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媽媽已沒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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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你，媽媽已沒有眼淚

文字|趙國卿 編輯|紅煊

"鬧鬧"不見了，從昨晚到今晨，屋裡聞不到他的嬉戲聲，也不見他卧在床榻旁，用細微的呼嚕聲伴我入眠。

"鬧鬧"不見了，死一般寂靜的客廳和空曠的走廊都尋遍，也不見他的影，只留下呼喊的迴音和陣陣嘆息。

"鬧鬧"，你在哪裡？難道聽不見呼喚？

尋找，每一個角角落落；尋找，一寸寸土地，也不放過。終於，與「鬧鬧」見了面。不過，這一次卻是生離死別，「鬧鬧」僵硬的屍體橫躺在二樓的緩步台上，早已沒了一點氣息，只是身上的皮毛依然那麼白那麼黑，面容安祥，如整過容一般，彷彿是在安睡，在那寂寂的夜裡。

"鬧鬧"你這是咋了？怎麼閉上了眼？難道這個世界不曾讓你留戀?我知道，不會的，因為你是熱愛生活的貓，每天清晨都趴在我耳邊用細語叫早，怕我錯過上班的時間。可是，如今我聽不到你的聲音，哪怕一聲瞄瞄，也會讓我心花怒放。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鬧鬧"的死，緣於大意和疏忽。昨晚我從單位加班歸家，開門的當口兒，敏捷的他從門縫鑽了出去，而我卻在黑暗中沒有絲毫覺察。隨著防盜門"砰"地一聲關死，一條善良的生命被一個溫暖的家拋在了外面，孤獨無助，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從此踏上了不歸路。

"鬧鬧"的死因是個懸案，至今已24小時還是個謎。"鬧鬧"喜歡放風，每當我出門時，他都會鑽出去，在七樓和八樓的緩步台之間抻抻懶腰，打幾個滾，再喵喵小叫幾聲，就跑回了家。對他來講，那是最日常的遊戲。不過，他的叫聲卻常常惹惱樓上的鄰居，那家的老兩口兩眼總是射出毒毒的光，恨不得將「鬧鬧」吃進肚子里。

昨晚，可以想像"鬧鬧"在門外怎樣與夜色和寂寞展開了一場搏鬥：撓門，蹦跳，呼喊，但依然沒有出路。於是，暴躁的鄰居出現了，"鬧鬧"成了俘虜，如小雞一般被從走廊窗戶拋了出去。那長長的拋物線，黑白相間，如光似電，閃耀刺眼，牽引來觸地的哀嚎，還有一灘血腥。從此，這個家與"鬧鬧"陰陽兩隔。痛，撕心裂肺的痛!

"鬧鬧"沒有華麗的身世，他曾是只流浪貓。十年前的一個傍晚，女兒放學時在操場上發現一隻黑白相間的小貓蜷縮在角落裡，有氣無力地叫著，那聲音微弱，得貼在耳邊才能聽清，分明已奄奄一息。女兒頓生憐憫之心，將這小精靈抱回了家。細一打量這小貓，也就剛剛滿月吧，背上現著黑白條紋，肚皮雪白雪白，一雙機靈的大眼睛眨呀眨，閃爍著令人憐愛的光。而那白色的眉毛不停調皮地抖動著，又平添了幾分生氣。歡快地蹦跳著，無憂無慮地叫著，這只可愛的小貓從此有了一個生龍活虎的名字："鬧鬧"。從此，家裡就多了一分生機，多了一分歡笑。

"鬧鬧"好動，自娛自樂是他的拿手好戲。他喜歡玩皮套，一根皮套能玩好久，扔、踢、蹦、踩，盡情玩耍，好不開心；他還喜歡踢球，一個小皮球，在他腳下，踢、拐、傳、跳，活脫脫就是位足球運動員，給家裡帶來笑語歡聲。

