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蝶記 大結局

十八

風吹紗帳，帷幕輕動，一襲紅衣穿破月的光影，翩翩落在屋頂的脊上。

屋內，婉婉目光一凜，閃過利光，一揮衣袖，一道白光擊出。那襲紅衣見狀，立即一躍而起，只差分毫便被那道白光擊中。

婉婉透澈的眸底聚起一抹肅殺之氣，明眸微眯，斜斜睨著那襲紅衣，「你是誰？來我府上所為何事？」聲音冷戾猶如從寒潭發出，凜冽無比。

只見那襲紅衣輕輕一抖，落入眼帘的是一張英氣冷峻的臉，雙眸璨若寒星，目光銳冷似劍，一頭黑髮肆意飛揚在風中，「你管我是誰？放了那個穿青衫的凡人男子便饒你不死。」

婉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莫不是那個青衫男子也是你的情郎？」

「情郎？」那紅衣男子矍然變色，怒意浮上眉間，蓄著凜凜殺意。「傷了我的小蝴蝶，都得死。」他的瞳孔里射出紅光，猶如鬼魅一般從屋頂縱下，出手如風，變幻成利爪向婉婉刺來。

婉婉淺笑，輕輕一揚手，霎時霧氣茫茫，翻騰滾涌。霧氣迷濛茫盪中，早不見婉婉的身影，只有悲涼蒼老的聲音隱約傳來， 「你修為不淺，卻因我幾句話就亂了心，不是心智太弱便是情根太深……」

「關你何事！」熾雲雙目赤紅，一頭烏髮激烈地飛揚在風中，他舉起長刀砍向霧氣，不管不顧地和翻騰滾涌的白霧對打起來， 「你既不放人，我便毀了你這府穴，滅了你的元神，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毀了我這府穴？怕是也害了那個青衫男子了，那你又何苦前來救他？」那聲音愈發冰寒沁骨，就像藏在冰層下的洶湧寒水一樣，看不清楚卻能感覺到危險，「除非你根本不想救他……」話音未落，熾雲只覺背上一痛，受了一擊。

熾雲輕拭唇角，神情冷漠，「虧得你身上千年道行，竟也做這種偷襲的伎倆。」

一道冷厲的銳光閃過，一把精緻的匕首插在地上。

熾雲心中一怔，眼眸里思慮重重，「這是明蝶的匕首，她怎麼來了？不是讓她在樹林等我的嗎？」

霧氣不知何時散去，再抬眼，婉婉已立在面前，她白白細細的手中，一手握著一支白色笛子，一手竟狠狠扼著明蝶修長的玉頸，一點一點地加重了力度，唇邊揚起了殘戾的笑，「哈哈，我也想問問你，為何做這種偷襲的伎倆。」

被掐住脖子的明蝶粉唇微張，強烈的窒息感令她連反抗的力氣都在一點一點的消失。

「放開她！」熾雲臉色煞白，瞳孔里射出紅光，雙眸陰狠地盯著婉婉，散發著如兇殘野獸的嗜血光芒，似要將她撕碎吞噬掉一般。

「放開她？」婉婉唇角漾起淺笑，「好，就用你的血來換！」話落，皓腕一轉，從衣袖裡射出一根銀針，刺向熾雲。

「不用。」熾雲揚手，打落銀針，傾身上前拾取地上的匕首，橫空一划，他的四肢便溢出血來，冷戾的雙眸腥紅嗜血，道：「這樣不是更快么？」

婉婉娥眉輕蹙，扼著明蝶的手也鬆了幾分，輕輕揚手，變幻出幾隻玉碗懸在空中，盛接著新鮮的血液。

熾雲雙手暗暗運氣，猛的擊向地面。「嘭——」只聽一聲響，地面被他這一掌擊得泥土爆飛，頓時，灰塵漫天，迷濛一片。明蝶只覺腰身一緊，被騰空抱起，溫柔熟悉的聲音傳進耳朵，「小蝴蝶，受傷了嗎？」

婉婉因這漫天的灰塵，一面以衣袖遮住雙眸，一面將手中的白笛橫空一划，一道銀光擊向熾雲。

熾雲見狀，攬著明蝶向後躍去，躲過了白笛，卻被銀光擊中，躍下地面時連連退了數步，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明蝶抬頭，恰恰對上了那雙款款深情的眼睛，猶如夜晚的天空，深邃遼闊，她怔怔看著，半響，她諾諾道：「你不是千年的木頭嗎？怎麼會有血？」

熾雲輕拭唇角的血，站起，轉身，「沒遇見你的五百年前我是一根木頭，遇見你的五百年後我有了心，便生出了血。」他臉色蒼白，眼神卻是掩不住的熾熱滾燙，裡面熊熊燃燒著悲傷和憤怒。

「為什麼？」他的聲音嘶啞低沉，強自壓抑著怒氣，「為什麼你要來這裡？你對那個凡夫俗子已經喜愛到這種地步？連自己的性命也不顧了么？」

風勢突起，層層黑雲猶如即將傾倒的山巒一般壓在頭頂，雲霧翻騰，風雨兼作，雷電隆隆，掩蓋了一切聲音。

熾雲見狀，緩和下神色，回身，對著明蝶，溫聲道：「你不要傷心，傷心時護體的靈力會虛弱很多，邪氣很容易入侵……你既喜歡那個凡人，我一定救他出來。」

明蝶也不知為何，心居然在隱隱抽痛，她想叫住熾雲，熾雲卻早已縱身躍向空中。

婉婉隱在雲霧中，皓腕一轉，手中的白笛橫空一划，又是一道銀光擊向熾雲。

熾雲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這枯骨女只會這一招么？想那白笛是你精氣所在，看我毀了它。」

熾雲雙目赤紅，猶如鬼魅一般縱向那道銀光，不躲不避，舉起長刀凝聚了遠超自己所能承受的靈力，刀芒大漲，橫旦在天地間，逼向那道銀光，他的五官漸漸滲出血來，長發飛舞，猶如神魔。

「啊——」他仰天一聲怒吼，傾盡全力，揮刀斬向那道銀光。

轟的一聲巨響，雷雲徹底散開，光華大作，山河搖曳，漫天飄舞的流光中，兩個身影緩緩跌落，袍角飛揚，衣帶飄飄。

「熾雲——」明蝶飛奔著上前，風拂起了她身上的紗羅，她像一隻蝴蝶翩翩起舞。熾雲抬起眼眸，他彷彿看見當年杏花林里，彩蝶翩飛，那一雙少男少女在風中奔跑跳躍，天真笑語，擊掌盟約，「你……你還是……是我的小蝴蝶。」

明蝶將熾雲緊緊摟在懷裡，頭輕輕抵著他的烏髮，「是啊，我一直都是你的小蝴蝶……」一行珠淚從她的睫毛墜落，沿著臉頰緩緩滑下，「只是，我現在才明白……」

（枯骨女的故事還差一點點，下周更新《撲蝶記番外之枯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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