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今天，一個叫李賀的明星出生了

一

愛新覺羅·玄燁十六歲的生日，是在禁宮裡度過的。

一年前，他過十五歲的生日，乾清宮裡跪了一地的群臣山呼海賀。玄燁笑容滿面地看著顧命輔政大臣、太子少保、侍衛總管、號稱滿洲第一勇士的鰲拜，溫言道：「鰲少保辛苦了。」

回到後宮，玄燁把四十名小太監召來，面寒如水：「武藝練得怎樣了？要是鰲少保這樣級數的高手，你們可有把握制住？」

小太監答道：再有一月時間，當有把握。

四十天之後，玄燁在上書房召見鰲拜。鰲拜平身之後，玄燁笑容滿面，「鰲少保，宮裡有幾十名小太監，聽聞鰲少保為我滿洲第一勇士，想請少保指點一二，還望鰲少保手下留情。」

小太監一擁而上，扳手拉腳。鰲拜哈哈大笑，隨手撥弄，毫不在意。忽然背心一涼，感覺一柄利刃直刺進來，因為背肌一收才沒有被刺中要害。回頭一看，卻是皇帝眼前的紅人小桂子。

鰲拜終於知道：康熙皇帝愛新覺羅·玄燁，準備要自己的命。

但玄燁把鰲拜想簡單了：鰲拜身高兩米，天生神力，技擊精湛，更從屍山血海的戰場上中一路殺出來。即便背後受傷，哪裡是幾十名小太監可以拿下的？

轉眼間四十名小太監倒了一地，只剩下坐在龍椅里、瑟瑟發抖的玄燁。鰲拜嘴角露出一絲獰笑：「人來！」

鰲拜的親信黨羽雖然很快站了一屋子，但大氣也不敢出。整個屋子只有鰲拜一個人的聲音：

「皇帝突發癔病，精神狂躁，不宜再為天下之至尊。」

在禁宮裡，已被廢黜的玄燁想明白了：鰲拜不會在那時殺他的，何必去背上一個「弒君」的罵名呢？只需另立一個傀儡新君，然後再等人心安定之後，悄無聲息地將他弄死便是。一個精神錯亂的廢帝死了，又有什麼大不了？

十六歲的玄燁嘆了口氣：要是當時那四十名小太監能夠爭氣一點，現在被圈禁的就應該是鰲拜。他除三藩、收台灣、平回部的宏圖大業就能一步步完成，也許還能成為歷朝歷代以來、在位時間最久的千古一帝。

但後悔也沒用，他已經聽到了急促前來的腳步聲。

二

汪兆銘的27歲生日，也是在監獄裡度過的。

他出生在廣東佛山的一個書香門第，祖父汪雲考中舉人，在當地是著名的飽學宿儒。詩書傳家，汪兆銘從小開始，就每天為父親父親汪琡朗讀王陽明的文章和陸遊的詩。他天資聰穎，過目不忘，被譽為神童。18歲那年，他以廣州府第一名的成績考取秀才功名。

但22歲那年，他卻在日本留學的時候，先後加入了同鄉孫中山組織的「興中會」「同盟會」，成為反清革命黨的一員。汪兆銘的口才文筆俱佳，很快成為孫中山最為倚重的左膀右臂。

1910年，梁啟超等譏諷同盟會領袖是「遠距離革命家」。為了挽回民眾對革命黨的信心，汪兆銘、喻培倫和黃復生回國，準備刺殺清朝攝政王載灃。臨行前，汪兆銘表示：

此行無論事之成敗，皆無生還之望。即流血於菜市街頭，猶張目以望革命軍之入都門也。

3月31日，在北京後海北岸的一座橋下埋設炸彈時被人發覺，清廷順藤摸瓜將汪兆銘等捕獲。在獄中汪兆銘仍然賦詩，慷慨激昂，為人傳頌：

「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肅親王善耆大為激賞，他親自入獄，與汪兆銘見面。汪兆銘縱論當今大勢，侃侃而談，使肅親王善耆起了愛才之念。

