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意從未枯竭，只是心態在發生變化，專訪尹曉葳：當下的電視創意生產

文| 夕姐

當下的電視行業，引進模式節目已經成為一個敏感辭彙，而在原創被提上日程的時代里，如何進行自主的研發與創意成為了一個關鍵的問題。作為老牌內容公司的Fremantle中國公司的CEO，尹曉葳目前正在帶領著團隊基於中國市場在進行著布局與發展。

面對不斷發展著的中國市場，Fremantle中國的業務方向和合作模式在進行著調整，而對於極度渴望創新和原創的中國市場來說，這家老牌的創意公司必然也有很多的經驗，而作為中國電視台製作人出身的尹曉葳，也對當下的中國電視市場有著更多的看法。

近日，在上海電視節期間，「看電視」採訪到了Fremantle中國CEO尹曉葳，揭開當下的電視創意生產。

看電視：面對新的市場的變化，Fremantle的發展戰略是不是也在發生轉變？

尹曉葳：大的方向沒有變，但是面對中國的市場不改變不行。在中國市場最後能夠活下來的人，一定是很本土的，要真正理解本土市場，理解這裡面的每一個肌理、每個細胞是怎麼運營的，其實政策都是表面的，政策反映了一個趨勢。Fremantle整個平台和資源是非常強的，並且公司價值觀和文化我們中國的團隊也都非常認可。

中國市場目前可以說是比較野蠻的，但這種野蠻有時候是有道理的，可以在野蠻當中殺出一條血路，通過創新引爆核炸彈。對於我們中國團隊來說，就是怎麼把我們背後搶佔的市場資源，結合我們團隊，可以做一個很有效的結合，實現共贏。

我一直在說共贏，我覺得國內現在有這種心態的人真不多。因為Fremantle一直說自己一個全世界最好的partner，所以我們才會有跟Future Group一起做了三年，打造出《時空迷失》，我們整個公司團隊在為他們做執行，幫他們融資。但是在中國市場上，我們不願意看到的一點是，在利用政策這種限制，反而在孤立海外的公司。

早六年的時候，在Fremantle在中國的客戶就是電視台，前面兩三年的時間，大部分都是製作公司來找，從去年下半年到今年你會發現找我們的廣告公司變多了，所以這個都在反映行業市場的變化。

看電視：面對一些政策，你們是如何做調整的？

尹曉葳：我們現在的業務主要三塊：一個是版權合作，一個是品牌定製，一個是聯合製作。版權合作目前仍然在進行，包括互聯網就比較多這種合作，可能除了版權以外還會有一些深度的製作合作。目前直接跟平台的合作就比較少了，那只能換一種方式，比如聯合研發。還有我個人覺得以後也許定向研發是一個方向，像《跨界歌王》就屬於定向研發，是我們研發的。

看電視：您覺得當下創意缺乏的原因是什麼？

尹曉葳：在中國，有些人有一個客戶了，有一兩個明星了，就說現在有這個，你們幫我搞一個。我就說比較難的是你給我倆明星我幫你搞一個，因為我幫你研發很少有從這個起點開始的，創作起點就不太一樣。可是這個研發原創的路總歸是要走的，不走就脫節了。

但我不同意一個觀點，說現在的創意能力在下降，我幾年前就說過，我覺得是因為中國關注的市場的視角不一樣，中國人都在盯著大的東西，都在盯著頭部的資源，但是問題在於台里不會捨得投創意的錢在那些腰部和尾部，所以大家眼光都盯著頭部。

其實頭部內容像國際的爆款，它也不是說這兩年沒出，以前也不是每年都有，它就是有頻率的。事實上從全世界範圍內，去年有95個模式，銷到超過三個國家。其實這是還是一個很活躍的數字，我覺得從整個國際市場來說，創意並沒有缺乏，也並沒有疲軟，還是在很好的往前進展。

