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嬌救志明》：嬌婆吃定脂粉客
從2010年的《志明與春嬌》算起，迄今正好七年，所謂「七年之癢」，感情到了這個節骨眼兒，總得邁過個坎兒。遭遇了「中年危機」的余春嬌，四十歲、無婚、無房、無子，還守著個長不大的男友，你說她內心焦慮不？問問楊千嬅本尊吧，「大笑姑婆」也是姐弟戀，早已當媽，孩子都5歲了。
直到《春嬌救志明》的影片結束，都保留著一個懸念：他們那一晚的Cosplay，到底有沒有「一擊必中」？換作別的導演，還真說不定就把懷孕作為高潮時的轉機了。但彭浩翔沒有把這套路用在人身上，反而讓狗狗來搶頭炮，「大姨媽」or「疼不疼」，重啟《志明與春嬌》里的簡訊誤會，挑戰情侶間的信任度。當年一句「in 55!w !」，成了小聰明的經典案例，夠彭浩翔得瑟好多年，如今又在《春嬌救志明》里借車牌的鏡像，再玩了一把文字遊戲。
第三部的場景中，有太多《志明與春嬌》、《春嬌與志明》的老痕迹，彭浩翔幾乎是端著自己的劇本集，一頁頁翻找了七年前留下來的梗。公公肯定是要出場的，閨蜜團更少不了，想看UFO，這就讓你遇見個大的，還附送倆弱智外星人；變裝「生日趴」再來一次，連波霸蛋糕都還是原來那款；若能把鄭伊健、王馨平或黃曉明再找來客串一把，加上些勁歌金曲，簡單有效的技巧，足以調High情緒。對於觀眾而言，尋找這些梗也成了系列電影中的樂趣，延續性的好處是增添了人物的生命力，志明、春嬌這倆普通的名字，彷彿就是身邊的老友，白天在寫字樓小巷裡抽煙，晚上去砵蘭街夜蒲。
彭浩翔筆下的志明和春嬌，是以自己和太太為原型的，那些葷素不忌的段子和庸俗的惡趣味，來自於日常生活，狐朋狗友的玩笑，很港式，很粵語。可此番《春嬌救志明》里，總有些揮之不去的焦慮感，無法像《志明與春嬌》那般開懷嬉笑，這莫不是同齡人的共性。渣男爛女為什麼還討人喜愛，就是在他倆的打情罵俏中，飄蕩著一種難得的「洒脫」，交了五年的前男友，結識新歡三天就能分手；禁煙令前全城買煙，說戒也就戒了。「放得下」是一種境界，也是一種緣分。然而到了第三部里，更多的是「放不下」，尤其是春嬌的內心，太多的糾結讓她變得「作」了，甚至出現了自沉浴缸的舉動，讓這段情感變得沉重，懊悔。從這個角度來看，片名應該是《志明救春嬌》，若不是他最後的爆發，她還要繼續窩在無助的漩渦里，哪怕換一個大叔級的新男友（譬如上部的徐錚），也難以找回當年在天橋上的心有靈犀。從表面上看，春嬌的這場危機是由外部「入侵者」引發的，老父親和「小乾媽」，這倆不速之客粗暴地介入了她平淡的生活，而所有的負面效應，都有可能集中在志明身上。為老不尊的老爸要結婚，青梅竹馬的妹子要「借精」，這不都是在旁敲側擊，「為夫」、「為父」，才是一個男人應有的責任。甚至可以猜想，彭浩翔為狗狗取名「跟住」，也不只是為了湊個誤會，而是悄悄點了主題：「跟住（然後）怎麼樣了？張志明你倒是給個靠譜的打算呀」。
以志明那邊的某些表現，的確不能怪春嬌多心，都36歲的人了，還會花上萬元去買沒用的玩具擺設，再嬉皮笑臉地哄哄女友，求混過關的大男孩。這種機靈勁兒原本很招女生，「馬桶乾冰」就曾讓春嬌大呼驚奇，可現在的她已經不再興奮了，「搞怪」成了「無聊」，只是在一次次忍受男友的孩子氣。「長得帥又會玩」這兩大殺器，在「小乾媽」眼中是男神的標準，但對春嬌來說未必。「你爸年輕時也很帥」，老媽補了一刀，現成的反面教材站在眼前，安全感缺乏的源頭來自於此，開場的恐怖故事既是這個系列的標配，也是春嬌童年的噩夢投影。公平地說，這一集里的志明已有所收斂了，無論是在夜店還是派對上，並不比其他人更瘋，對於仰慕自己的小妹保持著距離，甚至在地震中的自救都顯得更為理性。但這些對於大他四歲的春嬌來說，遠遠不夠，一場拙劣的黑社會模仿秀就全垮了。現實中的余文樂的確是長大了，演技都能提名金像獎影帝了，銀幕上的志明卻一直在逃避，肉體很誠實，精神上還缺乏一個成人禮。
矛盾的是，雖然整部《春嬌救志明》都在強調「長大成人」，嘴上身上也有不少「成人元素」，最後的解決方案卻是很「青春」：用街頭演唱會來表白，穿著「小雙俠」戲服來求婚，燃到煽情。想想春嬌之前還裹睡衣唱卡通曲，內心何嘗不也藏著個小女生，盼著有位大哥哥來保護。這二人還真是一對，嬌婆吃定脂粉客。
文/董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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