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華8旬老人接待過100多位中外領導人 還存下照片

記者許健楠通訊員楊德林

83歲老人唐友法的老家，在婺城區新獅街道新獅街道下裴村。其實，自從他16周歲參軍以後，便很少回老家。後來，他定居建德，如今年事已高，金華的老家一年就只回來兩三次。4月19日，面對記者，老人憶往事精神矍鑠、思路清晰，他的胸口，別著三枚亮閃閃的勳章。

幾天前，他特地從建德趕回老家，只為講述一段埋藏心底的傳奇故事。「有些事，我不說，永遠都沒有人知道了。」他說，自己雖然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卻參與了新中國成立以後那一次次偉大的歷史事件，比如參加解放大小鹿島、一江山島等戰役，還在新中國第一座水電站新安江水電站從事安保工作，他為周恩來、朱德、胡志明、西哈努克等國內外領導人提供過安保服務。

小人物，一樣能演繹大歷史。在唐友法看來，大歷史就是一個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支撐起來的。他把年輕時自己拍攝的一張張歷史相片收集起來，製作了一本圖文並茂的回憶錄，那是一段他親身經歷的時光，照片上，是周恩來等中外領導人在新安江水電站視察時的歷史瞬間，那是他用自己的眼睛去發現去捕捉的畫面。

他希望，有朝一日，這本回憶錄能夠出現發行，也讓更多老家的人了解，在那座浙西北的大型水電站里，也有金華人在那裡默默奉獻，揮灑過汗水和青春。

奪島戰役的場景歷歷在目

生在金華，長在金華，小學也是在金華念的。離開家鄉的時間，定格在他16周歲那年。彼時，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浪潮還沒有結束。同村一起去參軍入伍的一共有5個人，他是其中一個，如今，其他4人已不在人世。

「本來我是時刻準備著去朝鮮前線的，剛要去，停戰協定就簽了，沒去成。」他隨部隊留在了浙江。那時，由於有一點文化，他被分到了20軍60師二支隊炮兵營任炮手。

部隊很快就接到了新任務：解放浙江沿海島嶼。他跟隨部隊，在寧波鎮海集訓和演習，準備解放台州外海的大小鹿島，鎮海當地近海有兩個島嶼，長得非常像大小鹿島。1953年5月29日下午，中國人民解放軍陸、海軍和公安部隊協同作戰，以海上封堵，炮火轟擊和登陸作戰分步推進，擊斃一部分海匪，俘敵60多名。

對於解放大小鹿島戰役，唐友法的印象是，只是一道開胃菜，牛刀小試，好戲還在後頭。1954年下半年，他所在的部隊緊鑼密鼓地進行實戰演練。「我們按照一江山島的火力布置，在島上修了碉堡等工事，我們把羊和狗放在碉堡里。以測試炮彈對碉堡內部有生力量的殺傷力。」

唐友法覺得最有意思的一幕，是炮彈落在碉堡附近，去碉堡里一看，狗死了，羊還活著。後來才發現，炮彈動靜太大，狗急跳牆，一頭撞死在牆上，羊的性子太慢，反倒不為所動。

1955年1月18日，唐友法和戰友們開始裝填炮彈。他清楚地知道，這是他一生當中經歷的第一場硬仗，島上有上千名國民黨士兵，還有無數碉堡、鐵絲網、地雷。「中午12點還沒到，我們就出發了。」他搭乘的是一艘小汽艇，載著一門57毫米戰防炮，還有兩挺12.7毫米高射機槍和兩門82迫擊炮。

由於射程的原因，炮兵不得不在海上開炮，這可不比在陸地。船隨著海浪上下顛簸。「開戰之前我們想了個辦法，在戰防炮那兩根長長的炮架子下面再做兩個搖臂裝置。根據炮的傾斜角度，抬高和降低兩邊的高度，盡量保證底座平穩。」開打之前，60師師長王坤在海上向全師作了動員。

遠處的海面上，美國第七艦隊虎視眈眈。他回憶說：「當時的形勢還是挺緊張，只要他們不開第一槍，我的炮口不會對著美國人。」

一江山島戰役是解放軍首次陸、海、空三軍的協同作戰。「我們炮兵在船上開炮，空中的飛機、海上的炮艦統統開火，炮彈跟下雨一樣。」

「一輪炮擊過後，登陸艇就上去了。工兵先搶灘，然後排雷、清障，我們的炮口略微朝上，往島上海拔高的地方打。我們船上的兩挺機槍也被抽走上島。」打了不過4個小時，唐友法遠遠地看到這樣一幕：紅旗在一江山島最高處迎風飄揚。

凱旋之時，有4個國民黨戰俘就坐在唐友法邊上，一個個垂頭喪氣的樣子。

接下來，部隊準備攻打大陳島，剛亮了劍，守島敵軍就逃了。掉頭南下準備轉戰南麂島，守軍也逃了。

他循著偉人的足跡留下點滴回憶

1957年，唐友法複員回金。當時的建德也屬於金華地區管轄，

他被分配到新安江水電工程局電站保衛科工作。那時，新安江水電站開工建設不久。

「新中國第一次建大型水電站，敵對勢力的間諜要來搞破壞，保衛工作任務艱巨。」

從那以後，他守護這座電站長達38年。「當時建大型水電站是舉全國之力的。守著共和國這塊『寶貝疙瘩』，責任重大。」從1959年開始，就陸陸續續有許多中外領導人前來視察。

他有一本手寫的名冊，上面詳細記錄了38年來他接待過的人員名單，除了周恩來、朱德、董必武、李維漢、郭沫若等中央領導同志外，還有胡志明、西哈努克親王等外賓，1964年，他甚至還接待了溥儀、宋希濂等一批特赦戰犯。

「周總理很平易近人，他的安保工作可不好做。群眾想見總理的訴求，他都盡量滿足，他除了到我們職工食堂關心伙食情況，還跑到新安江江邊探望了一位漁家老太太。」

在食堂里，當時大家都在吃飯，很多職工一下子都沒認出衣著簡樸的總理，總理悄悄來又悄悄走，離開之後大伙兒才反應過來：「咦，剛剛那位難道是周總理？」

一年之後的1960年1月31日，朱德從金華坐火車來視察。「朱老總給人的印象很謙遜，我們讓他簽名留念，他說，總理簽過了，我就不簽了。」

郭沫若來的那一次，他讓唐友法陪他到大壩周圍溜一圈。「他問我，這個水庫有多大？我說，有3300個西湖那麼大，郭老感慨不已。」後來，郭沫若作了一首詩《參觀新安江水電站》，第一句就寫道：「西子三千個，群山已失高。」

越南的胡志明主席來視察時，當時是嚴格保密的。「他從黃山來，由董必武陪同。很多職工納悶，董必武來怎麼會有那麼嚴格的安保措施，肯定還有大人物出現。」果不其然，胡志明來了，他會說普通話，給大家分水果糖，還讓大家坐，他領唱，與職工們一起唱了兩首歌：《大海航行靠舵手》和《我們走在大路上》。

唐友法的海鷗相機記錄下很多偉人和名人的風采，在一張李先念主席來視察的照片中，唐友法年輕的臉龐下，挎著一部很有金屬質感的老式相機。他風趣地說，自己最後悔的，是沒讓他們簽個名，要不然這回憶錄就成無價之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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