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方所有權：陰影下徘徊不去的「伏地魔」

經過了一個顆粒無收的賽季之後，瓜迪奧拉終於開始反思自己的錯誤，在6月的第一天從本菲卡引進了巴西門將埃莫森。為了得到這名23歲的球員，曼城一共掏出了4000萬歐元，但由於一家第三方公司擁有球員一半的所有權，只有2000萬流進了本菲卡的腰包。

曼城官方宣布埃莫森加盟

在魔幻小說《哈利·波特》中，大反派伏地魔曾蟄伏多年，但在銷聲匿跡期間依舊威脅著魔法界。儘管早在2015年就被正式禁止，但是從前英格蘭主帥阿勒代斯下課，到曼城引進埃莫森，「第三方所有權」依舊是一個足球世界中一個揮之不去、難以避免的爭議問題，像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在足球世界之上。

【什麼是第三方所有權？】

這不是曼城第一次在交易中與第三方所有權(Third-Party Ownership，簡稱TPO)遭遇，早在2014年時，藍月亮就在曼加拉的轉會上大傷腦筋。球員由葡超波爾圖登陸曼徹斯特，但是黑店僅僅擁有法國人56.67%的股權，也就是說，曼城付了3050萬歐元的轉會費買下的只是「屬於波爾圖的曼加拉」，而為了得到法國人的「其他部分」，曼城還需要付錢給曼加拉其他的「擁有者」——著名體育投資機構Doyen Sports收到了1800萬（33%），法國經紀公司Robi Plus則拿到了500萬（10%）。

曼加拉背後的所有權交易複雜的難以想像

顧名思義，第三方所有權指一些俱樂部之外的個人或者機構對於球員的所有權。球員第三方所有權可分成兩部分：一是經濟權益，包括球星的肖像權和潛在的收入分成；另一個則是轉會權益，第三方可直接在轉會中投入或獲取轉會費。有的第三方機構就是球員的經紀人本身，例如特維斯的經紀人霍拉布欽，他們在球員出道時對其進行投資，以期在未來獲利。另一些機構則從俱樂部手中購買第三方所有權，例如Meriton投資公司，他們在2014年從本菲卡收購了安德烈·戈麥斯的所有權，並且在球員接下來的一系列交易中賺的盆滿缽溢。

【看不見的大手】

伏地魔在魔法界政府中不乏支持者，並且在幕後利用這些代理人實現自己的意志。雖然在很多樁轉會中第三方機構都收穫頗豐，但是他們往往憑藉自己的第三方身份隱藏在談判桌的陰影下。甚至很多時候，球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又有了「主人」——在轉會曼城之後曼加拉就表示，自己不知道到底誰擁有自己的所有權、擁有多少。

門德斯是知名經紀人，也是玩轉第三方所有權的高手

這也說明為什麼第三方所有權登陸英超時，立即就遭遇了強勢的抵制。2006年，阿根廷前鋒特維斯在MSI（其經紀人霍拉布欽的公司）和Just Sports的運作下加盟西漢姆聯，在短短一年之後，MSI又運作了野獸轉投曼聯的交易。在這一系列的操作中，擁有最終決定權的不是簽下球員的西漢姆，而是MSI。有關第三方所有權的合同條文給予了特維斯的所有權人高於西漢姆聯隊的權利，這意味著俱樂部以外的組織對西漢姆聯隊的決定起到了實質性影響。

特維斯事件直接導致了英足總禁止第三方所有權

第三方機構擁有很大的權力，並且可以極其隱蔽的施行——腐敗行為與內幕交易的必備要素已經具備。2013年摩納哥向塞維利亞求購孔多比亞，但塞維利亞並不願放走法國中場。這時擁有球員50%的所有權的Doyen Sports出手——合同規定，當有俱樂部對孔多比亞報價600萬歐元以上時，塞維利亞就必須做出決斷——要麼賣掉球員然後拿到一半轉會費；要麼按照這個報價的一半向Doyen Sports贖回這50%的所有權。除此之外，很多第三方公司都擁有多名球員，當一家公司旗下的兩名球員的比賽中相遇時，比賽被操縱的風險大大增加。

【法爾考的淚水】

投資一項具有巨大升值空間的資產並且將其出售獲利是常見的商業行為，但是在足球世界中，第三方公司所投資的資產並不是一輛汽車或者一棟房產，而是一個有感情的人。法爾考的遭遇很好地說明了這種制度的殘酷性——哥倫比亞人在馬德里有一幢別墅、主力地位以及數十萬球迷的愛戴，但由於擁有他的Doyen Sports想要讓他轉會至摩納哥，他就不得不放棄這一切。儘管球員也獲得了經濟上的收益，但是第三方所有者對他的「處置」顯然令其非常不滿。在離開馬競前的新聞發布會上，法爾考一度激動落淚。

