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母女30年無交集 這份親情如何續

我有耐心，你有特別的人生故事嗎？

她3個月時，母親丟下她，獨自去尋找幸福生活。當她30歲時，母親又想把她「撿」回去。她傻眼了，這份親情在她眼裡早已枯死，難再續，難再續……

1

三個月被母棄

成長過程苦掙扎

一個多月前，她突然打來電話，表達對我的思念之情。

我沒有理她，因為在我的生命里，她似乎沒有存在過。對於我，她是一個陌生人，跟路人甲乙丙丁一樣。

我命里「缺」媽。

奶奶活著的時候，曾經告訴過我，我生下三個月時，我媽就偷溜了，因為我爸太窮，她受不了。

當時，她把家裡僅有的幾百元帶走了。奶奶天天給我熬米湯，一點點地灌我，像老鳥喂小鳥，把我喂大。

為了養我，我爸忙活完家裡的農活，便出去打工賺錢。

據說那時她長得漂亮，算是村花。生我那一年，她才20歲，很年輕。有個廣東老闆經常來我們村裡收購土貨，那老闆每次經過我家門口時，要把鈴鐺搖得特別響，她出去搭訕，一來二往，兩人便勾搭上了。

最後那老闆把她像收購土貨一樣收走了。

長大後，我一直不明白，既然她想過幸福生活，為什麼要嫁給我爸？我爸的家當擺在那裡，一窮二白。既然嫁了，生下了我，為什麼還會被人「收購」？

我是她肚裡掉下的一塊肉，才那麼一丁點大，作為一個母親，毅然丟下不管，這些年來，她有沒有一點點惻隱之心？

她知道我是怎麼長大的嗎？

很多年前，通訊落後，沒有電話，只有書信聯絡。郵差半個月才路過一次，奶奶總是盼著她能給我寫封信，寄點錢。

在我10歲那年，終於盼到了關於她的消息，一個村民在廣東街頭遇到她，她穿著光鮮，打扮洋氣，原來她另嫁一個爆發戶，並生下了兩個孩子。

她問村民：那一家人怎麼樣？

村民如實回答，很不好。

她從口袋裡抽出了1000元，丟給村民：當年我離開時，拿走了他們家400多元，現在連本帶利一起奉還，不欠了！

人窮志短，爸爸收下了那筆錢。

那時我已稍稍懂事，經常期待媽媽有一天會空降在我面前，給我買很多很多漂亮衣服和零食……有時晚上想著想著就入夢了，夢中，她溫柔地把我摟在懷裡。

可是夢是反的！

當我聽到她有了兩個孩子時，我哭得滿臉是淚，我永遠沒有媽媽了！

其實我一直就沒有媽媽！

成長的過程中，記憶中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經常餓肚子，吃了上頓沒下頓。

十二三歲時，我開始幫家裡干農活，放牛、打柴、養豬。所有的生活開支都是從地里刨得。每天早晚，我要去砍柴，大捆大捆地壓在我瘦小的身上，一路汗，一路淚。

有時實在走不動了，只好背誦唐詩給力：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春種一粒粟，秋成萬顆子。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

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

這些詩幾乎陪伴我度過了整個少年時代。

2

十年寒窗十年苦 沒娘的孩子早當家

我非常討厭冬天，因為雙手雙腳總是長滿凍瘡，又癢又痛。在我最苦的時候，我心裡不可救藥地冒出疑問：她為什麼要生我？生了我卻又不要我？

幸好，我還有奶奶和爸爸，有親情，有愛！

幸好，他們都支持我讀書，即便砸鍋賣鐵！

幸好！幸好！

求學之路無比艱辛，那時，郊區與城市一地之差，卻差之千里。城裡的孩子不愁吃不愁穿，什麼都不愁，而鄉下的孩子什麼都愁。

每當假期，我和奶奶、爸爸累得像騾子，天不亮出門，帶上一些白粥和鹹菜，直到暮色蒼茫，才收工回家。

每個暑假結束回到教室時，我都是兩手血泡，整個人被曬得黑了幾個色號。

18歲那年，我高考分數線上了一本，可以去上海、北京等大都市念書，可我最後還是選擇了廣西。然而那筆學費對我家來說，仍然是天價，即便我爸把整個家賣了，估計也湊不出來。

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那天，我哭了，獨自跑到柳江邊上發獃，抹淚。

村裡一個阿姨經過時發現了我，她停了下來，默默地站在旁邊，觀察了我許久，之後她一邊伸手拉我，一邊小心翼翼地說：孩子，這麼晚了，你怎麼坐在這裡，我們回家吧！

她擔心我跳河。

拉住她的手時，我覺得好溫暖，那種暖應該就是媽媽的感覺吧？

晚上，爸爸看到了我的錄取通知書，悲喜交集。他笑著笑著，想起需要一大筆學費，很快又搖頭嘆氣。

奶奶從一隻破舊的水鞋裡，摸出一個布包，解了半天，才把布包打開，裡面竟是325元錢，有毛票、塊票，最大面值是50元。

當時，我的鼻腔發酸，喉嚨發哽。我衝出房子，蹲在漆黑的田野中抽泣。

爸爸找到我，拉著我回家，邊走邊問：你真的很想讀大學嗎?

