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三大案中的太監身影之二：一個無證行醫的太監

李大嘴 大嘴讀史

——史料摘譯——

原文：

時貴妃進帝美女四人，帝幸焉，既而有疾。文升用大黃葯，益劇，不視朝。——《明史·宦者傳》

譯文：

當時，鄭貴妃進獻給皇帝四名美女，皇帝臨幸了這些美女，得了病。崔文升用大黃為皇帝治病，病情加重，無法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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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三大案中的第二案是「紅丸案」。

這裡的「紅丸」既不是《拳皇》里的角色，也不是少女的初夜，就是字面的意思：紅色的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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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描述一下案情：

明光宗朱常洛好不容易坐上皇帝寶座之後，改名房事勤，對美女來者不拒，不亦樂乎地「把妹」，一夜N次郎之後，身體不行了。

朱常洛沒去找太醫，而是找了個太監給自己把脈，這個太監是個中醫學的發燒友，開出了大劑量的瀉藥，朱常洛一晚上上茅房三四十次，體內電解質紊亂，奄奄一息。

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原則，一個外交部的官員，同時也是一名化學愛好者，向皇帝獻上紅色大藥丸。第一顆下去迴光返照，第二顆下去一命嗚呼。

案件有兩大疑點。第一，美女們是皇帝的後媽送的；第二，讓皇帝吃瀉藥的太監以前是服侍後媽的。

這兩個疑點是建立在一個事實基礎上——後媽想給自己的親兒子爭奪皇位已經折騰了好多年了。

一時間，陰謀論的說法甚囂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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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明光宗朱常洛是個悲催的人物。

朱常洛是他爸和一個宮女一夜情的產物，雖然是長子，但老爸萬曆皇帝並不喜歡他，而喜歡他的弟弟、後媽鄭貴妃的兒子。

賴賴巴巴的，朱常洛19歲才當上太子，還要時刻擔心後媽雞蛋裡挑骨頭，痞子老爸不務正業，班也不上，壽命倒挺長，賴在皇位上48年之久。

總算熬死了老爸，已經39歲的中年太子朱常洛有驚無險坐上了皇位，揚眉吐氣。

後媽鄭貴妃希望當皇太后，也想找機會給新皇帝服個軟認個錯，以前的不愉快都過去了哈！給朱常洛送來四個美眉（也有史料說是八個），意氣風發的朱常洛照單全收：不要說女人，天下都是我的！

也許是以前活得太小心翼翼了，朱常洛有意識無意識地放縱自己壓抑的性情，「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一晚上梅開數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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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常洛腰膝酸軟、四肢乏力，這明顯是腎虛的癥狀啊！皇帝沒好意思傳召太醫來給他看病，偷偷找了個半吊子中醫來。

這個半吊子中醫就是太監崔文升，崔文升以前在朱常洛的後媽鄭貴妃宮裡當差，後來升職做了司禮監秉筆太監，還監管皇宮中藥房。

能做秉筆太監的，肯定是有點文化的，崔公公守著一大堆草藥，對中醫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居然自學成才。

要是找個小太監小宮女啥的練練手也就算了，你畢竟是無證行醫，可膽子長毛的崔文升居然毫不露怯地給新晉皇帝開藥方，開的居然還是大劑量的大黃，也就是現在減肥藥一個很重要的成分。

可憐的朱常洛一晚上跑大號三四十次，把自己拉得只剩一口氣。

所以看病還是要找正規醫生，莆田系、太監系、電線杆子系都不靠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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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的高潮部分來了。

朱常洛把崔公公趕出皇宮之後，在病床上召集了幾個重要的大臣，準備交代後事。

朱常洛突然靈光閃現，問總理方從哲，前一陣子外交部有個官員說要獻仙丹，能治百病，有這檔子事沒？方從哲說，那傢伙十有八九是個騙子。朱常洛說不試試怎麼知道呢？實踐才能出真知！

