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人媳婦口述：有個英國婆婆，是怎樣一種感受

這篇來談談我的英國婆婆；並試論英國與國內的婆媳關係與制度的關聯。

婆婆是一九二九年出生的。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她只有十五六歲。我老公說她當時已經學會開車，而我公公當時還是由她來教，才學會駕駛的。說起來，頗有巾幗不讓鬚眉的味道。

婆婆當然是很英國的。除了今年跟著我們去了法國以外，她從來沒有出過國。而即使到了法國，她也還是很英國的。我這樣說，有三個例子來佐證。第一，她對吃是很保守的，能吃的東西也是很有限的。比方說，對於法國人喜歡吃的蝸牛、鴨子、鵝肝，她根本連碰都不碰，大概這一輩子都不會把這些東西放進自己的嘴裡。

我們在布列塔尼吃飯，我當然要嘗嘗布列塔尼的名菜，Les fruits de Mer， 就是各種蝦、貝、蟹類的冷盤，我婆婆規規矩矩地點了烤鮭魚，對我吃的種種奇形怪狀的的甲殼魚類頗嘆為觀止。對法國菜如此，那麼更遙遠的中國菜、泰國菜就不難想像她的反應了。她大概就是會對我們東方人所認為的佳肴無法下著的人吧。 〔說到這裡，就想到我老公的弟弟，我的小叔，跟我們說起他第一次嘗到豆腐所受到的震撼，他說軟軟滑滑的東西，沒什麼味道，剛吃時還被嚇了一跳，下次不會再試了。 〕

第二個例子是，我們在度假時，婆婆把休閑的時間都拿來玩猜字遊戲(Crosswords)。猜字遊戲除了在各個英國報紙的報屁股出現之外，出版社還出了一本本集子，每集大約有五十來個遊戲，在超級市場就有賣的。她為了打發時間，帶了兩本。於是她跟我老公兩人在吃過飯的時光里，坐在一起填著各種字謎。記不起哪一個英國的名偵探，也是超愛這種遊戲的？是大名頂頂的福爾摩斯嗎？簡言之，這個英國的傳統在我婆婆身上是完全展現的。

第三個例子：婆婆超愛園藝。Gardening在英國是百年的傳統了。婆婆在自己的花園裡種著各色的花草，對於植物的拉丁名更是倒背如流。我們在布列塔尼看房子時，有一棟房子有很大的花園與果園，婆婆見了簡直高興極了，跟房子的主人－一對法國老夫婦－開始說：『啊，這種植物，我的花園裡也有。 』對方，可是一點都不懂英文的呢！結果，雙方一說起植物的拉丁名，果然可以通啦～！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她還問我國內有些什麼花草呢！所以，要取悅她很容易，只要讚美她的花園就可以了。

婆婆自己一個人住在諾福克郡哈樂斯頓的Council House， 什麼是Council House 呢？婆婆跟我說，這是英國的老人福利之一，諾福克郡的郡議會所提供的房子，只要是郡民，一定的歲數以上（我想應該是六十五吧？因為婆婆說她住在全屋有暖氣的房子里只有最近七年的時間），群就會提供獨棟的房子。婆婆不用付租金，水費電費也只繳一點點，而且你住的越久，房子越有可能變成你的。婆婆住的地方，鄰近就有超級市場，還有醫院，都是在步行就可到的距離，讓沒有車子的她，就近就可買到生活所需，生病時看醫生也很方便。婆婆的日常生活不用靠任何人的幫忙。

而Council House這個制度，大概是從１９２０年代就開始實施了。這種福利是非常好康的，尤其英國的房價這兩年漲得不得了（似乎是在五年內漲了百分之兩百），而房貸的利率也跟著水漲船高，一般人家的收入，大部份都花在這個上頭。年輕人要成家的門檻也變高了。另外，而水費電費（尤其是暖氣的燃料費）更是一般家庭不可少的開支。說起來，這個制度減輕了英國老人很大的經濟負擔，婆婆的日子算是很優渥的，她不用靠自己的子女奉養，對子女也無所求。在經濟上有餘裕，人生不也就有尊嚴了嗎？

英國老人以自己能夠獨立生活為榮。與我們社會傳統希望兒女成群大不相同。

這種渴望獨立自主心情，還有更極端的例子。前一陣子，英國的媒體報導有一個蘇格蘭的老太太，因為得了阿茲海默症，無法自己照顧自己，沮喪地想要安樂死，因為在英國是沒辦法這麼做的，她甚至決定到設在瑞士的歐洲法庭去申告，看是否能讓她達成心愿。而電視台訪問她時，她說，未得病之前她自己一個人過得非常快樂，現在她生病了，處處要仰賴別人，活著變得一點樂趣都沒有。對於依賴別人這一點至為不安，而求死之心非常堅決。

在這個脈絡下，再論及肥皂劇里的婆媳關係，就可以看出為什麼英國社會不容易出現我們社會的婆媳關係的原因。因為在英國，專門照顧老人的看護之家，有的是完善的設備，以及具有專業知識的看護人員，假如一個人生了病，行動不便，生活起居需要別人照顧，不選擇住在專業的看護之家，確實是非常奇怪的。有了福利制度，英國老人在經濟上也不依賴小孩，而且通常都可以選擇住在政府蓋的免費房屋之中，不會跟跟自己已經長大的兒子或女兒住在一起。不住在一起，就不會有摩擦。

沒有了摩擦，見面時只有相互的尊重，以及親愛孺慕的情緒。所以，我很少聽說英國社會有什麼婆媳問題，並不是英國人與我們的情感有什麼不同，而是制度造成很大的不同。假如在國內電視劇中，惡婆婆發現自己可以選擇去住在環境更好的地方，還有專業人士照顧，減少生活上的不便，也不用算計著家產與兒子的薪水來鞏固自己的福祉，那還有必要去跟媳婦爭寵嗎？畢竟跟別人吵架、對別人心懷惡意，也是需要花費很大的精力的。我想大部份的東方婆婆屆時也會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生活方式吧！

我的婆婆現在可以說是非常快樂的。她蒔花養草，身體健康，雖然自己一個人住，可是她的女兒與兒子都常常去探望她，周圍的人都是她認識多年的朋友，不然就是朋友的女兒、孫子，非常有安全感。她還偶爾去學校與慈善團體幫忙，日子過得非常充實。而我們的婆媳關係？只有好久不見以後再重逢的感動，以及彼此相互尊重吧！

文章來源：PChome旅行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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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你和英國有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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