我幾乎不加思考地回答：想！

爸爸騎了一輛破單車，連夜出去了。

原來他走親訪友借錢去了，凌晨時分才回家。而那晚，我一直做著一個美夢，媽媽拿著很多錢回來，讓我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笑著醒來，不過黃粱一夢。

次日清晨，我看見爸爸滿眼血絲，手裡捏著一沓錢：還差2000多元，明天我再去城裡一趟。

我多麼想阻止爸爸，別去借錢了，我去打工。可我說不出口，上大學是我十年寒窗苦苦追求的夢想哪！

爸爸終於為我籌夠了學費，精疲力盡。

我暗下決心，上大學後，我要勤工儉學，自力更生，決不能再花家裡一分錢了。

大學四年，比我在家裡干農活更艱難。平時白天上課，晚上打工，雙休日也去飯店做服務員，價錢很便宜，一天干十幾個小時，掙不到20元。

可我每天的生活費，只花兩三元。

每天早上，我從食堂買幾個饅頭，一餐兩個，日復一日。

年輕就是本錢，再苦都可以熬過去。

大三上學期，我開始做家教，賺錢足夠我花了，我甚至還往家裡寄錢。

爸爸寫信一再叮囑：不用寄錢回來，照顧好你自己……

3

一朝出息報親恩 母親卻如路人乙

四年，慢如蝸牛退二進一，又快如閃電轉眼即逝。

終於畢業了。

有的同學失業，有的同學上崗。我憑著自己紮實的本領，考上了公務員。

上班前一天，爸爸宴請曾經幫助過我的親朋好友，舉杯相慶。席間致詞，幾度哽咽。我驀地發現，才50歲出頭的爸爸，竟然滿頭白髮，一臉滄桑。

20多年，他一直沒有再婚，一是貧窮，一是為我。

家裡幾間泥房風雨飄搖。

70多歲的奶奶如同老房子，患上了心臟病和慢性支氣管炎，一步一喘。

我依舊白天上班，晚上做家教，賺錢成為我惟一的理想。我想讓奶奶去治病，想幫爸爸建一棟新房子。

25歲那年，爸爸幹完農活回家時，發現奶奶倒在床上，再也沒有醒來……

世間最疼我的人走了一半，只剩下爸爸了。

27歲那年，我突然改變主意，在城裡買房，讓爸爸跟我住一起。

我付了首期十多萬元，全是我自己攢的，餘下分期付款。

在這個拼爹拼媽的時代，我只有拚命了。

不過，我一直引以為傲，我自力更生，我很了不起！

爸爸說，等他老了，便搬過來同住。每逢節日，他都會抓來兩隻土雞。父女倆白切土雞、燉湯，其樂融融。

等你老了，我會養你，爸爸！

這些年來，「媽媽」在我的記憶中徹底消失，她當沒有生我，我當她不存在。

萬萬沒想到，當我艱難地長到30歲時，她找回來了，要認我這個女兒了。

我不知道她如何知道我的電話號碼。那天，當我接到一個來自廣東的電話時，我突然想到她。鈴聲響了很久，我沒有接。

後來，一條信息發了進來：「這麼多年來，雖然我一直沒有回去看你，但我的心裡一直挂念你。我經常吃齋念佛，求菩薩保佑你，很高興你考上大學，現在又有了好的工作，阿彌陀佛！菩薩真的顯靈了！我想見你！非常想……」

看完她幾條長長的簡訊，我搖搖頭，輕輕嘆了口氣，按動了刪除鍵。

想起她說為我燒香拜佛，我忍不住笑了，可笑著笑著，我又哭了。

30年來，我每一步行走都是那麼艱難，老天從來沒有眷顧過我。我十年寒窗苦讀，一路拚命地生活，在她看來，竟然是她吃齋念佛的效果。

看到一部紀錄片，虎毒不棄子：一隻母東北虎為了照顧虎崽，不敢遠離巢穴獵捕，結果附近沒有獵物，導致它最後餓死在巢穴。死的姿勢是側卧，母老虎一隻後腿劈開，呈哺乳幼虎姿態。而那隻小虎不知虎媽已死，仍在吸吮著乳汁。

你給了我一條生命，卻從來沒有想過養我，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她除了我，還有另外兩個親生孩子。而我除了她，再沒有親生母親了。

當她第二次打來電話時，我對她說：你打錯電話了！

她再次發來簡訊：「我現在身患重疾，如果不能見到你，估計這一生再也見不到了……」

我毫無感覺，她是那麼陌生，好像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我跟她無恩無仇，也就不用報了。我也為她念一句佛：阿彌陀佛！

這樣是不是可以扯平了？

這個母親的心有點硬，女兒的心太受傷。

可是，她畢竟把你帶到人世，受十月懷胎之苦，分娩之苦，總之苦過。

以怨報怨，也許痛快，可是總會遺憾。

只有心中裝著春天的人，他們的人生才沒有冬季。

也許你媽得了重病，想見你最後一面；也許她年輕離開你們，有難言之隱；也許，沒有也許。

還是跟她見一面吧，還她生你一場，同時證明你活得很好。一面之後，如有緣，請繼續；如無緣，則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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