被迫離開馬競的法爾考悲傷落淚

伏地魔用魔法扭曲無辜者的意志，第三方擁有者則通過合同強迫球員接受自己的決定。在我們所熟悉的轉會交易流程中，球員是否同意轉會也是決定性因素；然而TPO的出現可能就會直接跳過這個步驟。這就是為什麼有人批評TPO如同奴隸制度。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英足總高層曾經如此評價TPO：一種在年輕球員圈子中存在的令人噁心的交易制度，使那些致力於發展球員、出售球員和再發展球員的俱樂部的利益嚴重受損。

【是及時甘霖，還是飲鴆止渴？】

但是法爾考的故事也可以用另一種方式來講述——剛剛走出經濟危機的馬競本來無法承擔法爾考4000萬的轉會費，但由於球員的55%所有權屬於第三方，馬競只需要掏錢購買「波爾圖的法爾考」，也就是說，床單軍團僅僅掏出了1800萬歐元。客觀上說，第三方所有權的存在給予了馬競這樣經濟實力並不雄厚的球會參與軍備競賽的資格。在徵得第三方機構的同意之後，球隊就可以免去一大筆轉會費。

法爾考與科斯塔都依靠第三方公司的運作加盟馬競

在國際足聯2015年正式禁止第三方所有權的前夕，西班牙職業聯盟牽頭，西、葡、荷、巴西等國足球人士在西班牙召開了名為「第三方所有權論壇」的大會，討論如何應對歐足聯的這一措施。在論壇上，波爾圖代表Daniel Lorenz明確表示：「波爾圖常年利用第三方所有權進行交易，我們對此經驗豐富，如果這個條例被廢除，那麼波爾圖的競爭力將銳減。」

「黑店」波爾圖常年依靠第三方所有權維持經營

在第三方所有權被禁止之後，馬競收購法爾考這樣的交易也將作古，任何球隊都將不得不全款購買想要的球員，俱樂部間的貧富差距將會進一步增加。西班牙職業聯盟主席特瓦斯在論壇上發出了警告：「如果我們的職業足球界不能聯合起來作出回應，未來的歐洲足壇將變成英超一家獨大。屆時的局面就如同當今的NBA和其他籃球聯賽一樣。」

【夜色降臨，但是派對還在繼續】

儘管伏地魔最終被擊敗，但他極端而殘忍的思想仍然苟存了很長時間。前國際足聯主席布拉特在他執政的最後時刻如同堂吉訶德沖向風車一樣向第三方所有權發動攻擊，但第三方所有權帶來的爭議與醜聞並未隨著禁令的頒布而停止。2016年9月，前英格蘭主帥阿勒代斯遭遇了記者的「釣魚執法」，在採訪中，「大山姆」表示有關第三方所有權的禁令很容易就可以被繞過。

遭遇「釣魚」的短命主帥阿勒代斯

由於禁令的限制，第三方公司已經不能如過去一樣明目張胆的參與轉會，而是隱藏在了更深、更難以被發現的位置。當簽下一名球員時，球隊與球員都需要付給經紀人傭金，而這傭金究竟去了什麼地方則無從知曉。博格巴轉會曼聯的驚天交易中，就隱約有第三方所有權的影子——博格巴最終的成交價為8900萬英鎊，包括了經紀人拉伊奧拉的傭金為2300萬英鎊，以及曼聯在未來5年要分期向其再支付1639萬英鎊。而且，博格巴還要向拉伊奧拉支付220萬英鎊。在這筆轉會中，有接近一半的轉會費都作為「傭金」流進了拉胖子的腰包。

經紀人在轉會中的角色難以界定

而阿勒代斯在談話中所提供的信息遠不止這些，根據他的描述，有十多名教練受到球員經紀機構的控制，成為了他們推動球員轉會以從中牟利的白手套。在操縱球員轉會這一「主業」被叫停之後，Doyen Sports為首的第三方經紀公司則開始插手一些俱樂部的收購，試圖為其交易披上外衣。2015年夏天神秘泰國商人Mr.Bee嘗試收購AC米蘭，背後就有Doyen Sports的影子。伏地魔倒下了，但是哈利·波特依舊在長大之後成為了一名奧羅，時刻提防著黑魔法的威脅。2015年的第三方所有權禁令僅僅是漫長戰爭中的一個逗號，資本玩家對足球世界的覬覦從不會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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