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鮭魚「歸」遊記

「

澳大利亞西南部的海灘——Parry Beach

每年此時都會吸引多達3000噸的野生三文魚在這裡休憩產卵

這一歡欣鼓舞的場面竟然愁壞了當地漁民

——由於不會烹飪，這些三文魚最後竟成了龍蝦的餌料

What？

面對如此暴殄天物的做法

不由得感嘆起雖然有著很近的親緣關係

中國東北地區的大馬哈魚就沒那麼幸運了

」

我國東北地區的大馬哈魚，與各種「三文魚」有著很近的親緣關係，它們也被稱作太平洋鮭魚。這些鮭魚出生於淡水河流，其一生中大部分時間在北太平洋中度過，直至繁殖季節洄遊至出生水域。很遺憾，如今在我國境內已經很少可以見到溯河的鮭魚，不同水繫上的幾處「魚類繁育放流站」維繫著其家族種群的延續。為了讓更多人了解這些大魚的生存現狀，我們的作者和攝影師對圖們江和綏芬河的放流站進行了專程探訪。

在日本北海道的知床半島，河流里溯游而上的大馬哈魚擠滿了河床。曾幾何時，在我國東北地區的黑龍江、烏蘇里江、圖們江、綏芬河等水系也可以看到如此壯麗的場景，可惜洄遊至我國水域的大馬哈魚如今已不多見了。

我的童年是在東北度過的，那時家人偶爾會從菜市場買回來一種顏色發紅的腌制魚肉，加熱之後，這種魚肉紋理層次豐富，只是有些咸，需要喝很多水，吃很多米飯。雖然不經常吃，但那味道我一直記得，大人們說，這種魚只有東北才有，名字叫做「大馬哈魚」。

長大之後，我到了日本的北海道留學。我發現，當地有種和中國大馬哈魚的味道、肉質都非常類似的鮭魚，它們被稱為「秋鮭」。到了秋天，成年的秋鮭進入產卵期，它們洄遊到自己出生的河流。這種鮭魚在北海道市場上很常見——或者生鮮，或者腌制。我學著當地人的做法將腌制的魚排煎熟，忽然一種熟悉的感覺喚醒了兒時的記憶——秋鮭的色澤和味道讓我想起了童年吃過的大馬哈魚，它們簡直太像了。

秋鮭和大馬哈魚是不是同樣的魚呢？我對此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經過對比和考證，我確認產自中國東北的大馬哈魚與日本的秋鮭確實是同宗的。在魚類分類學上它們都是鮭形目太平洋鮭屬的普通大馬哈魚（Oncorhynchus keta），這是一種降海洄遊性魚類，其一生中大部分時間生活在北太平洋海域，到了繁殖季節，它們的體色變得暗淡，並呈現出暗紅色紋理，這時魚群要逆水洄遊至陸地河流中產卵——那裡是它們的出生之地。

出生地的不同，使中國東北和日本北海道的普通大馬哈魚被喚作不同的名字，它們也承受著不同的命運。

餐桌上的太平洋鮭魚，生命如詩歌般悲壯而跌宕

「太平洋鮭屬」魚類分布圖

太平洋鮭屬的降海洄遊性魚類均可被稱作大馬哈魚，它們廣泛分布於北太平洋海域，並洄遊至太平洋沿岸的淡水河流中交配產卵。黑龍江、綏芬河和圖們江，是我國目前可以見到太平洋鮭屬魚類洄遊的水系。

太平洋鮭魚在我國的分布範圍減少了許多

圖們江中上游、黑龍江上游、嫩江……歷史上很多大馬哈魚繁殖地如今已再難見到洄遊魚的身影。近半個世紀來，過度捕撈、河道改變以及水域污染等問題致使大馬哈魚在我國境內種群數量下降。目前，我國市場上的大馬哈魚主要捕於黑龍江。

馬蘇大馬哈魚（Oncorhynchus mason）

普通大馬哈魚（O. keta）

駝背大馬哈魚（O. gorbuscha）

上圖是我國境內有分布的三種太平洋鮭魚

除了普通大馬哈魚之外，在太平洋西北部還棲息著另外幾種太平洋鮭屬的魚類，最常見的是「駝背大馬哈魚」和「馬蘇大馬哈魚」。到了繁殖期這些大馬哈魚返回淡水河流，我國境內的黑龍江、綏芬河以及圖們江便是它們繁育後代的重要水系。

在歷史上，洄遊至黑龍江水系的普通大馬哈魚可以逆流而上千餘公里，來到其支流松花江乃至上游的呼瑪河等水域產卵。在近半個世紀內，過度捕撈等因素導致我國境內洄遊魚的數量大幅度減少，如今在黑龍江流域，普通大馬哈魚僅可見於撫遠至同江段以及烏蘇里江的撫遠至饒河一帶；駝背大馬哈魚和馬蘇大馬哈魚通常不做長距離的洄遊，目前它們在我國僅可見於圖們江下游。