他對攝政王載灃說：「這人的相貌、人品、才學都是一等一，就此殺掉未免可惜。何況把他殺掉，有可能導致反賊更加暴力。不如將他改為終身囚禁，看有朝一日是否能為我所用。」

攝政王載灃答道：「本來確實如此。但老兄想過沒有，這樣一個面貌如玉、心腸如鐵、心地光明如雪，稱得上奇男子的汪兆銘，如果我們留給革命黨，不知還會有怎樣的心腹大患？就當下情形，他絕不肯為我所用，還是殺掉放心。」

於是27歲的汪兆銘，就在北京菜市口從容就義，至死神色不變，頗有當年文天祥丞相的遺風。他犧牲一年後，辛亥革命成功，汪兆銘同林覺民、喻培倫等烈士一道，都被萬人敬仰。

汪兆銘在日本時，就以《山海經》中的「精衛」為筆名，誓以精衛填海之志救國救民。後人不禁嘆息：假若汪精衛汪先生當時能保住性命，以他的心智才華，一生不知道會為國家民族做出怎樣驚天動地的貢獻來。

三

馬加爵的23歲生日，也是在看守所里度過的。

他從小家裡就很窮，成績優異的他是全家人的驕傲。只是進了高中之後性格越來越封閉，還曾經一度離校出走。回到學校後惡補功課，以超過廣西終點線200多分考入了雲南大學生物技術專業。

在學校里，他這樣的學生註定沒法成為受人歡迎的那一類。他出身草根、相貌平平、家境難堪，他沒有女朋友，平時的愛好是打牌和打遊戲。

寒假他因為打工沒有回家。打牌時他自認關係較好的同學邵瑞傑，懷疑他出牌作弊，爭執時不屑地說：

「沒想到連打牌你都玩假，你為人太差了，難怪龔博過生日都不請你……」

就是這幾句話，為邵瑞傑和另外三人引來了橫禍。馬加爵感覺自尊心受到了傷害，他決定用石工錘來彌補。他已經想好了，一天殺一個，殺完就藏進衣櫃鎖好。然後就取錢，亡命天涯。

2月13日晚，同學唐學李成了馬加爵的第一個下手對象。他想好了，一旦不成功，就以開玩笑搪塞過去。然後是邵瑞傑、楊開紅和生日沒請他的龔博。

他一錘擊了下去，他曾經反覆演練，自信一擊致命。但人算不如天算，背對的唐學李正好扭頭，錘沒有砸中後腦勺而是砸在了脖子上。

唐學李的這一聲慘叫，整個走廊都在回蕩。馬加爵很快被衝進來的學生控制住，他想說只是開玩笑，可看到那把木工錘和暈厥的唐學李，沒人敢信。

唐學李被砸成了重傷，警方以故意傷害的罪名，把馬加爵送進了看守所。

馬加爵自己供述：「我真的迷失方向了，我覺得不知道該怎麼生活下去了。」

但馬加爵慶幸的是：幸好那一錘沒有真的、無聲無息地要了唐學李的命。

四

馬加爵的青春走過23年的這一天下午，距昆明看守所六百公里之外的成都市列五中學，歷史老師正一字一句地讀著「歷史上的今天」：

1654年5月4日，清朝康熙皇帝愛新覺羅·玄燁出生，十五歲智擒權臣鰲拜，在位六十一年，開創了最後的康雍乾盛世。

1883年5月4日，汪精衛出生，從一開始萬人敬仰的大英雄變成了遺臭萬年的大漢奸。

1919年5月4日，北京五四運動，直接導致了一系列後果。

1981年5月4日，馬加爵出生。在雲南大學317寢室錘殺四名學生，並全部藏進衣櫃鎖好。之後被全國通緝，被捕後已被判處死刑。

……

如果歷史不是如此，那又會是如何？沒人知道，沒有如果。

他合上書本抬起頭，發現高一年級一間教室門口擠滿了手捧鮮花的女生，於是問同事：「怎麼了？」

同事頭也不抬：「一個男生今天過十七歲生日，這些女生都是等他下課後一起去慶祝的迷妹。」

「這男生叫什麼名字？」

「李賀。」

幾年之後李賀改了名，他現在叫李易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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