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與恩格斯如何看待近代土耳其問題?
編者按:5月21日,土耳其執政黨正義與發展黨舉行特別黨代會,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當選黨主席。該黨將自身定位為親西方的政黨,多年來積極與歐盟保持合作關係,致力於土耳其成為歐盟成員國。今年以來,土歐之間上演了各種各樣的衝突戲碼。鑒於土歐之間的緊張局勢,歐盟老大德國國內有評論認為,修憲公投後,「土耳其入歐的大門關上了」。
事實上,土歐關係可以追溯至19世紀末20世紀初,彼時歐洲的實力已經開始慢慢超越土耳其帝國。了解如今的土歐關係,不妨從100多年前的土歐關係中尋找一些線索。
土耳其奧斯曼帝國強盛之時,握有歐、亞、非三洲的領土,其中歐洲部分的領
土對奧斯曼帝國來說最為珍貴。一方面它是歷代蘇丹及將士用鮮血所換來的領土,另一方面也是奧斯曼帝國財富的來源之地。
正因為如此,近代土耳其在面對西方列強的攻勢之時,才拼盡一切想要保住此地。不過,正如世界上的其它地方一樣,真正能夠在地圖上標記國境線的並不是這個國家原本的主人,而是西方列強。國境線的來源,就是列強對於勢力範圍的劃分。
奧斯曼帝國全盛時期版圖,來源:serhatengul.com
圍繞著土耳其帝國歐洲部分的領土,西方列強不斷在此上演著一幕幕「鬧劇」,並不時爆發戰爭。「土耳其問題」的核心是如何瓜分奧斯曼帝國在歐洲的領土,及多瑙河以南,黑海海峽以北的這一大片土地。從競爭的行為體上看,主要矛盾是俄國與其它西歐列強(英法)對這片區域的爭奪。
其中,令人最為印象深刻的莫過於克里米亞戰爭。圍繞這場戰爭及其結局,馬克思與恩格斯作為冷靜的觀察者,在記錄下了戰爭進程的同時,也給後人留下了寶貴的思想財富。本文就簡單回溯二人當時對土耳其問題的看法。
《克里米亞戰爭》
歐洲革命與東方問題
革命視野下的土耳其問題並不是簡單的地緣政治問題,而是歐洲自身「痼疾」的外部延伸。馬克思認為:
「每當革命風暴暫時平息的時候,一定要出現同一個問題——這就是一直存在著的『東方問題』。當第一次法國革命的暴風雨過去,拿破崙和俄國沙皇亞歷山大簽訂了提爾西特和約,瓜分了整個歐洲大陸的時候,就出現過這個問題;那時,亞歷山大利用了暫時的平靜時機,把軍隊開往土耳其,向那些力求從內部摧毀這個行將滅亡的帝國的勢力『伸出援助之手』。過了一些時候,西歐革命運動剛被來巴赫會議和維羅那會議鎮壓下去,亞歷山大的繼承者尼古拉就給了土耳其一個新的打擊。以後,又經過若干年,當七月革命以及繼之而起的波蘭、義大利和比利時各國的起義已經過去,成了1831年那個樣子的歐洲看來已經擺脫了內部動蕩的時候,東方問題於1840年又幾乎把各「大國」捲入了大戰。現在,正當目光短淺的當權的侏儒們自誇似乎已經幸運地使歐洲擺脫了混亂狀態和革命危險的時候,又出現了這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這一個無窮盡的困難之源:對土耳其怎麼辦?」(馬克思,《不列顛政局 —迪斯累里—流亡者—馬志尼在倫敦—土耳其》1853.3)
歐洲革命的危機,必然催生土耳其問題的激化,並在歷史上反覆出現。緣何會導致這樣的反覆?其本質還是歐洲列強之間均勢的變化,特別是俄國與其它歐陸列強力量對比的變化。
歐洲革命的風暴首先削弱了歐洲主要列強的力量,使得俄國反而可以騰出手來,去爭奪列強「口中的食物」。虛弱的土耳其奧斯曼帝國自然成為了俄國的目標。而西歐列強為了防止俄國的擴張,就必須介入土耳其問題。這也就產生了馬克思筆下所出現的反覆。
俄國擴張版圖,來源:GeoCurrents
恩格斯對俄國在土耳其的擴張也抱有深刻的恐懼,他認為「在現在的情況下瓜分土耳其會使俄國人進入君士坦丁堡,這將是英國莫大的不幸,世界和平將受到威脅,黑海上的貿易將被破壞,地中海的英國基地和英國艦隊勢必進一步武裝和加強起來。」(恩格斯,《土耳其問題》,1853)這樣只會加劇英俄之間的矛盾,徒增和平的壓力。
在19世紀中葉,英法為了防止俄國在歐洲革命後趁機攢取土耳其的利益,所採取的政策類似與美國之後在中國所推行的門口開放,其重點是竭力維持現狀,維護奧斯曼帝國的尊嚴,維持土耳其歐洲領地的完整。