大馬哈魚被人們認識，更多是被當作食物。提到它們，就不能不提那個被人耳熟能詳的名字：「三文魚」。肉質肥厚、味道鮮美的「三文魚」和大馬哈魚有著怎樣的關係呢？

大西洋鮭魚（Salmo salar）

銀大馬哈魚（O. kisutch）

我們吃的三文魚究竟是什麼魚？

我國海鮮市場上見到的三文魚大致被供銷商分為「挪威三文魚」和「智利三文魚」。從物種來看，挪威三文魚屬於「大西洋鮭魚」；智利三文魚多為太平洋鮭屬的「銀大馬哈魚」。

以往國產的大馬哈魚大多通過風乾、腌制的方法來進行加工保存，幾乎不用於直接生食。它們與「三文魚」刺身無論是在烹飪方法還是口感都毫無共同點可言，彷彿兩種完全不同的食材。但細究起來，「三文魚」的叫法最初來自香港，它正是鮭魚英文「Salmon」一詞的音譯。我國市場上的「三文魚」部分來自挪威、愛爾蘭、英國、法羅群島、加拿大等大西洋沿岸國家和地區，以及原本並不產「三文魚」的澳洲。這些規模化養殖的「三文魚」，其真實身份是分布於大西洋的鮭屬魚類「大西洋鮭」；還有一部分來自智利，它們中的一部分是太平洋鮭屬的「銀大馬哈魚」，與我國東北有分布的「普通大馬哈魚」、「駝背大馬哈魚」、「馬蘇大馬哈魚」親緣關係非常接近。

如今在我國市場上，進口的「三文魚」幾乎隨處可見，但國產大馬哈魚僅在東北地區可以買到，且數量很有限。這些與進口「三文魚」都有著「鮭魚」之名的太平洋鮭魚，目前狀況究竟如何？

帶著這樣的問題，我們走訪了吉林的密江放流站、黑龍江省的東寧放流站。

圖們江口的守望：大馬哈魚如何從日本海返回家鄉？

圖們江—密江放流站

密江河，名字里雖然有一個江字，但其實只是吉林省琿春市境內的一條小河。作為圖們江的一條支流，密江河的上遊河水清澈，水量穩定。

布滿沙礫和石塊的河床，是大馬哈魚理想的產卵場所。位於密江鄉的「圖們江洄遊性魚類繁育放流基地」便建在這條河畔。放流基地也被稱作放流站，是通過放養魚苗來對江河中的原生魚類進行增殖的保護機構。密江鄉的這處放流站，維繫著圖們江流域的大馬哈魚種群延續的重任。

我在多年前到訪過這裡。第一次來之前，我曾經想像能夠看到紀錄片中播放的場景：無數大馬哈魚用自己傷痕纍纍的背鰭劃破水面，逆流溯溪來到這裡產卵，完成自己的生命之旅。實際的情況卻給我澆了一大盆冷水：每年洄遊到圖們江產卵的大馬哈魚可以說寥寥無幾，有些年頭甚至沒有溯河至密江河上游的大馬哈魚觀測記錄。當地漁民說，上世紀90年代末突然有一年大馬哈魚特別多，密密麻麻的魚群從圖們江入海口沿江而上，船槳沒下水面就會碰到魚。

曾幾何時，一網下去，魚有可能多得逼迫捕魚者棄網，否則小漁船可能面臨被拖沉的危險。如今「踩著魚背過河的傳說」早已經成為傳說。

在秋天的繁殖季節，我和攝影師許陽來到位於中朝俄三國邊境的吉林省琿春市防川村探訪大馬哈魚洄遊狀況。防川村地處圖們江河口區域，距離日本海僅15公里。遺憾的是，一座連結朝鮮和俄羅斯的鐵路橋橫跨江面之上，封堵住了吉林省的出海口。

防川村的居民基本都是朝鮮族，由於沒有語言障礙，很多年輕人前往韓國打工。在這樣一個三國接壤，並且臨近出海口的特殊邊境地區，捕魚和旅遊業是當地村民最主要的經濟活動。

每逢魚汛到來，防川村的居民格外忙碌。根據當地的規定，中國漁民不可以在他國登陸上岸，但捕魚船可以行駛至靠近朝鮮一側的江面進行捕撈作業，最遠可至鐵路橋下方。防川村裡有十來條船，漁民每人每天有三至四次捕魚機會，每次30分鐘。捕魚船往返於村邊的江岸至鐵路橋下，到時間無論是否有收穫必須返回，以示公平。