"鬧鬧"還是咱家的小鬧鐘，叫早，是他樂此不疲的拿手好戲。每天凌晨，天剛剛露白，我還在睡夢中，他就噠噠噠噠邁著碎步，蹭到床邊，凝視著你，停頓片刻，然後"喵"地叫上一聲，沒事一樣，轉身噠噠噠離去。我貪睡，往往又多迷糊了一會兒，這可惹火了「鬧鬧」，他又殺了個回馬槍，在你耳邊不停叫著，直到你舉手投降，麻溜翻滾下床。妻說，有了"鬧鬧"，咱家鬧鐘就失了業。

「鬧鬧」很戀主人，每當我與妻下班回家，他都會等在門前，先是嗅褲腳，然後圍著你的褲腿轉，用柔軟的毛蹭個不停。你與他親熱，用手撫摸頭部，他欣欣然，如若練個擁抱，那可不行，利爪會拒你千里之外。不喜入懷，是"鬧鬧"一大怪癖，即使與他最親密的妻，也甭想抱上他三秒鐘。流浪貓，受過苦難，戒備心都強，很難調教。妻這樣解釋。

「鬧鬧」善良又溫柔。在家裡，他還有兩個好夥伴----顛顛和胖子。顛顛是只名貴的貓，長得又瘦又小，弱不禁風，但卻欺軟怕硬。每當"鬧鬧"假寐時，顛顛都會跳躍著騎到他的背上，又撕又咬，死不鬆口。雖然毛都散落一地兒，但"鬧鬧"卻不急不火，左推右擋，拒敵於千里之外。當顛顛攻勢轉弱時，"鬧鬧"就會將他一把摟入懷中，然後用舌頭一點點舔他的毛髮，就像母親與幼仔百般親昵，暖暖的畫面。

"鬧鬧"與家人玩耍時很有分寸，只是用爪子輕輕地觸碰，實在開心起來，就用牙齒輕輕地咬一下，但只是輕輕的，從不傷害你。養了十年，家裡沒人因他受過皮肉之苦。

「鬧鬧」還有個怪癖，就是不愛洗澡。每次只要抱他到水盆邊，就開始歇斯底里地嚎叫起來，四隻爪子不停地撓啊撓，拼了老命地掙脫，像遇到大災大難一般。拗不過他，就只好作筆成樣，將小爪爪在盆里沾沾水了事，而這時，「鬧鬧」也長嘆一聲，彷彿躲過了一場劫難。

"鬧鬧"不喜洗澡卻不臟，因為他的嘴和舌頭就是最好的淋浴器。他每天只要一閑下來，就從頭到尾，一點點、一寸寸地用舌頭給自己全身進行大掃除，直至毛髮柔順發亮為止。妻子常說，別看"鬧鬧"不愛洗澡，但他卻是我家最乾淨的孩子。

如今，最乾淨的孩子走了，傷心欲絕的妻，把他埋在了小區的綠樹叢中。我知道，他很快就會化作一抔土，營養著翠綠和花香。而那泥土的芬芳也會勾著我的魂，讓我常常想起"鬧鬧"憨態可掬的俊模樣。

"鬧鬧"，你在天堂還好嗎?媽媽想你哭腫了眼，爸爸念你斷了腸。十年啊，一朝割捨，肝腸寸斷。

"鬧鬧"，天堂不缺寂寞和快，希望你能無憂無慮地生活，也希望你來生依然回到我身邊，與我長相伴，久久不分離。妻的一段話字字泣血，也敲打得我潸然淚下，頹然難行。

"鬧鬧"，一路走好，今夜，夢裡與你相會。此時，爸爸在哭泣，而媽媽，已沒有淚。

"鬧鬧"，想你，爸爸，還有媽媽。

趙國卿：供職於瀋陽日報，生於1965年深冬，爺爺盼其長大出人頭地，將爸爸賜的「清」字改為卿，但年屆五十也未謀個一官半職，在記者行業爬格子一干20餘年，皺紋爬滿臉，平添了老成。因年少清苦，閱歷滿滿，點墨成章，成為最大的慰藉~

文學微刊 徵稿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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