騙子李可灼進宮，現做現賣，送上紅色大藥丸。很多人知道藍色小藥丸，那麼紅色大藥丸是個神馬東西呢？

事實上，紅丸又稱「三元丹」，主要成分其實就是女孩子的第一次大姨媽，再加上半夜的第一滴露水啥的，反覆蒸煮，繼續添加紅鉛、硃砂、人尿、人奶等，最後捏成一個大丸子。

就這麼噁心的葯，居然有膽大出奇蹟的效果，朱常洛吞下紅色大丸子，感覺舒服了不少，人也有些精神了。

葯不能停，繼續，又來一顆。但既然是奇蹟，就不可能反覆出現，這第二顆大丸子直接要了朱常洛的命，皇帝歸天，這才是他坐上皇位的第29天，史稱「一月皇帝」。

6

皇帝一死，可就炸鍋了。

輿論起先都指向騙子李可灼，畢竟是紅色藥丸直接導致皇帝嗝屁的，但沒多久輿論的風向變了，矛頭直指中醫學愛好者崔文升崔公公。

接著，輿論又人肉出崔公公以前是鄭貴妃的人，說崔公公並不是醫療事故用錯葯，而是受到鄭貴妃的指使，故意要致皇帝於死地，「崔文升葯，故也，非誤也！」

誰讓鄭貴妃這麼多年不遺餘力千方百計要讓自己的親兒子當皇帝呢？不懷疑她懷疑誰呢？

皇太后是想也不要想了，因為孫子輩的新皇帝登基了，要當也是太皇太后了。

又經歷了鬧劇一般的「移宮案」（另文敘述），輿論轉向，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最後，李騙子被發配邊疆，崔公公被貶去了南京，「紅丸案」就這麼雷聲大雨點小、莫名其妙地收場了。

7

大嘴認為，有關背後真兇是鄭貴妃的陰謀論，根本站不住腳。

第一、朱常洛已經坐穩了皇位，鄭貴妃已經失勢，即使弄死朱常洛，皇位也到不了自己親兒子手裡。為別人做嫁衣，完全沒有必要。

第二、單從失敗者想泄憤的可能性來說，沒必要用這麼明顯的手段，而且崔文升出手，很容易讓別人聯想到自己。引火燒身的事情，傻子才幹。

所以，就是一次簡單的誤診，就是一次半吊子醫生別出心裁的大膽用藥。

8

那為什麼輿論會指向鄭貴妃呢？大嘴認為，這是東林黨人的一個陰謀。

從史料來看，把矛頭指向朱常洛後媽的人——楊漣、鄭宗周、魏大中是清一色的東林黨。

當時，朱常洛一上台就廢除了讓東林黨咬牙切齒的礦稅，讓東林黨人深受鼓舞，但這時的政壇是各黨派撕逼的戰國時代，山東人的齊黨，湖北人的楚黨，安徽宣城人的宣黨，江蘇崑山人的昆黨，浙江人的浙黨，加上正在發育期的東林黨，一片混戰，誰也沒有壓倒一切明顯的優勢。

這其中浙黨的聲勢相對較大，而總理方從哲正是浙黨的黨魁。

朱常洛的死就是一個意外，東林黨人也知道，他們跳出來引導輿論，醉翁之意其實在總理方從哲身上。

把事情弄大弄亂，對東林黨至少有三個好處，其一，消滅鄭貴妃這個可能在未來對自己存在威脅的外戚勢力；其二，在新皇帝面前表現自己仗義執言敢於鬥爭的正面形象；其三，打擊在朝廷佔據重要位置的其他各黨，尤其是方從哲，皇帝的死你有責任，難道不應該引咎辭職嗎？

幾年之後，厚臉皮的方從哲終於還是在持續的輿論壓力下，黯然退休，東林黨人達到了目的。

至於後來輿論為什麼突然偃旗息鼓的原因也很簡單，又出了新案子，輿論熱點轉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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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無證行醫的中醫學愛好者崔公公，後來在魏忠賢當權的時候，又重新出山，等到崇禎皇帝當政之後，再次受到清算，被發配到明孝陵掃地，徹底退出歷史舞台，只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放棄給人看病的愛好。

順便說一下，莫名背了黑鍋的鄭貴妃一心想為自己親兒子爭取皇位，這個親兒子就是福王朱常洵，後來在洛陽被李自成殺了，李自成把福王的肉，加上鹿肉煮成一鍋肉湯，名之為「福祿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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