我覺得在國際市場，真正給市場釋放出來的頭部資源空間也有限，如果一個研發公司，研發的時候是一定是把範圍往大拉的，比如大體量頭部內容，我需要花兩三年時間打磨，它的迭代也需要很長時間，而且它也有可能失敗。我從來不覺得西方創意不行了，這個絕對不是這樣的。只是我們心態發生了很大變化。

看電視：現在跟各方的合作方式有什麼變化嗎？

尹曉葳：以前版權合作更多一些，現在其實製作公司缺胳膊少腿的特別多，要想做成一個事，它本來能力上就有一些欠缺的，在這種情況下，缺什麼我們補什麼，所以我們可能會有深度的製作諮詢，監製，合作，包括我們有商務運營的合作，大家共同把這個項目做成，大家共同分享後端的利益。

看電視：Fremantle中國現在擁有什麼樣的本土化團隊？

尹曉葳：我們把倫敦還有以色列各個國家研發總監，研發上的專門的人才，整合過來跟我們一起就個案來討論。我們Fremantle中國自己的研發和製作是打通的，研發的人，會帶這個項目，可能變成項目經理，前期可能在研發，還有部門主要負責項目的品牌化開發。研發大家都是一塊的，只不過大家從不同的視角在講。

看電視：中國目前正在提倡原創，您覺得中國市場原創匱乏的原因是什麼？

尹曉葳：我覺得中國根本問題是行業生態的問題，但是我覺得中國市場很獨特，我們一直是兩隻手在握手。首先我認為有一些政策調控對的，但是我覺得政策調控不能是很野蠻的調控，你的調控是要符合行業發展生態，不能一刀切，所以我覺得干預應該是比較側面的引導式的。

另外從整個市場成熟度來說，因為我們行業生態，就是被三大罪魁禍首綁架，但是這種綁架你說它是政策的一味這樣的干預就能解決嗎？我覺得這種局的破要靠市場本身來解決。

還有中國現在市場很讓人焦慮的是真的是陷入了很惡性的循環，儘管業內同行每個人都覺得很無奈，但是真正大家沒有達成統一的陣線和聯盟。說我們就希望推小而美，我們就希望從老百姓節目入手，但是我覺得有一點讓我覺得比較痛心疾首的，因為政策的變化和限制野蠻的干預，使得我們剛剛建立起來的一些版權意識，被突然間又打回原形了。

中國人就這樣，還沒學會快速走，就覺得我自己跑得已經很好了，我不要了，我開始自己跑，要成為尊重行業規則，尊重行業規律這樣中國才真正有一天好的創意從中國出來。

我想現在所謂的聯合研發，上次我做過一次專訪，我覺得在現在的政策環境下，我真的希望我們在聯合研發。像我們跟Future Group這不就是聯合研發嗎？大家的理念真的要很一致。但是我因為也在國內也和各個方面的人都在探討聯合研發，我也發現大家對聯合研發他們自己的理念都不一樣。我在想真的大家要觀念、意識、心態進行調整。

我覺得聯合研發其實是一條很好的路，但是聯合研發必須建立在互信、互利、共贏的基礎上，而不能說我花錢買你的一點創意，事實上中國的創意人少點子嗎？其實不少的。但是我們沒有這種系統化的能力，也經不起花這麼長時間不斷去試錯，我們可能試兩次就覺得差不多了。這樣做事不行的，你不會成功，這是一個手藝活。

第一，我們要從內心裡尊重版權，不是抄別人改一改說是我們的。第二，我們在研發過程中彼此尊重，要知道這是雙方共同的付出，大家共同分享。第三，我覺得中國的製作人還是能夠有更謙虛的態度，更虛心的態度，合作精神特別重要。

看電視：未來的發展趨勢或者突破口在哪裡？

尹曉崴：科技是創新的引擎之一，更重要的是因為現在觀眾更希望有一種對節目真實的參與感、帶入感。另外新媒體平台的崛起，這種真正的互動，可能很大程度上依賴於技術。

至於下一個領域在哪兒沒有人真正知道。但是作為一個大的創意公司，我們必須在每個領域都有布局，像大節目我們也有，我們也在小的細分領域也在嘗試創新，創新必須齊頭並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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