洄遊魚類的人工育幼所

在吉林省琿春市的密江放流站，一個個方格狀的水箱裡面暫養著從捕魚者手中收購來的活體大馬哈魚。當種魚數量收集足夠之後，工作人員會集中進行人工取卵與授精。根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分布有洄遊性魚類的國家，只有進行放流增值工作，才能在海洋中進行漁業捕撈。除大馬哈魚之外，密江放流站還飼養了虹鱒、虹鱒金黃色品系的金鱒、哲羅鮭和美洲紅點鮭等鮭科淡水魚的幼魚。

時值大馬哈魚洄遊高峰的10月中旬，每個漁民平均一天可以從圖們江中捕到十多條魚。我看到一條返航的漁船正在清點一天的收穫：除了十餘條大馬哈魚，捕魚人還收穫了若干日本七鰓鰻以及幾條本不該出現在這個季節的灘頭魚。圖們江中有著豐富的物種多樣性，很多同時分布於中國東北、俄羅斯、朝鮮半島和日本的魚類在此棲息，甚至還曾有斑海豹追逐魚群進入江中。

遺憾的是，江中的大馬哈魚數量並不樂觀，防川村全天的捕撈量大概百餘條。一位漁民笑得合不攏嘴，他舉起剛剛捕獲的魚站到我們的相機前——那條大馬哈魚體色變化還不明顯，它個頭不小，在當地估計能賣到500多元。

密江放流站的工作人員每年都要從防川村漁民手中收購剛剛打上來的活體大馬哈魚。

放流站的鄭主任帶領我們在基地內參觀：活大馬哈魚被統一放到大水池中保持生命活力，待積累到一定數量後，開始集中對雌魚進行取卵繼而人工授精。

密江放流站的工作人員剖開雌魚魚腹取出魚卵，並擠壓雄魚身體，致使其排出精液對卵進行授精。大馬哈魚在自然狀態下魚卵的孵化率僅為30—40%，而人工孵化可以保證孵化率超過50%，甚至有機會達到90%以上。

一條條雌魚被切開腹部，每條魚體內大約有2000—3000顆魚卵。雄魚無需開膛，工作人員按壓其身體，將精液擠至魚卵上，攪拌均勻。魚卵受精後，需要用清水沖洗——整個過程很快，受精卵隨後被放置到封閉的孵化室，孵化室內的水槽中通有流動的活水，這樣的環境有助於受精卵的存活和孵化。

受精卵逐漸萌發出眼睛，變成「發眼卵」；至第二年春節前後，「發眼卵」陸續孵化成幼魚。經過再一段時間的精心飼養，等到冰雪消融的春季到來，放流站便會將人工孵化養殖的幼魚放入密江河中，讓魚群遵照自然賦予它們的本能，游向寬闊的圖們江，奔向浩瀚的日本海。

殺魚取卵、人工授精的手段看起來有些殘忍，但可以保證幼魚孵化成功率超過50%，這個比例大大超過了大馬哈魚在自然界的孵化率。

對於圖們江大馬哈魚種群數量的擴充，放流站的工作顯然是有幫助的。然而每年洄遊到江中的大馬哈魚，數量卻沒有特別明顯的回升。據當地漁民說，在圖們江入海口不遠處的海面上，每逢繁殖季到來都有各國捕魚船守在那裡——過度的密集捕撈致使大馬哈魚能夠順利進入圖們江的幾率非常低。

圖們江在吉林省境向南流淌，卻被朝鮮與俄羅斯扼住了入海口。我無法判斷防川村漁民解釋江中大馬哈魚數量不見起色的說法是否準確，但圖們江口的國界狀況確實尷尬多多。因為江口不在我國境內，對於海面上確切的捕撈狀況，相關的漁業研究人員也並不知曉。多方的捕撈公司都把目光瞄向那裡：江口地帶的魚，就像是三個國家嘴邊的蛋糕，誰都不會輕易讓給別人。

密江放流站孵化、放流的魚苗大多難以安全地返回故鄉，完成生命輪迴。工作人員無奈地告訴我：「在密江河，已經很難發現在自然狀態下產卵並終其一生的大馬哈魚了。」

粉紅色魚卵如一池半透明的玻璃珠

沉寂兩三個月之後，大馬哈魚的受精卵首先萌發出眼睛。透過卵膜，我們可以看到黑色素的沉積，那就是將來魚眼的位置。這時的卵被稱作「發眼卵」，發眼卵的形成標誌著魚卵受精成功，具備了生命活性。

東寧放流站：放出100條幼魚，有1條可以回歸綏芬河

綏芬河—東寧放流站

除了圖們江，生活在日本海的大馬哈魚還可以洄遊至我國境內的綏芬河流域。綏芬河並未從綏芬河市流過，在黑龍江省東寧市三岔口朝鮮族鎮，它與支流瑚布圖河匯合，向東出國境至俄羅斯，再折向南方，奔向日本海。

