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玲：法務部說話的腔調

作者 | 吳玲 （本文系作者投稿刊發）

作為法務部的負責人，我認為法務部成員的表達方式很重要。剛從法院轉行到法務部的時候很不習慣讀到「包括但不限於」，「即使如上所述，仍不排除blabla的風險」。

這些表述固然嚴謹，其背後固然可能是現實已經發生的慘痛教訓，但讓非法律專業的人讀來覺得法律人只顧愛惜自己羽毛，說起話來聽著象「不說人話」。

我知道自己也愛「不說人話」，早就發現這是個需要重視的問題。成為部門負責人以後，與同事一起自嘲，然後一起檢視自己的語言。

我們總結出這樣幾個共識，來讓自己說話的腔調更接地氣。

1

分清場合，選擇語言風格。

和對手談判，必須用法言法語你來我往地攻防，力求滴水不漏；給領導彙報事項，則要精簡、準確，不偏不漏，輔助決策。

和兄弟部門尤其是業務一線的同事交流，一定要減少「法言法語」，好好「說人話」，讓對方迅速理解立法和制度的內容，必要時解釋一下立法或制度的初衷，或者舉個相反的例子說明危害性。

2

重要的事情怎麼說？

先說，多說，書面說。

除了合同必須要把「鑒於」「定義」放在前面，法務部在日常工作中要以符合一般人認知規律的方式表達，重要的事情先說，次要的事情後說；可能發生也可能不發生的事，有必要的才說，或者用附件、注釋等不過多佔用注意力的方式說。

這方面，新聞報道「導語」的功能法律人完全可以借鑒。會寫法言法語是本事，把十幾頁的內容濃縮在一個自然段，在公文的開頭先點出來，更是本事。

重要的事情為什麼要說三遍？因為人類接受信息有個「漏斗」現象，你認為很重要，可是對方平均會有30%的內容是沒有接受到，漏了。所以要根據內容的重要性做必要的重複和確認，必要的再次確認。

重要的事情即使在緊急情況下做了口頭溝通，也一定要在事後以書面方式發給相關對象。

3

法務部最受詬病的「say no」

該怎麼say。

不對同事say no的可能就不是法務部了，但是誰會願意信任和依靠一個只會say no的法務部呢？

我們法務部下面這些內部的約定：不簡單粗暴直接say no，重點在於提示違法違規的風險，而且提出的意見一定要有確定的依據，並且向溝通對象充分解釋這些依據；已經窮盡辦法，仍然找不到別的合法解決方案再say no；和本部門領導提前溝通，必要時由領導出面和相關溝通對象say no，信度會更高，協同會更好。

公司法務部說的內容正確與否，在法律上自有判斷；但是作為公司法務，自己說出來的話有效與否，很大程度上要依賴溝通的技巧。

「腔調」代表態度，態度決定成敗。

另外，Say no的溝通技巧要磨練，say how的業務技巧也要不斷提高。每次從法務端提出讓業務端同事腦洞大開又信服的解決方案，是法務人最有成就感的時刻。

至於某知名大公司的法務部對某媒體的知名個人連發質問「你是否在干預司法」等？這個真的不想發表評論了，應該和我所在的空間不在一個維度，如果遇到這樣的「降維打擊」，法務部該怎麼說話？翻民法人格權的法條有用嗎？翻羅伯特議事規則還有嗎？木雞。

製圖：李瑤編輯：戴夢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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