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完結都是開始

邊：

見信好。

過去一周，我已經問了你兩個問題，你據此回憶梳理了過往記憶，現在，那七年對你來說，總算有了一點點眉目，而不是像以前那樣一團模糊，你說，你是不是應該感謝我？

其實，我在設想這三個問題時，可是有「宏大野心」的。我把它們的主題定為「連接」，前兩個問題分別對應你與時代、與人的連接——能力有限，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我的努力？

至於最後一個問題，對應的是你與環境的連接——

為什麼你對南京還是很陌生？

2010年8月29日，你開始與南京發生關聯。

從火車站坐32路去學校的路上，你和以前一樣，有點暈車。

下車後，你和你父親在學校旁邊一家小店吃了一碗鴨血粉絲湯，老闆說這是南京特色，你覺得不怎麼樣。

現在回想起來，大學四年，你再也沒有在南京城坐公交車去過比從火車站到學校更遠的地方，你吃鴨血粉絲湯不超過5次。

這其實已經部分象徵了你與南京的關係。

2013年7月，大三暑假，你與幾個大學同學去西安及其周邊玩了幾天。雖然你本就是陝西人，但如果不把上學放假坐火車路過算在內，那是你第二次去西安。第一次是2010年6月，高考完，你和好幾個高中同學一起去參加什麼英語考試，說是報考外語類專業要用，考完後，你們玩了兩天。

2014年2月，大四寒假，你和你弟弟去武漢玩了兩三天，他就在那兒上學，你們就住在他宿舍。武漢留給你的印象有兩點：一是坐公交車每去一個地方都要二三十站，真累，二是公交車好像都開得很著急。

畢業前，和同學聊天，你說在你當時去過的三座城市裡，西安看起來亂，武漢太毛躁，而南京沉靜，氣質相投。

「沉靜」、「氣質相投」，也許你是有什麼強大的感受力才會得出這個結論，但我知道的是，你在南京的出行範圍幾乎都沒出過鼓樓區，公交就坐那兩三條線，目的地就那三四個，吃飯永遠都首先找麵館。

很長一段時間，出於上網條件的限制，你和同學一出門就去網吧，大多數人是去打遊戲，你呢，主要是下歌，或者舞蹈、籃球視頻。

智能手機功能越來越強大，流量越來越便宜後，你的同學就去的少了。2012年國慶節，你買了一部單反後，也慢慢告別了那裡。

你開始背著單反「搞攝影」了。你對風景沒什麼興趣，喜歡拍人。

你的第一個採風路線是從學校坐公交倒地鐵到南京火車站，然後走到緊挨著的玄武湖，繞一圈出來。

你拍人基本上就是偷拍，或者遠遠的，或者目光不在你這裡的，主要是因為你膽子太小，總以為人家看到你拍他/她會一把奪過相機怒斥你。

所以很多時候，你也沒拍多少照片，但當你背著一個相機行走時，你會比以往更覺得自己是個「文藝青年」，這種定位直接影響了你的目光——你看街上的行人會想朝他們笑，你看紫峰大廈上端被埋在雨天的雲霧裡會心生孤獨，你看路兩邊的梧桐會有坐下來寫點字的衝動……

在南京大學南區的一個長廊里，你真坐下來寫過字。你買了一個小本子，放在相機包里，想著要像那些你喜歡的文人一樣，通情善感，走走寫寫，靈魂豐富，姿勢好看。

南京大學旁邊有箇舊書店，你去過好多次，當然，由於你實在是一個路痴，所以第一次找它可費了一些周折——其實就在它周圍打轉。你在那裡買了《正義論》、《夢的解析》、《約翰克里斯朵夫》等十幾本書——雖然大部分都還沒看。

從那裡出來，你會路過鼓樓醫院，你覺得那個建築挺好看的。

有時，你會去先鋒書店轉轉，那裡被稱為南京的文化地標。你在那裡就買過一兩本書，還是那種清架打折的。但進門左拐步上緩坡，回頭看那個掛在頂牆上的十字架，即使你不懂宗教，也覺得很美麗。

說完這些，你在南京的活動地點及範圍就全都出來了，四年，基本沒變。

到現在，有人問你對南京了解多少，你也就能說出這些，讓人覺得你簡直「白待了」。

如果就這點我給你扣一個帽子，那就是不願嘗試。

你去一個地方，第一次走了某條路，以後就都會走那條了，不會想著換一條；你去一個麵館吃面，選中一種面，除非實在不好吃，下一次你還是會吃那個；去線上或線下買衣服，只看和自己以前買的同類型的，不會去試別的顏色、款式和風格……

你整個給人的感覺就是需求很少，「就這麼挺好」。

雖然我不願用「井底之蛙」這個詞，但我覺得它其實可以很形象地解釋你的問題——認知和視野都太有限，自身和世界都只打開了一點點，沒被激發的東西太多，輕易就覺得「夠了」。

所以，歸根結底不是需求少，而是意識不足。不是沒有，是沒看見。

這和你讀書太少、成長環境比較封閉有關。因為無論是精神還是物理上的拓展本來都可以幫助你了解這個世界的「大」，以及嘗試的可能性，可惜你是缺失的。

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你其實已經意識到了，但是出於行為慣性、缺少勇氣等原因依然沒有去嘗試。

你看，你一直說你喜歡大城市的豐富性，但如果是上面那樣，我就要懷疑——你都不投入進去，它的豐富又能與你有多麼緊密的關係？就像給你一個巨大舞台，你只在一個角上打轉，它的大又能給你帶來什麼？

知道你是誰，需要什麼，然後把一切東西以合理的方式為你所用，這才是一條正確的道路。不然，便是對環境的「浪費」。

在南京，你看的第一部電影是張藝謀的《金陵十三釵》，你一個人看的第一部電影是趙薇的《致青春》，很巧的是，這兩部電影也都與南京有關。

你很喜歡《致青春》片頭那一段仰拍梧桐樹的鏡頭，看著碎碎的陽光從葉間穿過來，你覺得那就是青春的意象——從不會完整一片，但總要努力閃耀。

畢業後離開南京，聽李志的《熱河路》，裡面有些地名很耳熟就是不知道在哪兒，你想啊：真不知道這種似是而非的感覺，能不能代表你在南京待過？

祝好。

另一個邊

-End-

圖：pexels

文：邊霄馳

你即你公司，你即你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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