在三岔口鎮綏芬河北岸的下水磨村，河邊的樹剛剛染上了秋色。我和攝影師許陽趕在十一假期來到這裡，河岸風景秀美，水鳥翔集，卻鮮有人煙，四周一片寂靜。河面不寬，河水也不深。在下水磨村能夠看到瑚布圖河與綏芬河的交匯處，瑚布圖河的對岸就是俄羅斯了。游入綏芬河的普通大馬哈魚一部分進入瑚布圖河，另一部分則沿著綏芬河幹流繼續上行。

三岔口鎮因為河流相匯而得名，東寧鮭魚放流站也建在河口附近。放流站的工作人員得知我們為探訪綏芬河水系的大馬哈魚而來，非常熱情。一位姓李的師傅帶我們去河邊查看情況，只見漁網攔住了整個綏芬河幹流的河道，河道邊放著一個鐵皮水箱。

「前兩天剛上了條魚，不過魚肚子破了，已經不行了。」李師傅用漁網撈出存放在水箱里的魚給我們看，這是一條目測有十幾斤重的雌性大馬哈魚，魚在網裡撲騰著。因為近幾天溯河而上的大馬哈魚實在太少了，這條雌魚等不到雄魚的到來，無法採集魚卵進行人工授精。更加遺憾的是，魚腹出現破口，腹中的魚卵一旦沾水又不能在第一時間受精，卵細胞就會閉合受精的通道，再也無法成為受精卵。

李師傅告訴我們：「10月中下旬你們再來，那時候的魚應該要多些。」

與密江河不同，東寧市當地的漁民沒有大馬哈魚的捕撈權，放流站繁殖用的種魚全部需要自行捕撈。每年至大馬哈魚洄遊期，工作人員在綏芬河河面上臨時架設漁網，漁網下布有漁鉤。大馬哈魚被漁網攔住之後，並不會像其他類群的魚那樣掉頭游向別處，而是一直沿著漁網徘徊找路。魚通常很快會被漁鉤鉤住，這時工作人員下到河裡用漁網抄其起來，放到鐵皮水箱中為人工授精備用。

攔河捕魚可以確保捕獲幾乎全部的大馬哈魚，但漁鉤卻可能在魚猛烈掙扎時劃破它們的腹部，造成卵巢膜破裂進水，使魚卵無法受精。

中俄邊境的鮭魚保護者

在黑龍江省綏芬河流域的東寧放流站，一條大馬哈魚觸碰到了攔河漁網下布設的漁鉤。為了避免劇烈掙扎的魚被鐵鉤劃破肚皮，工作人員需要迅速下河用抄網將其撈起，放入岸邊的水箱里集中保存。

10月中下旬，我們再次來到東寧放流站，並和工作人員一起守候在河邊搭建的窩棚里。為了綏芬河中大馬哈魚種群複壯，東寧放流站上的守護者努力了近30年。每至大馬哈魚洄遊期間，站上的四位工作人員24小時輪流在河邊巡視，防止有人偷魚或是破壞漁網。

一天下來，收穫不算多，只撈到了十幾條。聽放流站王站長介紹，如今捕撈量最高的幾天里，平均一天可以有50條左右，這個數目比圖們江還要低些。

為了綏芬河中大馬哈魚種群複壯，東寧放流站上的守護者努力了近30年。每至大馬哈魚洄遊期間，站上的四位工作人員24小時輪流在河邊巡視，防止有人偷魚或是破壞漁網。

當繁殖季節來臨，東寧放流站的工作人員需要24小時在綏芬河邊輪流守候。他們不時查看漁網和漁鉤，並留意著捕獲到水箱中的大馬哈魚身體情況。

東寧放流站同樣也配備了孵化室，孵化室內水池中的水溫保持在5—7攝氏度之間，溫控需要非常嚴格，無論水溫過熱還是過涼，都會導致魚卵失去活性。另外，對於水流的控制也十分嚴格，水流過急會衝散魚卵，過緩則會導致魚卵缺氧。

次年5月，新孵化的魚苗將被放回綏芬河。放流之前，工作人員在魚鰭上做出標記，以便確認三至五年後的回歸狀況。東寧放流站往年的回歸率在1%左右，洄遊比例已經達到一個較為理想的水平，但種群整體數量依然難以恢復——問題依然出現在我國境外的綏芬河下游流域以及河口附近的海域。

在東寧，只有放流站才具有綏芬河大馬哈魚的捕撈權，因此大馬哈魚回歸數量的多少，與當地漁民的日常活動關係不大。我們聽到了很多與圖們江類似的傳聞，說在綏芬河的下游和入海口，有很多在俄羅斯工作的中國人從事捕撈作業，毀滅性的捕撈對回歸綏芬河的大馬哈魚數量造成了嚴重影響。

— 本文選自《中國國家地理》2016年04月—

撰文/郭睿 攝影/許陽 等

責任編輯／高新宇 圖片編輯／王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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