痊，所以罪名是「殺人未遂」，所以不予處死！

圖：浜口雄幸首相，任內推行金本位和裁減軍費。

更加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還在後面。

1932年5月15日夜，東京的夜晚分外不寧，突兀的槍聲從官邸方向傳來。第二天，令人震驚的消息傳來。昨夜九名海陸軍士官和士官學員夜襲首相府第，殺死了犬養毅首相。隨即，齋藤實海軍大將上台組閣。人們彷彿感到了一股軍人執政的風潮正在襲來。

1936年2月26日，第一師團幾個青年右翼軍官帶領著一千多士兵發動兵變，一度攻陷政府機關，還殺死了內政大臣齋藤實、大藏大臣高橋是清、教育總監渡邊錠太郎，俘虜並脅迫陸軍大臣川島義之，要求成立「軍人政府」，岡田啟介首相也差點慘遭毒手。昭和天皇震怒，甚至下詔要親自率領近衛師團平叛。視天皇為神的叛軍士兵們不敢攻擊天皇，紛紛作鳥獸散，叛亂才平息。事後，廣田弘毅上台組閣。這個廣田是不是好像在哪聽說過？沒錯，戰後東京審判中判定的七名甲級戰犯當中唯一的文官，就是這位廣田首相。

圖：廣田弘毅

有著「甲級戰犯」的「光輝未來」的廣田首相當然不負眾望，在他的「英明領導」下，軍國日本這輪黑色太陽終於在地平線上冉冉升起。

那麼，軍國日本究竟為什麼會出現？原因就在1930年那場三次叛亂的誘因的「統帥權干犯」風波上。看起來只是軍令部和海軍省之間的口角，其實並非那麼簡單。這涉及到了近代日本在制度設計上的巨大漏洞，也是軍國日本的溫床——《大日本帝國憲法》。

這部憲法的誕生史當真是一波三折，劇情跌宕起伏。囿於篇幅不便細說，但總之是一部新舊勢力互相妥協的產物。這部憲法師法1871年《德意志帝國憲法》，後者確立了德意志帝國的二元君主立憲制政體，本身已經是比較保守的了，但是《大日本帝國憲法》卻「青出於綠勝於藍」，更加保守。

其中，軍政分離是一大特色。也就是說，政府和軍隊完全是互相獨立的兩部分，軍隊的統帥權歸天皇所有，政府不得干涉。一般來說，除了明治、昭和兩代還算是名副其實，大部分時間裡，軍隊還是歸薩摩、長州兩藩控制，他們也就是日本人常說的「薩長軍人」。卧榻之側其容他人酣睡，政府怎麼看得慣軍隊呢？於是軍政之間的矛盾也就可想而知了。

本身就無法無天慣了，再加上受到政府排擠，舊日本軍隊「獨走」的可能性就是無限大。上文說到的「統帥權干犯」事件就是軍方借題發揮，沒想到最後竟然不了了之。常規的方法不行，那就來狠的。無巧不成書，當時的日本剛剛爆發了經濟危機，極端思潮甚囂塵上，軍隊更是重災區。右翼思潮和軍方野望一結合，三場暴亂也就順理成章了。軍人徹底控制了政府，以後的舞台就交由軍隊內部的「皇道派」和「統制派」的殊死搏鬥了。

廣田弘毅內閣成立之後，本身就是身在斷崖邊緣的日本，就像被從後面猛推了一下，從此再也沒有爬上來。有時，歷史的發展出人意料，充滿了戲劇性，但是不論是喜劇、正劇還是荒誕劇，始終都有一條若隱若現的邏輯線貫穿始終，看似青年軍官的偶然行徑，實際上也只是斷崖邊上的那一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