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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口裡的中年人

平山湖大峽谷

前往石河子的大哥

我踏上Z231次列車,從蘭州前往張掖。

在蘭州遇到的夥伴,改簽了車票與我同行。然而拿了車票方才發現,那是一張明天的車票。幾經折騰之後,她拿到一張無座車票。安放好行李後,她來到我的車廂,這輛列車的最後一節車廂。

這是一趟長途列車,列車的終點是烏魯木齊。車上滿滿當當都是人,行李架上更是擁擠。車輛啟動後,同伴得了位子,我跟鄰座的大哥攀談起來。

大哥是甘肅人,此次前往烏魯木齊,隨後轉車到石河子,那是他待了十多年的地方。家鄉地貧,莊稼收成不好,大哥早早地去了新疆。媳婦摘棉花,他在工地上。早些年,新疆錢好掙,一個月能掙一萬多。幾年下來,他們在石河子買了房,孩子也在當地上了學。

我問大哥常回甘肅嗎,大哥說一年回來一兩次。這些年在新疆待慣了,回內地倒有些不習慣了。

張掖的小夥伴

輾轉至喀什的大姐

從吐魯番到庫車,火車車程七個小時。

我習慣性地查看夜車,發現K9773很合我的心意,23:02出發,06:33到達。我喜歡這樣的旅程,一夜安睡省時省力,醒來已是另一番天地。然而同伴不願意,因她在車上睡不踏實。我們無法達成共識,而我珍惜相處的時間,於是也選擇了13:21出發的T9527。

同伴一向自由行走,不願提前規划行程,自然也沒有提前買票。當我們打開APP後,發現所有的硬座都沒票了!七個小時,如何渡過?最後時刻靈光乍現,我搶到吐魯番-庫爾勒的最後一張硬座,剩餘的路程只好看運氣了。

車上照例人山人海,一上車我們的行李就被肆意擺弄,我懶得多說,任他折騰。鄰座的大姐看我站著,一直讓我坐下,「我們三個人擠擠」。

大姐來自河南,坐了三十多小時的硬座到吐魯番中轉,前往十六個小時之外的喀什。這一路,光火車就得坐五十多個小時,還不算中轉滯留的時間,旅途何其辛苦!

大姐倒顯得輕鬆。她說要去弟弟家幫忙,幫弟媳照看孩子。後來我知道那是小叔子的家。大姐說,「口裡不容易,這裡錢好掙。」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口裡」這個詞。

小叔子在喀什打拚多年,買了三套房子兩輛車,還生了兩個孩子。「他們條件好,比我們強多了。」大姐也想來新疆掙錢,也曾在這裡待過幾年。然而,「我老公他不喜歡這裡,你說我有啥辦法」。

可是,弟媳婦不太好伺候,待得久了她也憋屈。我很想問,這麼漫長的旅途,弟弟為何不給買一張機票?然而也還是忍住了。也許弟弟給了錢,大姐捨不得這麼花吧。

臨下車的時候,大姐張羅著幫我拿行李。我把帕爾克的甜瓜留給她,願她一路好眠。

庫車老城

奔往莎車的大哥

我一個人踏上從庫車前往喀什的列車。

這趟車,正是之前我們乘坐的T9527,晚上20:09出發,次日05:10到達,正合我的心意。一路上,我發現火車硬座是最理想的旅行方式,如果你想要跟人聊天的話。然而夜車我還是選了卧鋪,我的體力已不能承受硬座。

新疆的日落,從晚上八點開始,十點尚未天黑。我望著窗外連綿的戈壁,無聊得竟有些餓了。車廂里都是維族人,除了點頭微笑我無話可說。這時我想要挪一挪箱子,只好求助一位中年人。

我看到他戴著紅色「聯防」袖章,猜測他是鐵路職工,該是可靠的求助對象。可他發色焦黃高鼻深目,怎麼看都是一個維族人,我該如何求助?待鼓起勇氣開了口,我才發現這位大哥一口陝北話,他來自陝西米脂縣!

大哥要去喀什地區莎車縣,去往那裡的在建工程。他說自己在新疆待了十多年了,那會兒內地人少啊,如今烏魯木齊全是漢人!說起維族人,大哥壓低了嗓門,「他們這些人不好說話,不像咱(ca)們漢人」。

大哥似乎不太喜歡維族人,可是他看上去那麼像維族人!也許是他在新疆待了太久?就像我的同事某先生,他分明是上海人的後代,卻是標準的買買提模樣。大哥笑了,「一方水土一方人」。

喀什老城

喀什街頭的生意人

在喀什的第一頓早餐,本想嘗嘗維族的油條,卻不巧吃了閉門羹,於是我找了家館子,要了一份稀飯兩隻水煎包。

吃罷仍覺得意猶未盡,剛好看到饢坑,又花一塊錢買了一隻饢。像饢這樣的美食,一定要趁熱吃,又焦又脆又香。於是我邊走邊撕,邊走邊吃,直到一家店鋪門口。

站著說話的,是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男人河南口音,正在發表他的不滿。按照規定,他得在周一早上去開會,聽維語訓話,還得一天三次去打棒子(一種防身術)。他很不滿意,「我去了也聽不懂啊!這樣整下去,生意還做不做了?」

他身後的商店,掛著「思鄉商店」的牌子。商店門口是一道防護網,裡面是卷閘門,門上裝了密碼鎖,接下來要繼續裝監控,以及其他的安保措施。他往地上啐了一口,繼續憤憤不平,「已經花了兩萬多了」。他的老婆警告他不要亂講話,「要配合,要聽話」。

關起門來做生意

隔壁小酒館的門上掛了四把鎖,同樣裝了卷閘門密碼鎖和監控。胖乎乎的老闆祖籍陝西,於是我進去想看個究竟。一個七八平方的小房子,光線很暗布局很亂,零散地放著十來瓶酒和一些飲料,破舊的沙發上扔著幾把琴。老闆說生意還不錯,一年的收入有十多萬。來喝酒的維族人,盡興了就會唱歌跳舞,「大家都是好兄弟」。客棧的老闆告訴我,這種地方通常賣假酒。喝醉了的維族人,常常在街上滾成一團。

我往客棧的方向走去,路過一個彩票站,於是抬腳進了門。店主一樣來自河南,是一位精幹的中年女性。看見我掰饢吃,她給我端了一杯開水。門口的東北大姐,有一搭沒一搭跟她聊著天。一個年輕人騎著電摩在門口停下,為她送來一隻行李箱,因為過兩天她「要回口裡去」。

大姐談起維族人的單純,說早些年他們連賬都不會算,賣了一堆東西還要倒找錢,如今也跟漢人學了許多生意經。不過,「還是新疆好,維族人實在。口裡太勾心鬥角了,我現在都不願意回去。」東北大姐表示贊同,他們在這裡做生意,大家都互相照應,「不像在口裡,同行是仇家」。

我花兩塊錢買了一注「新疆風采」,毫無懸念地與大獎擦肩而過,為邊疆做了一份小小的貢獻。

高昌故城

這古老的絲綢之路,曾經發生過多少故事!這是一條貿易之路,更是一條文化通道。文化在這裡交匯,歷史在這裡演變,人們在這裡相遇。這裡埋藏著珠寶和屍骨,拋灑過汗水和淚水,也孕育著希望和夢想。

口裡來的中年人,繼續你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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