然而,恩格斯卻對此嗤之以鼻,他評論道,「推動俄國去佔領君士坦丁堡的強大動力,不是別的,正是原來想藉以阻止它這樣做的那個辦法,即空幻的、從來沒有實現過的維持現狀的理論。現狀是什麼呢?對於土耳其政府管轄下的基督教臣民來說,這無非是意味著使他們永遠受土耳其的壓迫。而他們只要仍然處在土耳其統治的壓迫下,他們就要把希臘正教教會的首腦和6000萬正教徒的君主(不管他在其他方面怎樣)看做自己的天然的解放者和保護者。
這樣一來,原先為了防止俄國侵略土耳其而發明的外交體系,卻迫使歐洲土耳其的1000萬正教徒向俄國求援。……只要西方外交的指導原則仍然是傳統的政策,即無論如何都要維持現狀,維持土耳其目前這種狀態的獨立,歐洲土耳其十分之九的居民就要把俄國看做自己唯一的靠山,自己的解放者,自己的救世主。」(恩格斯,1853,《歐洲土耳其前途如何?》)
與此同時,馬克思認為,要阻止兩個君主國(俄土)的聯手,就應極力避免俄國借成為奧斯曼帝國的保護人。
「不管奧斯曼帝國的最終命運怎樣,更確切點說,不管統治了這個帝國已有四個世紀的伊斯蘭教政權的最終命運怎樣,英國和整個歐洲的所有政黨有一點是意見一致的,這就是:當地的基督教居民逐步向文明、向獨立治理進展,是符合全世界的利益的;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些民族淪於俄國的鐵蹄之下,使俄國的巨大領土更加擴大。
我們深切地希望,不僅土耳其,而且全歐洲都來抵抗俄國的這種野心;我們希望,只要俄國的這種兼并和擴張的意圖真正表現出來,馬上就引起普遍的反感和不可遏止的反抗,土耳其的希臘族和斯拉夫族的臣民也是決心積极參加這種反抗的。」(馬克思,《土耳其問題》,1853)
馬克思肖像
具體對策
在馬恩二人看來,唯有革命才是對抗專制最好的武器。首先,革命所帶來的是民族的解放,而民族解放本身就將使斯拉夫人站在俄國的對立面,成為打擊俄國最好的幫手。
「無論俄國的斯拉夫人和土耳其的斯拉夫人血緣如何相近,宗教如何相同,而一旦後者獲得自由,他們的利益立刻就要顯示出很大的不同。」(恩格斯,《歐洲土耳其前途如何?》,1853)
其次,革命與英法在土耳其的利益一致。
「俄國毫無疑問是一個有侵略野心的國家,100年來就是這樣,直到1789年的偉大運動才給它產生了一個充滿強大生命力的嚴峻敵人。我們指的是歐洲革命、民主思想的爆炸力量以及人生來就有的自由要求。從這個時候起,歐洲大陸實際上只存在著兩種勢力:一種是俄國和專制,一種是革命和民主。現在,革命似乎是被鎮壓下去了,但是它活著,人們還非常怕它,就像過去一直就非常怕它一樣。不久前的米蘭起義使反動派驚慌萬分就說明這一點。但是俄國如果控制了土耳其,它的力量幾乎會增加一倍,它就會比其他歐洲國家加在一起還要強大。如果事態這樣發展,對革命事業將是一種莫大的不幸。在奧斯曼帝國可能崩潰的時候維護土耳其的獨立或粉碎俄國的兼并計劃,這是一件極其重要的大事。在這種情況下,革命民主派和英國的利益是相符的,無論前者或後者都不能讓沙皇把君士坦丁堡變成自己的一個首都。如果情況發展到極端嚴重的地步,我們就會看到,這兩種勢力將給沙皇以同樣堅決的抵抗。」(恩格斯,《在土耳其的真正爭論點》,1853)
恩格斯肖像
總結
防止俄國做大做強一直是西歐列強的核心任務。作為革命導師的馬克思和恩格斯亦不能免俗。俄國始終被視為歐洲的異類的原因,其本質上並不是專制的政體或其它原因,而僅僅在於其遼闊國土所帶來的戰爭潛力及其背後的權力資源。這最終導致的是西歐列強對俄國的恐懼,再加上專制的政體,使得反對它有了足夠的理由。
馬克思與恩格斯的思想財富在於,他們準確把握了土耳其問題中的核心問題——民族。民族的複雜性給土耳其的治理更加了難度,也為俄國與英法處置巴爾幹半島留下巨大懸念。不過,在革命視野下,他們恰恰是最迫切渴望革命,獲得自由的人,亦是革命的最好夥伴。更重要的是,他們將成為反對俄國君主專制的重要力量。
然而,馬克思與恩格斯沒有見到「十月革命」,更不會料到蘇聯解體後的民主改革。無論俄國政體怎麼變,都無法改變西方對它的恐懼。蘇聯解體後,民主改革後的俄羅斯也並未得到北約的善待,反而迎來了北約東擴。
俄羅斯也並沒有因為建立了一套民主政體就徹底地與西方改善關係,反而仍然遭到西方的疑懼。西方只要批評俄羅斯的民主是為「偽民主」,就足夠其反對俄國了。
今日主筆 蔣旭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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